()「你知道嗎?劉如陽回來了。(鳳舞文學網)」蘇朝夕像是特意來告訴她這個消息似的,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即便林文靜強裝鎮定,蘇朝夕還是沒有錯過林文靜听到這個消息時一瞬間蒼白的臉頰。
「他問我,你過得好不好。」蘇朝夕說道。
「我很好,不必他費心,我早已經習慣一個人的日子。」林文靜避開蘇朝夕的視線,看向窗外那一池盛放的荷花。
「文靜,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回來將過去的一切解釋清楚,你還會答應麼?」
「既然已經過去就沒必要解釋了。」林文靜冷冷回應,並不看蘇朝夕。
蘇朝夕嘆一口氣,「文靜,你變得冷漠了,從前你從來不會用這種口氣說話。」
似被窗外的陽光刺痛了眼楮,林文靜將視線移回餐廳,深吸一口氣,看著蘇朝夕說道︰「如果你的男朋友在跟你去民政局領結婚證的路上突然說分手,你還能一如既往地愛他?」林文靜知道自己的聲音已經低下去,但仍努力掩飾著。
以為自己已經忘記,卻原來只是把思念埋藏得更深。
林文靜低下頭,看著碗里平日最愛吃的木瓜炖燕窩突然就沒了胃口,湯里浮現出劉如陽溫暖的笑,她煩躁地將湯攪亂,舀起一勺放入口中,滿口的甜瞬間化為苦澀,只好將湯勺放下,繼續看向窗外。
兩個人沉默了許久。
蘇朝夕試圖聊點別的來緩和一下氣氛,只是一開口又回到了剛才的話題,「或許當初只是個誤會,如果當初不是我,你們也就不會——」
誤會?如果是誤會的話,這麼久劉如陽都沒有解釋過一句,她憑什麼還要站在原地等他?
「蘇朝夕,難道你不明白解釋得清楚的就不是誤會?當初並不關你的事……」文靜打斷她。
話不投機,周圍的空氣變得尷尬起來,直來直往的蘇朝夕最受不了這樣的場合,借口自己有事要辦,便離開了。
回到雜志社,周筱筱告訴文靜,主編讓她去他的辦公室一趟。
敲門進去,主編滿臉笑容的看著她,說道︰「文靜啊,你在雜志社做的這兩年取得的成績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雖然你現在是雜志社的責任編輯,但這一期專欄還是得由你親自出面采訪,我們雜志的銷量就靠你了!」主編拍拍她的肩膀,似把天大的重擔托付給她一般。
她笑著說,沒問題。只是那笑在主編說出采訪對象是劉如陽時瞬間僵硬。
「主編,我知道這個選題很重要,但是我很久都沒有參加過采訪了,怕有些力不從心,不如將這個任務交給安然?」林文靜婉言拒絕。
「沒事沒事,你的能力我信得過,听說你們還是大學同學,你去再合適不過了!」
「有你我就放心了!之前我還擔心他不肯接受采訪呢。」杜文方一臉溫和的笑著,只是那笑別有深意。
林文靜知道自己是如何也推月兌不了了,反正他們之間早已橋歸橋路歸路,除了工作關系,那個人,她不會再與他有任何瓜葛,只是心里有個疑問︰主編是如何知道她和劉如陽是大學同學的?
「文靜,周筱筱是新人,由她做你的助理,你就帶一下她,你看怎麼樣?」
「我沒問題。」
出了主編辦公室的門,林文靜便讓周筱筱過來。
「筱筱,這次的人物專欄是對陽天網絡公司的ceo劉如陽進行訪談……」,周筱筱興奮地打斷她,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真的嗎?他可是當今媒體熱捧的成功人士哎,听說留學日本繼承家族企業,是當今最年輕最富有的黃金單身漢,我們能采訪到他的話雜志一定大賣!就算采訪不到,能見上一面也榮幸啊!」
林文靜看著她一臉花痴的模樣,想︰劉如陽會是多少女人的夢中情人?她搖搖頭,覺得自己越來越無聊了。
「由于你是新人,所以還是我帶你,你就做我的助理,行嗎?」林文靜溫和地將緣由講清楚。
「行行行,文靜姐,我早就想拜你為師了,想不到有現成的機會!」周筱筱一臉陽光明媚的笑。
看著她單純的笑,林文靜莞爾,「你呀!別高興得太早,我這個師傅可是很嚴厲的哦。」
「嚴點好…嚴點好!都說嚴師出高徒嘛,師傅這麼厲害,我也不會差到哪里去的!」
「呵呵」林文靜被她逗笑,「別貧嘴了,趕緊去搜集……劉…心陽的資料,聯系采訪時間。」林文靜低頭苦笑了一下,原來這麼久了,還是不能自然地說出那個名字。
「是,師傅!」周筱筱很干脆的答應,並轉身假裝急忙地跑向自己的辦公桌。
林文靜看著她的背影,笑著搖搖頭,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陽天氣派的寫字樓矗立在繁華熱鬧的市中心,周圍車水馬龍,初來乍到的人無一不對這座高檔的寫字樓投去艷羨的目光,路人的目光總會不自覺地在出入這幢寫字樓的西裝革履的白領身上停留。
安靜的六十八樓里,一陣急促的電話鈴音突然響起,打破了原本的安靜氣氛,正在整理會議資料的徐洋接起電話,「喂,你好!這里是陽天網絡公司……」
「徐助理,您好!我是《時尚麗人》雜志社的記者周筱筱,久仰劉先生的盛名,希望能對劉先生進行一個專訪,您不會拒絕吧?」周筱筱直截了當地問。
「《時尚麗人》?」徐洋迅速地在百度標題欄鍵入這幾個字,打開網頁,邊瀏覽邊問︰「你們不是女性雜志嗎?怎麼會想到來采訪劉先生?」
「誰規定女性雜志就不能采訪男性了?況且還能提升劉總裁的名氣,不是嗎?」周筱筱狡黠地反問道。
「小姐,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們公司剛剛在國內上市,接受女性雜志的采訪,不利于劉先生在公眾心目中的形象。」
「那你問過劉總裁的意思嗎?你怎麼知道他不願意接受我們的采訪?」況且我們雜志哪里影響你們形象了,周筱筱氣結。
「很抱歉,我是劉先生的助理,劉先生的對外活動一律由我全權負責,恕我們不能接受采訪。」徐洋直言拒絕。
「喂……喂喂」電話里傳來一陣「嘟嘟」的忙音,周筱筱生氣地撂下听筒,邊走邊罵,「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個助理麼?如果讓我見到你,一定要你好看!」
「文靜姐,我聯系過了,他們拒絕接受采訪,我們怎麼辦吶?」周筱筱一臉垂頭喪氣。
「把號碼給我。」
「嗯?」
「陽天的聯系電話!」林文靜再次重復。
「哦,94183。」
林文靜按下一個個數字鍵,在按最後一個數字時,她還是停了一下,見周筱筱看著她,還是按了下去。
電話很快接通,一個溫和卻陌生的男聲響起,「你好——」
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劉如陽怎麼會親自接電話?還是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你好!我是《時尚麗人》時尚雜志的林文靜——」徐洋打斷她,「怎麼又是你們?很抱歉劉先生沒空接受你們的采訪。」
在他正要掛斷電話之際,林文靜緊接著開口︰「徐助理,很抱歉打擾你。但是我希望你們能認真考慮一下,以我們雜志在業界的口碑,絕對不會影響到劉先生的形象的。」
「顧小姐,很抱歉,劉先生行事一向低調,所以……還請你理解。」徐洋以退為進,婉言拒絕。
「我明白了,但還是希望你能將這件事告訴他,接不接受采訪應該由他來決定,不是嗎?」林文靜直擊要害,經過兩年的磨練,她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初入雜志社、替人到處跑腿的小實習生了。
「嗯,我會將你們的意思轉達給他的——」劉如陽正好從旁邊走過,林文靜從听筒里隱隱約約听見低沉的男音,「什麼事——」,「劉總,《時尚麗人》打算采訪您——」劉如陽接過電話,「喂……」
林文靜怔了一怔,是他,隨即她鎮定道︰「劉總,我們希望能對您進行一次采訪,不會佔用您太多時間的。」
「文靜?」出乎他的意料,雖然是他讓人把消息放出去的,當初也只是心存一絲希望,沒想到她會親自打電話來。
電話另一端沉默著,他清冷的眸光變得溫柔,凝視著窗外西北方向隱約可見的青灰色屋角,眸光一轉,他刁難道︰「我沒有時間接受當面采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周六晚上可以進行電話采訪。」
「當然不介意,謝謝劉總!」林文靜禮貌答謝,刻意將兩人的關系界定在工作範圍內,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慶幸不用見面就能完成采訪任務。
在她將要掛斷電話之際,劉如陽那溫柔而帶有蠱惑的聲音又從听筒里傳來;「我的號碼沒換。」
听筒一端傳來清淺的呼吸聲,她沒掛,劉如陽深沉如海的雙眸里浮起一絲笑意,「再見,寶貝!」劉如陽放下電話,似乎心情大好。
林文靜的耳根一陣熱,仿佛剛才劉如陽就在她身旁耳語,令她感覺不自在。
「他答應啦,文靜姐?」周筱筱興奮地問。
林文靜點點頭。
「太好了!文靜姐你真厲害!」周筱筱高興得拉起林文靜的手,「咦,文靜姐,你手怎麼這麼涼?」。
「沒什麼,我天生體寒。」
這樣炎熱的天,手出汗都還來不及怎麼會發冷?周筱筱在心里嘀咕著。
的確,今天是有些不正常。林文靜想起大二時的一個雪天,劉如陽和她一起站在公交站等車,她雙手抱著書露在外面,本就體寒的她被寒風一吹,手更僵了。劉如陽看到她凍得通紅的雙手,不說一句話,只是默默將她的手牽起,放進他的衣兜,一股暖流隨血液由掌心傳遞至心口,她那時感動得眼眶紅紅的,哽咽著問他,冷麼?他回答,有你在,哪里都是溫暖的。林文靜的眼淚便掉下來,他笑,這麼大了,還哭鼻子,真不害羞。
那樣倒帶般的畫面,如今卻是如那細小的針一針針扎在她的心上,相愛的兩個人,誰又會想得到當初的甜蜜會在時光里一轉身變成了今日痛苦的折磨。
見她臉色忽然變得憂郁,周筱筱搖搖她,「師傅,你怎麼了?」
「沒事」,她將與周筱筱對視的視線移向辦公桌上的文件,「你把劉——劉總的材料整理一下,拿到辦公室給我。」說完徑直走入自己的辦公室。
半小時後,周筱筱敲了敲她的門,「師傅,劉總裁的資料。」
「那沒事我出去了。」見她不回答,周筱筱轉身,走到門口時,林文靜又叫住她,「筱筱,這次是電話采訪,所以很遺憾不能帶你到現場了。」
「哦,原來是這件事啊,師傅你不開心,我還以為是我做錯了什麼呢,呵呵……」
「沒事沒事!以後有的是機會嘛!」周筱筱臉上綻開大大的笑容。
周筱筱出去後,林文靜低頭看劉如陽的資料。
劉如陽,今年歲,從小父母離異,一直跟隨母親生活,父親留學日本後與一名叫伊藤.米雪的日本女子一見鐘情並結為夫妻,其父去世後,他繼承家族企業,盈利頗豐,卻將其父的企業交由董事管理,自己毅然回國,並獨立創辦網絡公司且在中國上市,目前資產過億,是迅速崛起的商界名人。
林文靜的心沉下去,原來當初他一聲不吭離開,是因為前途一片光明,他怕她是他的拖累?林文靜自嘲地笑笑,只怪自己當初一廂情願。不過都過去了,這一切早已與她無關,從他對她說出「分手」兩個字起,她就已把他當做了陌路人。
從此,她不會再相信天長地久永不分離。
這世界有誰值得為誰而停留?
走出景心大廈,林文靜拖著疲累的身體走向不遠處的公交車站,曾經她討厭公交車的擁擠與嘈雜,希望自己能有一輛車,安安靜靜地,想去哪兒去哪兒。可是現在的她漸漸習慣了這樣的喧鬧,或許一個人的世界太過寂靜,在這樣的嘈雜中,她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是能夠被這個世界接納的。
「林文靜?」有人試探著叫她的名字。
她微微側首,便看到一張面熟的臉上掛著驚喜的表情,「真的是你!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左後方一身休閑打扮的大男生語氣里充滿抑制不住的喜悅。
「你是——張澤遠?」林文靜有些不確定地詢問,因為張澤遠和她同一屆畢業,怎麼進入社會兩年了,仍然一副學生的模樣,一點兒沒變?
「是我,你最近好嗎?」張澤遠溫和地笑笑,似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覺地抬起手撓了撓頭發,走到林文靜的身邊。
林文靜看著走近的他,心想︰怎麼會有這樣羞澀的男生,見到老同學還會臉紅?是他沒變還是自己變得圓滑世故了?
「你一點兒都沒變!」她這樣想著時,張澤遠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嗯?」她抬起頭,把驚奇的目光投向張澤遠,「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張澤遠看到林文靜凝視著他,微微將視線下移,躲開她澄澈如水的目光,輕輕地說道︰「其實,我每天都會來這個公交站等車,希望能遇到你……」
林文靜訝異地看向他,這一次他沒有躲閃,而是大大方方地看著她,倒是她在他認真而又堅定地注視下微微臉紅,側頭看向公交車來的方向,一輛公交正不急不緩地駛來,「車來了。」林文靜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令空氣中的曖昧氣氛煙消雲散。
公交車停穩以後,下班等車的人一擁而上,他們倆被擠入人群之中,在前面的張澤遠緊緊牽住林文靜的手,手心有一陣陌生的溫暖傳來,林文靜落在這個男生身上的目光,有一瞬變得溫柔。
好不容易擠上車,周圍的人肩鄰著肩,腳跟踫著腳跟,臉頰周圍盡是別人呼出的一陣陣熱氣,林文靜極度的不習慣,往常為了錯過下班擠車的高峰期,她總是晚半小時下班,那樣不至于對擠車的陌生面孔獨自生悶氣。
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團面一樣被人隨意地揉來揉去,快要透不過氣來,張澤遠就在這時雙手扶住她的肩,護著她到靠窗的角落里,以便別人擠不到她,他自己則用身體擋住周圍的那些人,林文靜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眼,並小聲對他說謝謝。
站在張澤遠的身旁,林文靜竟然有一種心安的感覺,她打量著張澤遠,一身米色西裝式外套,內穿一件淡綠色豎條紋襯衣,一條米色的西褲,身形挺拔修長,透出溫文爾雅的氣質。張澤遠的五官線條柔和,不似劉如陽那樣輪廓分明,線條堅毅,並不屬于特別帥氣,能讓人一眼記住的類型。大學時他倆在同一個學院,只是讀不同的專業,張澤遠學廣告設計,而她學的則是廣播影視學。她對他也沒什麼印象,兩人除了偶爾在社團里參加活動有過交集外,其他時候很少踫面。只是記憶中有這樣一個人,好像偶然遇見,而他似乎常常將視線久久停留在她的身上,當她有所察覺時,他又迅速將視線移開。不過這一切只是她自己的感覺而已,對于不確定的事,沒必要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