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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林蕊蕊面不改色,「那又如何。」

「什,什麼,」那男子似是沒想到林蕊蕊居然會是如此淡定的反應,停頓片刻後,突然高聲道,「藐視當今聖醫,狂妄到了極點,說句不好听的,想必你不過是自視甚高夸夸其談又沒什麼本事的大夫,這地方,我還不屑于當坐堂大夫了呢。」說完還冷哼了一聲。

「嗯,那你就趕緊走吧,」林蕊蕊一點也沒有被激怒,無所謂地點點頭。

「你,你……嘿,我偏還要問清楚了,」那矮小男子氣得臉上的黑痣一動一動的,「我開的小青龍湯到底有什麼不妥當!」

林蕊蕊瞧了他一眼,說道︰「小青龍湯確實是治療寒飲咳喘的,但你卻用的不對……」

「哪里不對?」

「一命神醫的方子沒錯,可你別忘記了,一命神醫當初針對的病患,與你針對的病患那是大同小異,大夫開方一定要抓住的就是病患的小異,畢竟人是活的,方是死的。沒有最好的藥方,只有最適合的藥方,小青龍湯對于這位老者而言就不大適合。」

「怎麼不適合了?!你到是直說啊,」那矮小男子繼續冷笑,「這老漢張是風寒客表,水飲內停之證!他痰多,所以酌加了蘇子、萊菔子和白附子等,又咳嗽甚重,所以酌加紫苑、款冬花等,再加上哮喘甚,又酌加地龍等,這配方到底哪里有錯!」

林蕊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小青龍湯是如何配伍?」

「呵呵,這是考我不成?」那矮小男子冷笑,「芍藥、干姜、麻黃、半夏各三錢,炙甘草、桂枝各兩錢,五味子、細辛各一錢五。雖病患癥狀加減!」

「嗯,那具體作用又是如何?」

「那是當然,麻黃潤肺止咳,宣肺平喘,利水消腫,桂枝補元陽、通血脈、暖脾胃之功效;細辛、干姜、半夏燥濕化痰;五味子滋補強壯之力,芍藥養血斂陰,炙甘草補陰補血,陰陽調和。」

「嗯,可對腎虛有用?」

「腎虛?沒……等等,關腎虛什麼事?」

「呵呵,」林蕊蕊略無語地瞟了他一眼,「眾所周知,哮喘之病患,急者治標,小青龍湯自然是好的,但是時間長久的,當然是治本治腎了。這位老者腎虛咳喘許久,當治腎,才能痊愈。」

「哈哈哈,」那矮小男子突然大笑不已,「哮喘治腎?哈哈,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林蕊蕊一愣,這才想起在空間里是鐵律的東西,在洛國還沒有出現過先例。不過,她還是為這個矮小男子的刻薄感到不喜。

「你不知的,就是不對的?!」

「那當然,怎麼說我也是從太……出來的,」那男子干咳了一聲,說道。

林蕊蕊微微搖搖頭,突然面無表情道︰「古來華神醫的外科神術,你知不知?孕婦斷氣後起死回生之術,你知不知?……」

「你,你……」

「既然都不知,何敢如此狂妄?」林蕊蕊一臉嘆息地看著他,仿佛是看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周圍尚未離開的大夫,略同情地看著矮小男子,這人,擺明是爭不過林大夫的。

「我,我……」

「我,我什麼我……」林蕊蕊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本就是榮草堂招坐堂大夫,我們看重醫術,更看重潛心修習的醫德。你真的和與我們不適合,休要糾纏。」

「你,你……呸,你當我真想來啊!」那矮小男子憤憤地跺了跺腳,然後轉身跑了過去。

林蕊蕊沒想到一個看上去也有三四十歲的人了,居然會做出這麼情緒化又幼稚的動作,就好像看到一個身高八尺的巨型大漢挑著蘭花指繡布,嘴里還呢喃著「討厭啦!」,想想就雞皮疙瘩掉落一地。

林蕊蕊不再搭理那個人,轉身,看向四個已經被招入的面露緊張的坐堂大夫。

口氣平緩地開口道︰「諸位好,不必緊張,以後就是共事的同僚。這里分了門診部,住院部,與藥劑部,你們未來工作的地方就是門診部,采取的輪班制度,以後具體什麼時辰過來,何時休沐,會有人給你們一張時程表格,按那上面做就行了。那麼,希望能合作愉快。」

雖然不太明白合作愉快,但字面上的意思分開也能讀懂。

四位新晉的門診大夫認認真真地點頭。這時,有一個長著女圭女圭臉卻蓄著兩撇胡子的青年說道︰「林,林神醫,我能和您學醫嗎?」

林蕊蕊一愣,正對這位青年渴求與激動的雙眸,心里突然一想,不管是外科手術還是什麼,總是需要一些助手幫襯,不可能每次都臨時教外人來做。現在還好,等日後名氣大了,前來求醫的病患來頭越來越大,只怕做手術都會累暈過去,倒不如收幾個身正影子不歪的徒弟,讓他們服其勞。古人對師傅還是很尊重的。額……當然,得排除一開始就心懷不軌的某些人,譬如劉某人。

林蕊蕊甩甩腦袋,將思緒甩開,然後點頭應道︰「成的!」微微一笑,剎那間猶如萬千風華,小年輕都看呆了過去。

林蕊蕊轉身離開。

那長著女圭女圭臉的青年還呆滯在原地,愣愣地看著,這時,他身後一人猛地一拍他的肩膀︰「三軻你真是厲害,居然直接就說出口了!」

「柏松,我,我也不知道居然這麼順利,」女圭女圭臉的秦三軻,現在還覺得自己在做夢。

「好小子,真是讓我嫉妒,早知道我也問問就好了,」說話的人高高瘦瘦的,正是一同面試成功的胡柏松。

「我看林神醫人很好,你以後去說,也是一樣的,」秦三軻安慰道。

「嗯,說的也是,實在不能得到指點,我跟著學也行啊,」胡柏松也是個豁達的人,不糾結地笑笑。

這時,另外兩個同樣面試進來的大夫年紀較大,路過這兩個小年輕的時候都冷「哼」了一聲,一個低聲道,「醫術都是祖傳技藝,還想偷師,沒教養」,另一個還用低低的聲音說道︰「攀岩附會之輩。」

秦三軻臉蛋一僵。

胡柏松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然後拍拍秦三軻的肩膀,低聲說道︰「不過是頑固不化的嫉妒。」

「嗯,」秦三軻默默地點頭,握緊了拳頭。

……

……

這一頭,既然已經招到合適的坐堂大夫,只要不是疑難雜癥就麻煩不到林蕊蕊身上,既然如此,也該將重心全力以赴在增產的問題上。

好產,還需要好道具。

林蕊蕊讓熟悉蜀城的小廝指路,然後與翠兒一起坐在馬車里,向著賣牛馬的農貿市場前進。

馬車內,翠兒伺候林蕊蕊一杯綠茶,由于炒茶的技術還是太差,為了避免太苦太油,綠茶都是事先過濾了兩道水,才給林蕊蕊的杯子里斟滿。

「少爺,那什麼,那邊傳來消息說劉公子要離開幾日呢,」翠兒倒茶,似是閑談地說道。

「哦,」林蕊蕊點點頭。她正手捧醫術,雖然有空間,但還是記得孜孜不倦地充實自己,自己的大腦是永遠不會背棄自己的。

翠兒遲疑片刻,頓了頓,又似是閑聊般說起︰「怎麼突然要走呢,是不是覺得備受冷落了呢?」

林蕊蕊疑惑抬頭︰「誰能讓他受冷落?」

可不就是您麼!奴婢哪里知道你走得那般瀟灑,居然都沒讓人給劉公子帶個口信什麼的……

當然,翠兒當然不敢把她猜測的內容說出來,鼓起勇氣後,繼續道︰「少爺,劉公子那邊,那個,你看是不是要準備點路上的東西?」

林蕊蕊宛然一笑︰「他可是太子,前前後後無數人伺候,需要我準備什麼呀。」

翠兒看得有些焦慮,這年頭,一頭熱可熱不了多久啊。她冷眼瞧著,劉公子絕對是對小姐上心了,而且還不是一般的上心,雖說他對外的名號很可怕,但對小姐那絕對是溫柔小依的不得了,再說了,劉公子的整體條件也是頂好,應該說,洛國沒有比他條件更好的青年俊杰,可為何小姐就是不一點都不上心呢。

翠兒放下茶壺,說著︰「少爺,劉公子那人看著冷厲,實際上人確實不錯,更何況又客居這麼久,我們做主家的也該意思一下。」

林蕊蕊疑惑地歪歪腦袋︰「有必要嗎?」

當然有必要!

哪怕你只是無心贈送,但劉公子一定會因此很高興很上心啊!

翠兒連連點頭。

「那就備一份送過去吧,」林蕊蕊無所謂地點點頭,左右不過是一些東西,送就送唄。

剛說話,林蕊蕊頓住,她覺得劉煜並不是一個會情緒化的人,說他謀而後定不如說成竹在胸,突然離開定是有什麼布置需要展開,或者是突然遇到了一小點麻煩。

思及此,她便道︰「送東西的警醒點,不必張揚,看到任何違和的都當沒看見。」

翠兒點點頭,然後又將果脯剝開一個,遞給懶洋洋的林蕊蕊,不經意般提起道︰「少爺,你覺得劉公子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就是,就是……」翠兒詞窮,哪怕她確實想撮合自家小姐與劉公子,但她到底還是保守的,支支吾吾地有些說不出口。

倒是林蕊蕊左右聯想了一下剛剛的對話,回過味來︰「我說你今兒老提劉公子呢。原是打趣我呢?」

「奴婢不敢,」翠兒誠惶誠恐。

「行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林蕊蕊無所謂地擺擺手,徹底放下書,「這麼說吧,其實你就是想問我與劉公子有沒有成親的可能,對吧!」

「小,小姐……」翠兒有點瞠目結舌,好在林蕊蕊做過的大膽的事情太多,翠兒的心髒已經被鍛煉出來了,愣了愣,點點頭。

「有可能,」片刻,林蕊蕊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她沒有說假話,未來是怎麼樣的誰也不敢保證,雖然她現在對劉煜並沒有愛意,但好感是存在的,如果他能堅持下去,她在感情方面又是比較被動容易受感動的類型,最終結果會是溫水煮青蛙,成親這結果是很可能發生的。

「啊!那,那小姐,我們趕緊回去精心準備……不行,還得問問崔嬤嬤該如何從長計議,」翠兒眼中爆發驚喜的光芒,老天,她一直憂心記掛著還在陵城是小姐那種看破紅塵的態度,緊張得不得了。

「瞎想什麼呢,就算有可能也不會是現在,」林蕊蕊用手指點了一下翠兒的額頭。

「啊!」翠兒垮下肩膀,又看了看一臉淡定的林蕊蕊,突然有些擔心地說,「小姐啊,劉公子天之驕子,若是不抓緊,他若有了通房,還提前有了庶子可如何是好啊!」

「哈,」不知怎麼的林蕊蕊突然心里一緊,冷笑一聲。

「小,小姐?」翠兒只覺得周圍的氣壓突然猛地下降。

「嗯……你說得也有可能,」林蕊蕊面無表情,但眼眸無神,似是在想一些可怕的事情,嘴角突然揚起一個極端惡劣的弧度,「干脆,先閹掉吧。」

「啪嘰——」翠兒剛剛拿起茶壺,恍惚間將它給掉落在車里。

「……小,小姐,」翠兒艱難的聲音響起。

林蕊蕊拍拍她的手,說道︰「別擔心,事情還沒到那一步,不過,若是沒迎娶我倒還好,若是想要迎娶我,自身又不干不淨的,呵……」

林蕊蕊又是一聲冷笑,然後低語道︰「那就怨不得我。」

翠兒身哆嗦了一下,無形中,突然有些同情還愛慕著自家小姐的劉公子了。

……

……

另外一邊,坐在馬上的劉煜突然連續打了幾個小小的噴嚏。

大黑正在一旁整理情報,听到噴嚏聲突然宛然一笑,說道︰「當初林小姐怎麼說來著,當人打噴嚏,定是有人在遠處四年念叨了。」說完,還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公。

劉煜沒有搭理他,而是在看手中整理的情報,布置了一年的局,終于將那個最狡猾的敵人給吸引出來了,就不知道他能走到哪一步。若說幾個月前,他無心皇位,只不過想將那些藏在陰影里的小動物拉扯出來,一起耍著玩玩,結果也不在乎。那麼現在的心態不同了,皇位,他是勢在必得,如此一來這個局最後留著的缺口也得堵上才行。

「林小姐就那麼走了,花魁居然放棄了選擇俊杰的權利,真是……只可惜花魁一片丹心白付了,」大黑似是感慨地說,低聲呢喃,「林小姐怎麼就這麼招人呢,那一個個的,怎麼就不看我們呢。」大黑是真的有些嫉妒,一個假男人的女人緣居然比真男人還要好,不得不說,這對任何一位俊杰都是很沉重的打擊。

劉煜沒有理他,但嘴唇微微抿著,似是有些苦惱。

「咳,主公,你說林姑娘私底下會怎麼說您?」大黑繼續整理飛鴿腿邊的小紙條,一邊偷瞄。

「大黑,」劉煜垂眉。

「誒!」

「再多話,就去挖礦,」劉煜淡淡的聲音飄來。

大黑瞬間閉緊嘴巴,不敢再多說一句。

……

……

第二日,清晨

何老管家牽著八頭神采奕奕正當壯年的耕牛出現在何家山的阡陌道上時,所有佃農與農戶都紛紛議論開來︰

「天,居然是八頭耕牛啊,這是把周圍能買的都買了吧!」耕牛可是很寶貴的,特別是正值壯年的耕牛,向來都是非賣品。

「天,等明年俺們耕田就輕松了,到時候還要去外村給顯擺顯擺……」

「去去去……別給我們東家招眼,東家已經夠被人嫉恨的了!」

「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銀錢,唉,我們擠著點用,也是能用的,東家太破費了!」

……

林蕊蕊跟在何老管家的身後也走上阡陌道上,受到眾多鄉里鄉親的熱烈歡迎,有上來送零嘴的,有上前送水的,也有好奇地問耕牛怎麼分配的。

林蕊蕊好脾氣地任由熱情的大家包圍自己,耐心的回答完問題,留下最後一個耕牛的問題時,說道︰「這耕牛就是最近幾日用的,放在公共牧區了,大家可得好生喂養了!」

「噢噢噢!」听到耕牛真的是供給大家一起種地,佃戶們別提多高興了!雖然有一些依靠租牛收租子的農戶不太開心,但片刻後,也被周圍熱烈的氣氛感染,放下心里的那一點小計較。

林蕊蕊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在空間紫田里培育的紅薯苗與土豆已經可以收獲,林蕊蕊估算了一下,應當能收獲四石多紅薯苗,以及三石左右的土豆。

一石四鈞,一鈞等于三十斤。

也就是說,這些紅薯苗算下來差不多就是五百多斤的樣子,土豆也有四百斤的樣子,足夠播種十四頃的紅薯了,以及十二傾的土豆了。

「東家,你是想要種什麼?」何老管家很疑惑,頓了頓詫異開口,「莫非是要種小麥?」

何老管家有這個聯想也不奇怪,自從知道小麥也能秋種春收,過去也有不少農戶嘗試過,小麥雖不好吃但也能吃啊,希望借此多產糧食。只不過有一個弊端,只要是秋天種過小麥的,第二年粟米的秋收都會少得令人發指。

「林東家,三思啊,」何老管家勸說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更何況林東家還是這麼好一個人,可不能讓她走上歪路。

「嗯?麥子?並不是,」林蕊蕊見何老管家一臉誠懇,便有心給這位忠心的老僕解釋,「是紅薯與土豆。」

「紅薯與土豆?那,那是何?」何老管事一臉的茫然,活了這麼多年,還真沒听過這個。

「是西域傳來的食物。」

「這西域那邊過來的啊……種的活嗎?」何老管事一臉的擔憂,他倒不懷疑能不能吃,但是吧,作物生長的條件也挺多的,稍不留心,就是活不了或者產量低。

林蕊蕊拍拍何老管家的肩膀,道︰「何老不必憂心,我心中有數的。」

「可,可若是來年粟米的收成不行,怎麼辦?!」何老管事還是放心不下地提點道。

「放心,我已有謀算,絕不會影響來年的春播」林蕊蕊自信滿滿,不說她掌握的那些化肥技術,就說空間里神秘的紫田,稍微摻一點都能讓下等田變成良田,有什麼好擔憂的呢。

「還請東家明示,」何老管家是個穩妥人,東家有信心,但他卻得為東家佃戶著想,一旦春播受到影響,情況稍微差點的佃戶們就要面臨滅頂之災。

林蕊蕊說道︰「我有補土之力法。」

何老管事震驚抬頭。

林蕊蕊篤定地點點頭,說道︰「何老命佃戶們不要急著處理掉夜壺里的東西,讓他們把那些糞便都倒進家中的田地里,對了,何老管家到時候你得注意看著,別讓收集過來的糞便都倒在一個地方,要控制一個量,大概每畝地里倒上半石左右的糞水,就足夠。」

肥料這玩意也不能放多了,過猶則不及,到時候不但不能達到增產肥田的目的,只怕還會導致減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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