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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芊芊小產賀煜悔不當初

153 芊芊小產,賀煜悔不當初

是父親,父親竟然也來了,而且,又在她想打這個女人的時候,及時出來阻止了!

蔣如燕已趁機從凌語芊手中搶回化驗單,逃到凌雲霄的身後。

凌語芊清冷的眸子,緊盯著蔣如燕,繼而,鎖定凌雲霄,低吼,「放手!」

凌雲霄非但不放,還略微加大力度。

「放開我!別用你的髒手踫我!」凌語芊也使勁頓了頓手肘,嗓音跟著拔高,「你簡直不是人!出去鬼混也就罷了,還結下孽種,你對得住媽嗎?你有沒有想過我和薇薇!」

凌雲霄面色微變,瞧了瞧周圍看過來的一些目光,不由拉起凌語芊,走到前方寂靜無人的走廊盡頭。

凌語芊依然滿眼恨意,不斷掙扎著。

「她肚子里懷的,是你的弟弟,我的兒子,我們凌家的子孫,你敢動她一根汗毛,就是對不住凌家列祖列宗,以後便再也不是凌家的人!」凌雲霄終于也開口,語氣冰冷,透著羞憤的慍怒。

凌語芊更是憤怒到極點,也氣急敗壞地反駁回去,「不,他才不是我弟,也不是你兒子,不是凌家的子孫!我沒有弟弟,我只有一個妹妹,你凌雲霄的後代也只有我和薇薇,至于其他的,都是野種,是沒人會承認的孽種!」

「後代?你和薇薇都是女人,稱得上後代嗎?你有當過我是你父親嗎?你要是真的為我著想,當年就不會不听我的話,讓我畢生心血化為烏有!還有薇薇,她是個傻子!所以,如燕給我生的兒子才是我凌雲霄的後代!」凌雲霄也扯大了嗓門。

他終究放不下當年的事,終究記恨著凌語芊,依然認定他變得一無所有,是她造成,是因為他生了一個不肖女。

凌語芊越听,越是全身冰涼,美目瞪得倏大,一瞬不瞬地看著凌雲霄,她的父親,曾經引以為傲、視為未來老公標準的父親!可惜現在,只會讓她感到憤怒、感到惡心!

「嘔——嘔——」

她又吐了起來,仍然是把整個胃清空!停止後,她扶著欄桿,視線重返眼前的男人,那張英挺依舊卻讓她感到異常陌生的面孔。

她大口大口地吸著氣,將胸口那股儼如大山般將她壓得幾乎窒息的劇痛給按到心底去,冷冷問出,「你到底怎樣才和她分開?」

「這輩子都不會!」凌雲霄也毫不猶豫地回答。

凌語芊俏臉一陣漲紅,「那我媽呢?你準備怎麼處理我媽?別忘了,這是中國,重婚是犯法的!」

凌雲霄稍頓,不再吭聲。

「她有什麼勝過我媽?不就是比我媽年輕二十年嗎?可是別忘了,她也有老的時候!還有,她是夜總會的歌女,你寧願為了一個下賤的人而拋棄我媽?寧願為了一個身心不干淨的女人而拋棄身心只屬于你的結發之妻,你是不是有病?凌雲霄,你腦子是不是有毛病啊!」凌語芊繼續怒吼而出,原本的理智已被深深的悲憤和傷痛給沖散。說著說著,還淚流滿面。

職業不分貴賤,她自小就知道這個道理,也從沒歧視過任何特殊工作的人,唯獨這個蔣如燕,讓她恨之入骨!不管蔣如燕是歌女或女王,她都覺得是個無恥下賤的人。一個搶人老公且珠胎暗結的小三,就該受到批判和痛罵,受到萬人唾棄!

凌雲霄被她某句話給深深刺痛了自尊心,不由也狂怒不已,「我沒有病,就算有問題,也是因為生了你這個不肖女!要不是你,我會變成這樣?呵呵,下賤的人,你就很高貴嗎?你的美貌、氣質、修養,都是我賜給的。我那麼辛苦用心培養你,你呢?回報了我什麼?偷偷背著我和一個窮小子在一起!在我需要你幫忙的時候,你為了那個窮小子放棄我,所以你說,我生你有何用?你還配當我凌雲霄的女兒嗎?你還有資格當凌家的後代嗎?」

呵呵——

呵呵——

配不配?有沒有資格?

就算真的要論配與不配,也是你凌雲霄不配當我的父親,沒有資格當我的父親!凌語芊即時也在心中咆哮,含淚的眼繼續難以置信地瞪著父親。

但最後,她終究忍住,做著最後的商討,「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立刻跟那個女人一刀兩斷,她肚里的孩子……也做掉,我會既往不咎,也會勸媽原諒你,否則……你以後休想從我這得到半分錢!沒有了錢,你還有什麼能力包二女乃?還有什麼能力養活那個孽種!」

「你……」凌雲霄一陣氣結,雙眼陡然赤紅,少頃,才說得出話來,「呸,我才不要你的錢,我直接找賀煜那小子要,當年是他害我成這樣,現在他有責任償還我!他前幾天才給過我一筆錢呢,故你以後休想再拿這些東西威脅我,你有精力,不如多想想辦法怎麼留住他的心,讓你將來無憂無慮,同時也好繼續補償我!」

凌語芊面色大變,「他給你錢?他什麼時候給過你錢?以後,不準跟他要錢!」

「我做什麼無需你來決定!你只要乖乖地給我服侍他,討他歡心,別讓他被外面那些女人給搶走!」

「是嗎?那你發白日夢!我告訴你,我和他就要離婚了,你以後休想從他那里得到一分錢,你想要錢,還是得跟我要,所以,你立刻給我和那個女人一刀兩斷!」

凌雲霄仿佛听到什麼震驚的消息,頃刻目瞪口呆,「你……」

「去找她,打掉孩子,現在就打掉!」凌語芊趁勢威脅,強裝冷絕。

然而,凌雲霄畢竟也有過一番作為,骨子里還是透著那種不屈不撓的因子,故又怎麼忍得下這股氣,便也破口大罵,「我看你才有病!當年他一無所有,你死心塌地,如今他財大氣粗,你卻說要離婚!呵呵,你果然是和我作對的,不過你別想借此對付我,你以為我沒有你會餓死嗎?不會,我凌雲霄有手有腳,十幾年前我能大顯身手,如今照樣可以東山再起,因而,你休想再威脅我,休想!」

他稍頓了頓,語氣轉為嗤哼,不甘心地冷嘲,「自以為是的無知之輩,你要是再這麼倔強執拗,等著和你媽一樣的下場,被他拋棄吧!」

說罷,他給凌語芊一個不知所謂的瞪視,扭頭,揚長而去。

凌語芊目光緊隨,看著他怒氣騰騰地遠去,看著那個蔣如燕回到他的身邊,他理所當然地擁住蔣如燕,然後慢慢從她視線里消失。

她仿佛全身力氣被抽干,整個身體,癱軟而無力,依偎在背後的欄桿上。

這,就她的父親!她一直以為很了解父親,而實際上,她對他一無所知!

昨日,當她第一次知道父親出軌,她憤怒,悲傷,失望,但此刻,她多了一分仇恨、絕望和死灰!

這幾年,父親總是給母親臉色看,母親一直隱忍、諒解和包容,仍深深愛著他。可惜,他眼里心里已將母親一點一點地剔除,讓另一個女人,取代母親的位置!

一生一世!

以往,每年母親生日或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他都會送花給母親,卡片上,畫上一顆心,心里面,是永恆不變的四個字︰一生一世!

原來,這就是他所謂的一生一世!

母親陪他風風雨雨走過二十多年,卻比不上一個和他才認識半年的歌女!

自己和薇薇是他生養了十幾二十幾年的女兒,卻比不上,尚未出生的一個孽種!自己和薇薇都是女兒!他要一個兒子繼後香燈,要一個兒子將來為他送終,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多麼符合中國的封建傳統!

「不管我做什麼,都是你造成,所以,這是你欠我的,你現在的痛苦,只是償還我而已!」

不錯,她的生命,是他賜給,她自小乖巧听話,勤奮努力,並不因為自己是千金小姐而嬌蠻跋扈或染上某些惡習,而是規規矩矩、自愛自律,讀書一直品學兼優,為的就是報答他和母親這份偉大的恩情。

後來和天佑相愛,是命中注定的一個劫難,是無法控制。當年當他逼迫她打掉胎兒,逼迫她和天佑分手,她都沒有任何怨言,都沒想過要恨他,這幾年來更是忍聲吞氣、任他抱怨和辱罵,辛苦工作養家。

雖然,結果她還是無法讓他還原以前的富貴生活,但她已經盡力了,真的已經盡力了!

那段時間,多少個夜里她躺在**,總會感覺身體好像骨頭全都散了,她知道,那是因為沒日沒夜干活造成,但她一直忍著,仗著年紀輕身體壯,繼續亡命工作,因為她不知道,將來某一天她會不會忽然離開這個世界,而就算真的走,可能也沒有遺憾和愧疚,因為,她欠他的,已全部歸還,加上這條命,更是再也不拖不欠。

想不到,她和他的不拖不欠,並非因為她死去,而是因為……他背叛了媽媽!他背叛了這個家!他認為她,沒有資格當他凌雲霄的女兒,沒有資格當凌家的後代!

一行清淚,自凌語芊依然濕濡的眼角滑落出來!

她抬起手,快速抹掉,然後站直身子,拖起沉重的步履朝樓梯口方向走去。離開醫院後,她沿著大路漫無目的地前行,腦海里,再一次浮現剛才那些對話,那一句句冷酷無情的指責、抱怨和批判,然後,不自覺地笑了,笑得很悲涼,很淒切,緊接著,是撕心裂肺的痛,只因為,她想起了她那可憐的母親。

她不是母親,體會不到母親會是怎樣的痛,她只知道,當看到賀煜和李曉彤舊情復熾、深情幽會的相片,她會想起曾經見過的賀煜和李曉彤在酒店纏綿的情景,還會不由自主地幻化一些相關畫面,然後,整個心,是無以復加的痛。

而命苦的母親,一定比這還痛,比這還嚴重,還生不如死!

珍珠般的淚水,又是從凌語芊眼中洶涌而出,連綿不斷,漫天飛灑……

直到,一陣尖銳的剎車聲,響徹整個雲霄。

她終于從失魂落魄中清醒,這也才發覺,自己身處馬路中央,對面交通燈上,顯示的是紅色!左右來往的車子,忽然全都停止!

而她的身體,被一個寬闊的懷抱深深抱住,那英俊的面龐,溫潤如玉,是她熟悉的!那黑藍相見的眼眸,同樣布滿了她熟悉的關切和擔憂。

「來,快走!」高峻略微松開她,長臂改為擁住她的香肩,回到路旁等紅燈的地方。

嘎然停止的車子,重新了車水馬龍。

高峻注視著她,稍會,問道,「你怎麼了?過馬路為什麼不看燈?」

凌語芊好像沒听到似的,繼續盯著某處發愣,少頃,扭頭往前走起來。

高峻濃眉微微一蹙,抬步跟上,邊走,邊繼續問她。

兩人大約走了一百米,凌語芊猛然停下,側看著他,低聲問,「高峻,你媽當年為什麼要生下你?明知你的身份是私生子,是不被接受的,為什麼不打掉?」

出其不意的疑問,立刻把高峻震住。

「你有沒有問過你媽,為什麼她明知賀一然已經成家立室,卻還要和賀一然在一起,明知賀一然已有兒子,卻還要懷上你?」凌語芊繼續問,語氣難掩悲憤。

「我媽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並不知道他有家室,我媽懷孕後,立刻和他提出分手,然後偷偷把我生下來!」高峻也開始了解答,溫和的嗓音出現罕見的激動。

凌語芊咬唇,又接著說,「她不該生下你!既然她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有勇氣和賀一然分開,那她應該將你打掉,來個徹底了斷!」

「她舍不得我,雖然賀一然該死,但我不該死,因為我體內流著她一半的血,我生長的地方,是她的身體內!」高峻也刻不容緩地補充和解釋,繼而話鋒一轉,「芊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忽然談起這樣的問題,難道是,賀煜又做了對不起你的事?賀煜和李曉彤……他們該不會有了孩子吧?」

凌語芊嬌顏一怔,身體驀然一抖,出神地看著高峻,約有十來秒,繼續往前走了起來。

高峻追上,拉住她,繼續追問。

可惜,凌語芊再也不會回答他,雙方爭執一陣子後,她提出辭別,乘坐的士,直奔回家。

是薇薇開的門,母親則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畫面,卻眼神散渙。

凌語芊先是沉吟了下,緩緩走過去,在母親身邊坐下。

凌母總算看向她,淡淡地道,「回來了?」

「嗯!」凌語芊點頭,凝望著凌母,稍後,毅然問出,「媽,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假如爸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你會和他離婚,再也不會要他,這些話,現在還有效嗎?」

凌母即時一愣,眼里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

正因為這抹異樣的光芒,讓凌語芊肯定,對愛情要求專一、性子剛烈的母親,已經想著放棄父親。因而,她繼續思量片刻,把今天在醫院遇見的事,大體告知。

假如說昨天的打擊是五雷轟頂和萬丈深淵,那麼,今天這個消息則好比一個原子彈,將凌母炸得粉身碎骨、魂飛魄散,墜入十八層地獄。只見她眸間涌上一股沉痛,張開嘴,牙齒對準舌頭狠狠咬下去。

凌語芊一直留意著,急忙伸出手,塞到凌母口中,緊接著,淒厲的慘叫自凌語芊嘴里發出,她痛得整張臉龐都扭曲起來,但並沒有理會,而是哭著喊出,「媽,不值得,不值得!」

曾經,一次家庭聚會中,父親其他朋友都帶了兒子來,自己和薇薇卻都是女孩,母親心血**問父親覺不覺得遺憾,父親說不會,因為他擁有天底下最寶貴的女兒。

母親很甜蜜幸福地笑了,忽然又問父親會不會將來後悔了,去找另一個女人為他生個兒子。

父親就說假如真那麼混蛋,願意接受天打雷劈。

母親卻說,不,不用老天爺來懲罰他,她要親自懲罰,她會咬舌自盡,然後化成厲鬼,和父親同歸于盡!

如今,父親應驗了,母親則說到做到!

有句歌詞說,愛你愛到殺死你,母親對父親的愛,就是這種毀滅性的愛!

凌母已經松開手,凌語芊卻依然沒有將手掏出去,最後,是凌母握住她的手,緩緩移出,看著那白皙嬌女敕的手指鮮血淋淋,熱淚終于自凌母眼中奪眶而出,一滴滴地打落在凌語芊的手指上,沖刷著那些鮮血,從而也沖刷著她的傷口。

眼淚是堿性,帶有咸味,像是在傷口撒了一把鹽,更是痛得凌語芊齜牙咧齒,難受至極,可她都忍著,說出心中的某個秘密。

「當時我懷琰琰七個月答應爺爺回賀家,其實我和爺爺達成一個協議,等琰琰一歲的時候,爺爺會安排我和賀煜離婚,琰琰交給我撫養,他會給我一百萬的瞻養費,讓我帶著琰琰離開賀家。」

如她所料,凌母即時目瞪口呆。

「不過,我想我會提前走,到時我們搬離g市,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生活,又或者,我們可以求助高峻,去美國。他跟我說過,他認識一個朋友,是技術很好的腦科醫生,說不定可以治好薇薇的病,我們去美國等他的朋友。」凌語芊繼續幽幽地述說,心中那股堅定也已經更加強烈。

這樣的決定,假如是以往,凌母必定會開解,會勸慰,但現如今,她只是睜大眼楮,定定看著凌語芊。

這時,凌語薇忽然也跑過來,挽住凌母的手臂,哽咽道,「媽,我們听從姐姐的安排,我們走吧,我們再也不要爸爸了,爸爸已經不是爸爸,再也不配當我們的爸爸了!」

听著薇薇的話,凌語芊不由想起父親在醫院說的某句話。爸,你看吧,不是我們沒資格當你的女兒,而是你再也不配當我們的爸爸,再也不配當媽媽的丈夫!

凌語芊吸了一下鼻子,也挽住凌母的另一只手臂,「我決定了,我們去美國吧,在那里重頭來過,你和薇薇幫我帶琰琰,我出去工作,我想主要我努力和堅持,我們的日子不會太艱苦,畢竟,再苦的日子我都經歷過,也順利熬過去!」

再苦的日子,都經歷過!

是啊,那幾年,女兒簡直過著非人的生活,還以為那些苦難已經結束、就此結束,殊不知,一切冥冥中皆有注定。興許,這就是命,自己命苦,連帶兩個女兒的命也跟著苦!

凌母繼續淚如潮涌,悲切痛哭,手臂從凌語芊和凌語薇手中抽出,改為擁住她們的肩膀,將她們摟在她的胸前。

凌語芊和凌語薇也紛紛側臉,順勢深埋在這個慈愛溫暖的懷抱中,悲痛辛酸的眼淚,也不止狂瀉。

整個客廳里,到處彌漫著愁雲慘霧,充斥著悲傷淒切。

凌語芊一直呆到傍晚,她還打了電話回賀家,跟張阿姨說家里有要事,今晚不回去睡,委托張阿姨幫她照顧寶寶一個晚上,沒給時間張阿姨多加關切和困惑,掛了手機。

凌母听到她這個決定,大感愕然,又看著她堅決不移的模樣,便也沒有多說,吃晚飯後,自個關在臥室里。

凌語芊先是到凌語薇的睡房坐一會,看著凌語薇入睡,終于,回到自己的臥室。

清雅幽香的臥室,布置得和她出嫁前一模一樣,房間的角落里,依然垂掛著那件紅色玫瑰制成的花裙子。

她走過去,包扎著紗布的手,緩緩撫到裙子上,一根根手指,在一片片花瓣上顫抖、哆嗦,一會,她忽然把裙子解下來,放到**,然後,月兌去衣服,小心翼翼地將裙子穿在身上。

鏡子里的她,即便容顏已經變得有點憔悴和蒼白,即便身體變得有點消瘦,卻依然不損她的美麗,與第一次穿上這件裙子時同樣的美,美得儼如一個誤墜人間的花精靈,讓人屏息。

她先是盯著鏡子出神地凝望了片刻,隨即過去書桌那,打開曾經陪她長大的老式錄音機,磁帶啟動,九十年代的老歌頃刻瀉滿整個房間,她事不宜遲地,隨著音樂輕盈起舞,由輕緩,到速促,花瓣順著她身體擺動而自裙子上剝落,片片殷紅,在她身體周圍飄飛、灑落,間中透出一點點晶瑩的閃亮,那是她的眼淚在飛。

不休不眠耗費整整100個小時制作的裙子,令她感動至極,為心愛的他獻上**,隨後徹底沉淪,也因此,走上一條不歸路。

父親所說的某些話,不排除他在發泄心中憤恨和自個月兌罪,但也不可否認,那也是一針見血的事實。假如她沒有認識天佑,一切便不會改變,畢竟,父親事業成功的那些年沒有對不起母親,如今有外遇,是在他的斗志和道德被窮困潦倒磨滅之後。

所以,母親受這樣的切膚之痛,是她造成;所以,這件裙子不該存在,再也不該存在,早就不該存在……

舞動的身子,逐漸變慢,最後,完全停了下來。

凌語芊先是靜靜佇立了一陣子,隨即閉上眼,深深一個呼吸,將一切不舍從心中排走,然後,抬手,來到領口處,裙子自她身上剝落,不久,原先的衣服回到她的身上。

她拿來一個盤子,先是將剛才跳舞灑落的花瓣撿到盤子內,隨即撕下裙子上的花瓣,柔軟的花瓣,儼如一塊塊鋒利的刀片,每摘下一片,仿佛刺在她的指尖上,給她帶來一陣痛徹心扉,漸漸地,隨著摘下的花瓣越來越多,那種痛,從她指尖延伸到她的手臂至身體各處,當所有的花瓣都摘下來,美麗的裙子只剩一個框架時,她也仿佛全身肌肉被一片片割下,凌遲般的痛。

在煤油的引動下,花瓣慢慢燃燒起來,發出吱吱響聲,漸漸地越燒越旺,空氣里傳來一股燒焦的味道,帶著淡淡的香氣,那是花的余香。

熊熊大火,映紅凌語芊的臉龐,照射到她的瞳孔中,那里面,火一般的狂炙,卻又如雪一般的晶瑩。淚水在火中跳躍,帶著零零火星從眼眶噴出……

老式錄音機,剛好轉到孟庭葦的一首《誰的眼淚在飛》

悲傷的眼淚是流星

快樂的眼淚是恆星

滿天都是誰的眼淚在飛

哪一顆是我流過的淚

不要叫我相信流星會帶來好運

那顆悲傷的逃兵怎麼能夠實現我許過的願

誰的眼淚在飛

是不是流星的眼淚

變成了世界上每一顆不快樂的心

誰的眼淚在飛

是不是流星的眼淚

昨天的眼淚變成星星

今天的眼淚還在等

每天都有流星不斷下墜

飛過我迷蒙的眼楮

不要叫我相信流星會帶來好運

那顆悲傷的逃兵怎們能夠實現我許過的願……

曾經,她對著流星許願,希望薇薇的病早點好起來,恢復正常;

曾經,她對著流星許願,希望父母永遠恩愛,白頭偕老;

曾經,她對著流星許願,希望自己和天佑能生生世世相伴相隨;

可惜,這些願望最終都沒有實現……

——你有當過我是你父親嗎?你要真的為我著想,當年就不會不听我的話,讓我畢生心血化為烏有……

——要不是你,我會變成這樣?我辛苦用心培養你,你卻偷偷背著我和一個窮小子在一起,在我最需要你幫忙的時候,你為了那個窮小子放棄我,所以你說,我生你有何用?你還配當我凌雲霄的女兒嗎?你還有資格當凌家的後代嗎?如燕給我生的兒子才是我凌雲霄的後代……

——他前幾天才給過我一筆錢,你以後休想再拿這些東西威脅我,有精力不如多想想辦法怎麼留住他的心,讓你將來無憂無慮,也好繼續補償我。

——怎樣,很痛苦吧,這是你不听話的代價!想逃離我?沒那麼容易!記住,還有九個月,我會讓你生不如死,讓你永遠記住我——你的禽獸丈夫,是怎樣愛你,怎樣讓你欲仙欲死,我保證,一定會讓你主動取消那個該死的念頭,一定要你離不開我。

——覺得很愕然很生氣?不錯,是我安排策劃的,我說過,只要我不同意,你休想離開,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你,既然你不听話,那就乖乖生寶寶,生完這個,以後還會有,我會讓你永遠都不能離開,永遠都不能離開!

——這是你的報應,不肖女,這是你當年任性妄為的代價和報應,代價和報應,代價和報應……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子的,通通都不是,通通都不是,啊!啊!

一聲尖叫中,凌語芊從**彈起!

她神色驚慌,美目四處亂竄,看著周圍寂靜無人,這才發覺,自己又做噩夢了!

昨晚,她不但把裙子燒了,連帶天佑送她的那些小禮物和她為他畫的圖紙,一並化成灰燼。苦苦堅守了四年多的愛,也在那一瞬間徹底瓦解和消散!

她躺在**,聞著大火燃燒後留下的灰燼氣味,絕望的眼淚洶如潮涌,緊接著她還想起父親的責怨和批判,想起賀煜的冷嘲熱諷,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睡著之後這些話化成一個個噩夢,將她死死纏繞,深深困住!

吁——

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撩撥一下凌亂的發絲,抹去噩夢中沁出來的汗珠,隨即下床,準備到窗口吹吹風,然而她腳跟才著地,猛覺肚子傳來一陣劇痛,痛得她,整個人就那樣撲倒在地上。

好痛,為什麼會這麼痛!

她立刻皺起了眉頭,伸手緊捂著月復部,正納悶著怎麼回事,又覺一股熱流從體內倏然涌出,緊接著,第二次,第三次……

她先是一怔,漸漸地,美目瞪大!

天,不會是……

她迅速低頭,如期見到她的褲子已染上一片紅色,體內的熱流繼續不間斷地沖出,褲子更紅更濕!

不!不要!

她下意識地伸手過去,企圖阻止,可惜如此舉動根本就是徒勞,她便又吃力地爬起身,疾步往房外跑,誰知跑得極快,摔了兩次,她爬起來繼續,邊走邊厲聲嘶叫,「媽,媽,您快來,寶寶,寶寶沒了,寶寶沒了……」

心膽俱裂的吶喊,威力十足,凌母即便也被噩夢纏身,但還是听到她的呼叫,沖出臥室見到凌語芊下半身已被染成一片鮮紅,即時全身僵硬,半響才曉得上前扶住凌語芊。

「芊芊,告訴媽,怎麼了,怎麼回事?」

「寶寶……寶寶……」凌語芊已經痛得說不出話,緊緊揪住母親的手,臉色如紙般蒼白。

凌母愣了愣,隨即恍然大悟,一股深深的悲痛,席卷而來。女兒又懷孕了,但流產了!

看著凌語芊痛苦不堪的模樣,又瞧瞧那不斷涌出的鮮血,凌母忍住劇痛,扶凌語芊到沙發坐下,繼而跑去把凌語薇也叫醒,兩人扛著凌語芊,沖下樓去……

同一時間,賀家。

美輪美奐的臥室,燈火輝明,張阿姨在哄著小琰琰睡,賀煜守在一旁,皺著眉頭,滿心沉郁憋悶悶不已。

平時,琰琰夜晚8點多就已經入睡,半夜也只偶然醒過一次,但今晚,現在才11點鐘,他醒了好幾次,哭鬧不已。

「琰琰也知道媽咪不在家,所以總是睡不穩嗎?媽咪有事,今晚不回家睡,琰琰要乖乖的,好好睡覺,睡醒了媽咪就回來了哦。」張阿姨邊哄著琰琰,邊用眼角掃著賀煜,一會索性抱琰琰到賀煜面前,「來,爹在呢,爹和媽咪一樣疼琰琰,爹陪琰琰睡也一樣的。」

賀煜定了定神,視線投射在琰琰的臉上,那小小的臉兒,淚痕未干,一雙大眼楮撲簌撲簌的,更加惹人憐愛,他不禁伸手,將琰琰抱過來。

張阿姨若有所思地瞅著賀煜,忽然問,「煜少,你……有沒有打過電話給語芊,她說是什麼原因不能回來睡嗎?」

賀煜挺直的脊背陡然一僵,不語。

「不是阿姨想煩你,阿姨只是覺得,明明兩個相愛的人卻彼此折磨,那多可惜,人生苦短,這日子過去可就再也不復返了。」張阿姨不禁感嘆一句。

「她性子太 。」終于,賀煜開口。

張阿姨先是一怔,淡笑,「煜少是指額頭這個傷口嗎?阿姨也想不到她會那樣,畢竟,她給阿姨的印象總是溫溫順順的。不過,煜少有沒有想過她忽然變成這樣是什麼原因嗎?」

什麼原因?賀煜眉心又是一緊,他還真不清楚她昨晚為什麼突然間發那麼大脾氣,謀殺親夫都用上了。她這兩天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其實我也覺得語芊最近有點奇怪,本來她很疼琰琰,一開始就堅持給琰琰母乳喂養,可是上個月,她忽然停止,改為女乃粉喂養。」

賀煜立即被張阿姨的話給震到,迫不及待地問,「最近琰琰都不再吃母乳?為什麼?」

「語芊原先女乃水很充沛,但上個月開始,突然就少了,我發現她還面色很差,精神不好,整個人清瘦了不少,我問她是不是有什麼事,她不肯說,也不吃我為她準備的催女乃的食物,我想著琰琰也吃了好幾個月母乳,一直以來體格都挺好的,便也不強求。」張阿姨匯報完畢,目光重返琰琰的身上,心里很是疼惜,這本是萬千寵愛集一身的金叵羅,可惜並沒有享受完全該有的權利。

賀煜則恢復靜默,心中跟著惆悵起來。其實,他也早就留意到她的消瘦,也清楚是什麼原因導致,可他就是無法停止折磨她,為了把她永久留在身邊,他情願看著她瘦,最多,將來再把她養胖回來。

只不過,他一直不知曉她會給琰琰斷女乃,他還以為她是惱他,不再在他面前喂給琰琰吃,畢竟正如張阿姨所言,她把琰琰視為**,看的比她自己的命還重。想不到,她竟然寧願忍痛給琰琰斷女乃,也不想再次懷孕。

他,就那麼不上她的心嗎!

哼嗯!

賀煜正在沉思里折騰期間,張阿姨默默看著他,留意到了他那沮喪懊惱的神情,便也猜到多少與凌語芊有關,先是沉吟了下,遲疑地道,「煜少,你……你和彤彤小姐,還那個嗎?」

賀煜回神,瞅著張阿姨,不解,「那個?什麼那個?」

「呃,就是……就是……」張阿姨頓了頓,起身到床頭櫃那,拉開抽屜,取出一張相片,遞到賀煜的面前。

賀煜先是漫不經心地淡掃一眼,緊接著,黑眸一瞪,急忙伸手接過,再看個仔細,隨即怒道,「這相片哪得來的?」

「我也不知道,有次我見語芊拿著看,邊看邊掉眼淚,才知相片里是煜少和彤彤小姐深情相對。」張阿姨訥訥地解釋。

深情相對!胡扯!荒謬!賀煜下意識地在心中咒罵嗤哼,不過又難掩喜悅,只因為,听到張阿姨說那小妮子哭了,那是否說明,她對自己還是有點感覺?否則,不可能見到自己和李曉彤「深情相對」而傷心。

「煜少,雖說重情重義是好品德,是好男人應該必備,但……你已經對彤彤小姐很大度了,假如你對她不是那種意思,不如就少點和彤彤小姐見面,這樣語芊也少點難過……」

「阿姨覺得,她愛我嗎?」賀煜冷不防地問了一句,打斷張阿姨的話。

張阿姨微愣,肯定地答,「當然!」

「何以見得?」

「阿姨也是女人,阿姨當然明白,再說,語芊丫頭不愛你,愛誰?」

不愛你,愛誰?

呵呵……

天佑啊!她的心一直住著楚天佑,憑他如何努力用心都闖不進去,都取代不了。

阿姨,假如你知道她再過半年就會離開我,你還會如此肯定嗎?賀煜在心中悲哀地苦笑了下,但還是跟張阿姨解釋,「我對彤彤,再無半點男女之間的感情,這張相片我不清楚她是從哪里得來,也不管這是從什麼角度拍攝,我只能說,我幫彤彤拭淚,是因為瞬時的愧疚和心疼,但絕無那種意思參入。」

張阿姨听罷,欣喜,「那是語芊丫頭想多了?誤會了?」

當然!賀煜在心中應。

「煜少,你跟她說吧,剛才那番話,你跟語芊解釋,快,你手機呢,快打電話給她。」張阿姨接著嚷,整個急不可耐。

賀煜卻怔住了,現在?忽然打電話過去,主動解釋這件事?

「煜少,我知道你自尊心強,也知道你從不會做這樣的事,可為了語芊,你破例好嗎?反正你破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其實有些事情,男人做了並不是沒面子,反而會讓人覺得更酷更帥呢,至少,在愛人心中是最帥的!」張阿姨忍不住把電視里看過的台詞說一遍。

可惜,賀煜最終還是沒有照做,因為他猶豫並不只是面子尊嚴問題,還有很多其他方面。

張阿姨唯有死心,換一種辦法,「你明天公司的活兒急不急?不如你親自去凌家一趟,順便把語芊接回來?」

這次,賀煜答應了,沉吟片刻後,點了點頭。

張阿姨喜上眉梢,總算感到欣慰,剛好琰琰又睡著了,于是從賀煜手中接過,重新安頓琰琰在嬰兒床睡下,弄罷,重返賀煜跟前,「煜少,你也快休息吧,早睡早起,早點把凌語芊接回家。」

早睡早起,早點把她接回來?賀煜怔了怔,唇角隨即逸出一抹淺笑,扭頭走向大床,不料手機突然響起,鈴聲在這寂靜的黑夜顯得異常緊急和尖銳,讓他心房跟著顫了一下。

按住莫名的心顫,他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熟悉的來電顯示,內心一陣狂喜,迫不及待地接通。

然而,說話的人並非凌語芊,而是凌母,「賀煜嗎,你快點過來xx醫院,芊芊小產了,還血流不止,醫生說有可能是血崩!」

小產!血崩!

頃刻間,賀煜仿佛五雷轟頂,笑容從俊顏消失,面色刷地轉白。

「煜少,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張阿姨急忙問。

「芊芊小產,血流不止。」

張阿姨一听,頓時也身體重重一晃!見賀煜已經往外沖,她也趕忙跟上,「煜少,你還沒換衣服,天氣涼,先添件外套。」

賀煜停下,跑到衣櫃那,也顧不得太多,就那樣當著張阿姨的面,轉身對著衣櫃,用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同時叫上張阿姨,「阿姨,你跟我去,跟我去……」

低沉的嗓音,是那麼的顫抖,前所未有的顫抖。他拉起張阿姨,跑出房外,直奔二樓,使勁拍打父母臥室的大門,「媽,開門,快開門。」

說罷,他還用腳去踢。

沒多久,緊閉的房門打開,開門的,正是季淑芬。

「芊芊小產,有可能會血崩,我和張阿姨現趕去醫院,你上去看著琰琰!」賀煜簡單精要,快速交代完畢,不待季淑芬給回應,叫上張阿姨,繼續往樓下奔,駕車出發前往醫院。

他把車速調到最高,車子如受颶風推送,在寬敞的馬路上飛速馳騁奔騰。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張阿姨,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在天空中飄飛,嚇得臉都白了,使勁拽住車門上的把柄,心驚膽戰直喊道,「煜少,別開這麼快,注意安全,慢點,慢點啊……」

賀煜仿佛沒听到似的,繼續將油門踩到最盡,幸好此時深夜,也幸好老天慈悲,他總算平安無事地趕到醫院。

急診室里

凌語芊躺在病**,長時間的身心俱痛,已將她折磨得奄奄一息,盡管此刻血已經制止,可她還是渾身無力,了無生氣。她的手,一直輕輕搭在月復部,腦海無法自控回想剛才的情景。

她痛得死去活來的過程中,再一次想起了父親的出軌,想起賀煜這兩個月來是如何折磨她,那一刻,她好想就此死去,一了百了,做到真正的解月兌,然而,除了這些讓她痛苦憎恨的東西,還有更多的,是令她不舍的人。

她不能拋下可憐的母親和薇薇,不能拋下那哺出生不久的兒子!這三個人,已經足以頂替一切!

因此,她最終還是努力堅持著,支撐著,憑借一絲薄弱的意志,不讓自己放棄,以致此刻,總算保住性命,只可惜,那個意料之外的胎兒,化為血水流走了。

三個孩子,最終留下的,卻只有一個!

第一個的時候,她苦苦哀求母親,渴望能保住她和天佑的愛情結晶。

分娩生琰琰的前夕,她歷盡艱辛,承受非人的苦痛和磨難,堅持把琰琰生出來。

唯獨這一個,她似乎沒有想過要保住他,因為意外太突然,根本沒時間讓她去做決定!也因此,她的感覺和上次那個不同,除了痛,她還多了一份內疚,天意要她,永遠虧欠這個胎兒!

對不起,對不起!

她緊咬著唇,在心里,默默地說出這三個字!剛停止不久的眼淚,再一次從凌語芊眼角滑落而出。

至于凌母和凌語薇,也都滿面淚痕,眼楮紅腫,心有余悸。特別是凌母,簡直痛不欲生。丈夫出軌,她像是死去一半,如今更宛如魂飛魄散了。

大女兒對父親的期盼和敬仰,她一直明白,只不過,因為忽然遭到丈夫背叛,她陷入自己的悲痛中,沒有想到女兒,導致現在這樣的局面。

醫生說,女兒流產,有幾個原因造成,一是傷心過度,二是**太頻繁,三是心中郁結太過深厚。醫生還說,由于這次的流產血崩,女兒將來,可能無法再懷孕了!

因為潛意識里一直渴望女兒幸福,她便認定女兒過得很好,而實際上,過得一點都不好,那些苦難根本沒結束,一直都在圍繞不去。

老天爺對她無情也就罷了,為什麼連對芊芊和薇薇也要跟著命苦?假如她死了,是否可以給兩個女兒換得幸福?可是,沒有看到她們幸福,她又怎麼能放心離開?

想罷,凌母再度熱淚盈眶,握住凌語芊的手,不斷輕揉,不斷摩挲,模糊視線里映著女兒蒼白憔悴的容顏,更是讓她柔腸斷了一寸又一寸。

這時,急診室的門忽然被推開,那個高大的人影,總算出現!

打一進門,賀煜目光就牢牢鎖定在病**,那麼脆弱的影子,讓他心如刀絞,內心依然焦急如焚,但他卻不敢再往前邁進,他竟然在想,她是不是死了,他害怕靠近看清楚後,感覺不到她的任何氣息。

「姐夫!」凌語薇已經迫不及待地吶喊出來。

凌母也回頭,依然滿眼是淚。

唯獨凌語芊,像是沒听見似的,一動也不動。

賀煜緩慢的腳步總算繼續,一步步地往病床靠近,停下之後,先是靜靜注視,少頃,高大的身軀蹲了下來,大手迅速握住了那只冰涼的小手,一滴熱淚,自他眼角滾出。

「對不起!」飽含悔恨的道歉帶著濃濃的悲痛,發自他低啞的嗓音,他拉起她的手,放到他的臉上不停摩挲著。

可惜,**的人還是無動于衷,她有呼吸,有思想,奈何听不到他的話,感受不到他的觸模。

「得知你要離開,我慌了,我想過無數種辦法希望能留下你,最終卻只有這種覺得可行,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賀煜繼續悔不當初地贖罪,為了得到她的原諒,他甚至連李曉彤的事也解釋了。

他若無旁人,再也不顧什麼面子尊嚴,不斷訴說和懇求,只望能得到她的原諒,能讓她睜開眼看他一下,甚至,手指能動一下,讓他確定,她听到他的話!

然而,還是可惜……

帥氣的劍眉,就那樣深深皺了起來。他繼續悲傷懊惱了片刻,隨即側目看向凌母,詢問凌語芊的情況。

凌母只悲傷看著她,一時無法言語。

正好,醫生進來了,而醫生的匯報,徹底將他打入了萬丈深淵!

無法懷孕?

不,不!

他騰地起身,一把揪住醫生的領子,厲聲咆哮,「什麼叫做不可能,別人流產都沒事,為什麼偏偏她無法懷孕,你給我說清楚,是不是你們失責,怠慢了她,是不是?」

醫生是個婦女,頓時被他那駭人的樣子給嚇到,直到張阿姨出面,勸住賀煜,賀煜松開醫生,醫生這也才硬著頭皮補充,「很抱歉,但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凌小姐的情況與別人不同,她體質本來就不好,剛生完寶寶,照理說至少半年才能再懷孕,然而……再說這懷孕的過程理應節制**,可實際上……」

醫生點到即止,不敢再往下說,因為她擔心,會不會被眼前這個瘋狂的男人給弄死。

不過,醫生的害怕是多余的,某人腦海已被她的補充解釋裝滿,他要弄死的人,是他自己!他恨不得殺了他自己!

一只拳頭,毫無預警地,重重捶打在急癥室的牆壁上,轟的一聲巨響,把室內所有的人都震住!

張阿姨趕忙跑過來,使勁挽住賀煜的手臂,「煜少,別激動!醫生,他流血了,快給他包扎,快……」

醫生仍惶恐不已,但還是打電話叫護士過來,給賀煜包扎傷口。

張阿姨寸步不離地守在賀煜身邊,又是安撫道,「煜少,你先別擔心,萬事皆有可能,芊芊吉人天相,老天爺斷然不忍心剝奪她這個權利,以後只需好好休養,加上如今醫學昌明,你們還會有寶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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