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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赫連濁淡淡一笑︰「你打算如何幫我?」

「恩,」洛天音倒了杯酒一口喝下去,不是囂張,只是因為說了太多,口好渴︰「我想幫助王爺得到的就是人心。」

「人心如何而得?」

「碧水城的人心相信不亞于一只裝備精良的軍隊,那麼王爺以為用武力鎮壓出來的順民,會心甘情願的向您交心?」

「如何方可交心?」

「感化,唯有感化。恩威並施,方是長久之計。」

「哦?」赫連濁為她又斟了杯酒︰「如何感化?」

「當與王爺的子民和士兵相同的待遇。」

「難道現在不同?」

「一日一餐,無酒無肉,辛勤勞作,還要忍受突如其來的騷擾。王爺覺得這樣的統治,能得到人心?」

「本王耐心不大好,」赫連濁淡淡地道︰「沒有人告訴你,本王對不听話的人,只會采取一種方式,殺。本王從不在乎人心。」

「王爺說的是毀滅。毀滅並不是最好的法子,毀滅了別人,終有一天將會毀滅自己。」

洛天音並沒有忽略赫連濁蒼碧眸子中一閃而逝的殺意。

「若是本王不答應呢?」

洛天音微微一笑,突然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赫連濁不是個容易說服的人。她現在,只有最後一招。

「那麼,」她眼神向台階下微微一掃︰「就請王爺毀滅吧。我洛天音的民心永遠不會順服與王爺。」

「哼,」赫連濁一聲冷哼︰「威脅我?用你的命威脅我?你以為本王會在乎?」

他的目光漸漸冷凝︰「本王從來不怕任何的威脅。」

「還有我。」

慕容靜兮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突然就掙月兌了賽諾的束縛。腳步雖然虛浮,卻堅定不移的站在洛天音的身後。蒼白的臉孔上突然就浮上了一層紅暈,整個人仿佛重新煥發了生機。

「算我一個。」卓雅淡然而優雅地朝著她們走去,瞬間牽動了所有男人的視線。

接下來,全場靜默。

再沒人出聲。

赫連濁仰天大笑︰「就你們三個?很好,本王願意成全。」

洛天音目光平靜地掃過場中所有的女子,她這一招置之死地而後生,無非是知道,碧水城看中這些囚犯的生命。

可是,人與人是不同的。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如她一般擁有著那樣的勇氣和魄力,大多數人骨子里還是自私的。

何況,這些女子被虜來的日子不短了,骨子里也許早就屈服與赫連濁雷霆的手段,從來都不敢反抗。

這個時候,猶豫彷徨和退縮佔了大多數。還差一把火。

「哼,」洛天音將脊背挺的更直︰「姐妹們,我知道我們所有人都不是普通人,都曾有著輝煌的過去。我們來到這里,並非出自本意。我不信,你們願意過這樣的日子。」

「一天一餐,那又是什麼樣的餐?每日辛勤勞作,病了卻還要自己忍受,等著平時連給你提鞋都不配的人給你施舍,突然的良心發現,找個郎中給你看病。」

「最無法忍受的,」她眸光銳利如刀︰「還要伺候這些臭男人,甚至,連最起碼的清白都保不住。」

「這樣的日子,是你想過的嗎?你的尊嚴在哪里?」

「一個人沒有了尊嚴,便連一條狗都不如。與其過著這樣連狗都不如的日子,不如一死。堂堂正正的死,有尊嚴的死。讓這些狗賊在不能拿捏你半分。」

「況且,我們死的不冤枉,」她臉上浮起奇異的微笑,明明是一張丑的驚世駭俗的臉,卻瞬間高大︰「我們不會白死,總有一天,我們的家人會讓他們給我們陪葬。我們不急著投胎,黃泉路上,總有人比我們死的更慘。」

夜風中,洛天音聲音高亢而激昂,慕容靜兮沒有神采的雙眸突然就亮了起來。

終于「算我一個」。

人群中站出一個十五六歲的黃衫少女,洛天音微微點一點頭,這女孩她認識,宛城城主的女兒林清華。平時極為木訥,今天竟然第一個站出來。

「我寧願一死。」

「算我一個。」

「算我一個」。

此起彼伏的聲音在草地上紛紛響起,這些平時嬌弱而沒有主見的世家小姐們,突然各個都打了雞血一般雄赳赳,氣昂昂。堅定地站在了洛天音身後。

洛天音長出了口氣,這些人骨子里其實還是很高傲的。只是缺少了個帶頭的人,如今,很好。

她唇角笑意漸濃,雙眸再次看向赫連濁︰「王爺可看到了人心的力量?王爺覺得殺光了這些人和留著這些人哪個更有價值?」

赫連濁臉色一黑。

「殺人和毀滅都非常容易,但殺了我們,王爺少不得要去再找新的人補充進來,不麻煩嗎?其實,我們的要求不高。無非是希望王爺給我們起碼的尊嚴。」

「洛天音,」赫連濁目光中不辨喜怒︰「很好。你今日一番話,本王記下了。」

「那麼王爺意下如何?」

赫連濁一咬牙︰「本王準了,放她們回去。」

「就這樣?」

「明日起一日三餐,不準克扣。」

「我們工作很辛苦。」

「每七日可輪流沐秀一日。」

「就這樣?」

「不準任何人隨意騷擾島上女子,違令者,軍法處置。斬。」赫連濁眸光更冷︰「你可滿意?」

「滿意,滿意。」洛天音笑的眉眼彎彎。

「可還有要求?」

「沒了,沒了。」

開玩笑,怎麼還敢有。見好就收,這點道理洛天音還是懂的。惹惱了這個煞神,誰也不敢保證他會不會來個魚死網破。

「王爺太英明,王爺將來必定能宏圖大展,完事如意,長命百歲。」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得了人家好處,也得讓人家心情好不是。

赫連濁一聲輕嘆,這個女人留著不知是對是錯,但願是對的吧。

洛天音和卓雅終于回到了石屋,天色已晚,阿棄卻並沒有上床睡覺。

小小人兒守著一盞如豆的油燈,雙手托著腮,大腦袋一點一點地。卻還是頑強的將眼楮再度睜開。

「娘。」他終于看到回到房中的卓雅,一下子清醒過來。小小的綠水晶一般的雙眸中竟如成人一般如釋重負。

卓雅看的一陣心酸,卻仍是板著一張臉︰「這麼晚了,快去睡吧。」

「恩。」阿棄及乖巧的走向床邊,月兌衣睡覺。

阿棄娘半晌無語,直到床上傳來阿棄均勻的呼吸聲。才突然從懷里掏出個小瓶子,拔掉瓶塞放在阿棄鼻端晃了一下。眼見著阿棄小小的身軀微微一顫,卻是睡的更沉。

「你干什麼?」洛天音將她的舉動看到分明。

「只是讓他睡的更好,不到明早不會醒來。」

「你可是有什麼要跟我說?」

卓雅微微一笑︰「就知道瞞不過你,這些話不可以讓阿棄听見。」

洛天音卻沖她擺擺手,轉身將門窗洞開,再將油燈撥亮了幾分。

阿棄娘一臉迷惑︰「你這是干什麼?」

「隔牆有耳。我們這樣開門開窗,反而叫想偷听的人無從躲藏。」

卓雅眼中顯出一份贊許。

「可以說了。」折騰了一晚上,勞心勞力的。這個時候終于可以喝口水,她伸手給自己和卓雅各倒了一杯。

「我是雪山族的聖女。」

洛天音淡定的喝了口茶,她早猜到了,只是對聖女這樣的身份還是有些意外。

「我知道瞞不過你,在我跳舞的時候,你的眼神告訴我,你知道雪山族。」

「知道些,不多。」

「世人只知道,雪山族人擁有強大的神秘力量,能知過去未來。卻不知道,天機不可泄,天命不可違。雪山族人卻泄露了太多的天機,因此受到了天神的詛咒,族里人大多命不長。」

卓雅優雅地喝了口水。

「所以,後來長老們就想了個法子,會從族里選出一位聖女。聖女必須是童女之身,並且終身不可嫁人,以清白之軀侍奉天神。方可保族中人,一世太平。」

洛天音微微一愣,清白之軀?清白之軀的意思不就是,那麼阿棄?

卓雅微微一笑︰「早在百年之前,族中先祖便預言大周基業永不過千。總有一天,龍脈盡毀,天下必將大亂。」

洛天音更加震撼,雪山族竟然如此牛叉?幾百年前就算到了大周今日之禍?難道世間一切冥冥中果真是自有定數?

「你應該知道,天下之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周雖然強盛,天下格局卻終究沒有大一統。龍脈損毀,不過是個開端。那是上天預示天下將有新的人帝崛起,此人身負天命,畢竟給人世間一個新的格局。」

這種話在後世听到並不奇怪,但這是千年之前的落後封建帝國。

驟然間听到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樣的言論,洛天音心中除了震驚實在沒有別的感覺。無論如何,能培養出這樣族人的雪山族,都是個牛叉的不得了的民族。

「六年之前,族中長老感覺到世間有龍氣溢出之象,便派我出山,尋找命定之人。並輔佐他登基為帝。我也的確找到了身懷龍氣之人。」卓雅的語氣中突然就染上了一絲苦澀。

洛天音心中一動︰「你找到的人莫不是,赫連濁?」

卓雅嬌軀一震,澀然一笑︰「的確是他,那時的赫連濁橫掃突厥東西兩部,所向披靡。身上帶著濃郁的龍氣。我便毫不猶豫地去到他身邊。沒想到……。」

她聲音微微一滯︰「他似乎並不相信我的話,卻將我送來了這里。」

洛天音不由地冷冷一笑,不相信?不相信才怪。

赫連濁做的每一件事情,無論是統一突厥各部,還是開鑿金礦,或是與獨孤氏聯手,哪一件不暴漏了他的野心?

如果不相信,他大可以殺了卓雅,以他殘暴的性子,完全做的出來。可他沒有,卻將她囚禁在碧水城,目的很明顯,就是看中了卓雅和她背後雪山族的神秘預知力。

要知道,在這樣一個時代,民智並不是特別的開化。什麼受命于天的偉大神跡,是最能撼動人心的。何況,是世人口中奉若神明的神秘雪山族。

但是,若按照卓雅這樣說,赫連濁應當對她非常熟悉。她卻無法忘記赫連濁在看到卓雅時,雙眸中一閃而逝的迷茫。

「但他好像認不出你。」

卓雅輕輕一嘆︰「我想,是師兄在我被送來碧水城後抹除了他關于我的記憶吧。」

洛天音雙眉一挑,師兄?卓雅還有個師兄?是誰?又為什麼要抹除赫連濁關于卓雅的記憶?

「你不用在乎師兄的事情,他是長老派來保護我的。在我來了這里以後,就與師兄完全斷了聯系。但,他不會做出什麼對我不利的事。」

顯然,卓雅並不願意談起關于他師兄和赫連濁與她的過往。洛天音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人家不願說,她便不問。

「我來到島上後見到赫連濁的次數並不多,但卻發現他身上的龍氣越來越稀薄。所以我漸漸懷疑,龍氣並不是屬于他的,他當初不過是個臨時的寄主。所以,我今天那一支舞,不過是為了試探。」

------題外話------

謝謝流敘13朵的大花花,閃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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