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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緣起緣滅【手打VIP】

「竟然是你……」令狐劍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女子,那一身的清冷光華,仿佛讓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不再是記憶中熟悉的模樣,兩人之間明明只是隔了一柄青峰,可是令狐劍卻是覺得,此刻的她是那樣的高高在上,距離自己,那樣遙遠。

「沒想到嗎?」女子紅唇一勾,不經意間的莞爾一笑便已是佔盡了萬千的風華。

「本尊也沒想到,雪兒竟然會是落花宮的宮主。」一旁,斜靠在寬大椅背上的龍傾月,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一雙桃花眼中滿是寵溺。

那女子,發間插著一枚血玉梨花簪,寬大的衣擺處用銀線精心勾勒著白梨花的紋樣,包裹著全身的真氣令她披垂下的墨發無風自揚,與四周紛紛揚揚落下的白梨花相映成輝,美的令人移不開雙眼。

「令狐劍,本宮今天可是把你心心念念的天下尊主令帶了過來,可是……你敢拿嗎?」柳雪輕笑出聲,面含譏諷的看著令狐劍。

武林中人,最為不齒的便是成為朝廷的走狗,而這令狐劍竟是為了權力地位,不惜與朝廷勾結,暗藏禍心,甚至于南雀國都有所瓜葛,更甚至于……雙手染滿了她司空家的血。

柳雪杏眼一暗,手中的掩日劍更是如同與她心有靈犀一般,發出了錚錚的鳴響。微顫的劍尖直指令狐劍心口,如同即將離弦的利劍,仿佛下一刻便會直直貫穿令狐劍的胸膛一般。

「傲雪……」令狐劍艱澀的開口,也不知是因為此刻的無力,還是因為,曾經的他親手埋葬了那通往權力巔峰的可能,與之擦肩而過。

「不要叫本宮傲雪!」柳雪眉頭輕蹙,面上劃過一絲的不悅,「你不是很想知道本宮為什麼沒死嗎?當時你一定很篤定吧,因為那一劍,確確實實的貫穿了本宮的左心,穿胸而過。」抬手指了指自己左胸的心口,柳雪笑得那樣阮媚,那樣的雲淡風輕,仿佛是在談論別人的事情一般。

龍傾月有些不悅的皺起了眉頭,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只能見到柳雪的側面,可是即使如此,即使只能看到半張臉的笑意,龍傾月卻不知怎麼的,覺得心口有些堵。只因為,此時的柳雪那周身縈繞的氣息,那樣的悲傷,哪怕是隔著這重重的梨花雨,也清晰的傳達到了他的身體。

抿了抿唇角,龍傾月強行壓下了想要沖過去將柳雪摟在懷中的沖動。他知道,這一切只能依靠她自己走出去,只能讓她親手結束,才能夠完全走出心魔。

所以,他忍!哪怕是殘忍的讓她獨自面對,他也必須忍。

寬大衣袖下的手掌早已握成了一個拳,手背上凸起的經脈襯著泛白的骨節,那樣駭人。

「傲雪,我……我當年不想的。」令狐劍此刻早已面無血色,或許是這幾日的疲憊,讓她此刻看起來異常的狼狽。明明還是那一身華貴的錦袍,玉冠束起的發也是沒有一絲的紊亂,可是看過去,卻是讓人覺得頹唐不已,仿佛一夕之間,便是老了好幾歲,「我只是沒辦法反抗君子文。」

「令狐劍,令狐莊主,事到如今,你還想要找借口嗎?」柳雪冷冷一笑,原來在最後的關頭,他就是這樣將一切的責任都推到旁人身上,然後做出一副無奈的模樣嗎?這樣一個沒有擔當的靈魂,真的是她痴痴愛戀了七世,不惜站在三生石上,遙望著那滾滾東流的忘川河,求了三千年的靈魂嗎?

一瞬間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第一世的時候,那高大健碩的身影總是站在她的身前,為她擋去了一切風雨,那樣的令她覺得心安。

那個頂天立地的男兒,那個威武大將軍,那個許她一生無憂的男子,想必是隨著那紅蓮的業火,化為了灰燼,再也見不到了吧。

所以,她才追了七世,都沒有等到他兌現自己的諾言。

所以,他才能夠狠心,一世世的將她推至絕望的深淵,連眉頭都不曾皺過一次。

柳雪忽然仰天大笑,那後仰的脖頸劃出了最優雅的弧度。她笑得那樣狠,那樣絕望,就連整個身子都顫了起來。

龍傾月心疼的看著柳雪,身形微動,幾欲站起,擋在柳雪的面前,為她除去令狐劍,可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令狐劍怔愕在那里,他的心一陣一陣的抽痛,好像有什麼從記憶,不,從靈魂的深處蠢蠢欲動,呼之欲出。

頭疼的厲害,就像是千萬的駿馬自腦中奔騰而過,太陽穴突突直跳,仿佛是被千斤重的車輪用力碾過一般。令狐劍忍不住踉蹌了幾步,向後退去,一只手緊緊抱著疼痛難忍的頭部,冷汗冒了一身。

柳雪看著令狐劍那副疼痛難忍的模樣,那唇畔的笑意變得殘忍而快意。

令狐劍,你現在知道痛了嗎?

「本宮能夠活下來,全是天意。令狐劍,怕是你不知道吧,本宮的心髒位置,和別人是不一樣的。一切,都是天意。」

柳雪忽然手腕一翻,原本直指著令狐劍心口的掩日劍劍尖一轉,便是垂在了她的身側。對上令狐劍愕然的雙目,柳雪的眼中一片冰冷,「令狐劍,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本宮允許你拿起劍。」

深深吸了一口氣,令狐劍看著眼前這個曾經跟在他身後,只因為他的一個不經意的動作便會歡欣雀躍的女子,此刻她那樣的高高在上,鄙睨蒼生。他的眼中,清冷一片,再也映不出他的身影。

寶劍緩緩出鞘,令狐劍頭一次覺得,這一直伴隨身側,一如他身體一部分的寶劍,竟是如此的沉重,沉重的他幾乎舉不起來。

曾經,他令狐劍可以毫不猶豫的舉起手中的利劍,刺入司空傲雪的胸膛,可是如今,他面對著同一個人,卻是連著拔劍的勇氣,都沒有。

他這是怎麼了?此時若是不能殺了柳雪,那麼他之前隱忍的一切,布局的一切,都將會化為海面上的泡沫,在太陽升起之時全部化為幻影,不留一絲的痕跡。

可是為什麼,這雙手止不住的在顫抖,讓他連著手上的利劍,都拿不穩。

「令狐劍,出招吧。」

柳雪身形向後退去半丈之遠,原本撲撲簌簌下落的梨花雨也在這一刻全部停止,當最後一片花瓣落于地面之上時,兩人,終于是動了。

一切都只是在一瞬間,旁觀的龍傾月只覺得眼前仿若有著百花齊放一般,泛著幽藍光芒的掩日劍在空中勾勒出反復的軌跡,微顫的劍尖甩出朵朵劍花。柳雪如同一支離弦的劍,轉瞬間便逼近了令狐劍。

「移花劍法……」龍傾月喃喃的低語著,柳雪所使的正是落花宮密不外傳的獨家劍法。難怪他從未見過她用劍,難怪她一直以來都是用的白綾,只因為掩日劍一出,移花劍法便會暴露出她的身份。

那劍法如同它的名字一般,美麗到淒婉。張狂凌厲的劍氣卷起了一地的花般,落葉飛花之中,只見那緋紅的身影化作了一道虹光,夾雜著懾人的幽藍,朝著令狐劍步步緊逼。

而那令狐劍,也不愧是短短幾年便能夠成為江湖上首屈一指人物的人。只見他神色一斂,面色一凝,手中的寶劍便是也瞬間化作了一道白影,恆在胸前,堪堪擋住了柳雪氣勢如虹的一劍。

劍鋒相撞的聲音尖銳的劃破空氣,巨大的真氣以二人為中心,如同爆發一般成圓狀向外擴散,激得滿地的白梨花瓣瞬間向上蒸騰而起,柳雪緋紅的衣袂翻飛如蝶,令狐劍的一身華袍獵獵鼓起。

二人都緊繃著面容,死死盯著對方的雙目,像是要一直看進靈魂深處一般。手腕上的力道再不斷的加重,令人吃驚的是,柳雪那樣一個看起來如此縴弱的女子,竟是能夠抵得住令狐劍一名男子的力道,甚至是與之不相伯仲。

忽而,柳雪那紅唇微微上揚,一瞬間整個面容都變得如同春風一般的柔和,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柔軟了下來,竟是讓令狐劍一瞬間看失了神。

柳雪忽然一抽劍身,緊接著身形一矮,掩日劍在身側劃出一個半圓,劍鋒一轉便是向著令狐劍的下盤攻了過去。令狐劍連忙回神,足尖一點向後退去,卻仍是避之不及,左腿上被劃了一道深深的劍痕。

鮮血瞬間噴涌而出,那原本干淨的華袍上眨眼間便染上了殷紅的血液。柳雪眼中劃過一道嗜血的光芒,一個回旋,劍鋒以一種十分刁鑽的角度垂直而上,挑開了令狐劍隨之壓下的利劍。

尖銳的劍尖順著令狐劍手上的劍身直直滑向他的右腕,金屬激烈的摩擦甚至生出了飛濺的火花。

令狐劍手腕一轉,慌忙移開了長劍。柳雪足尖一點,身形騰起,翻轉的廣袖在半空中綻開出一朵火紅的彼岸花,那幽藍的掩日劍就如同其中的花蕊,帶著令人攝人心魄的美麗,直指令狐劍的脖頸。

移花劍法之花朝月夜,當真是如清晨開放的花朵一般的炫目嬌艷,又有如黑夜中靜靜懸掛半空的彎月一般靜謐安寧。

令狐劍一側首,堪堪避開了那直取信命的一招,卻仍舊是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傷口。啪嗒啪嗒的血液滴落在衣襟處,更是開出了朵朵鮮紅的彼岸花。

那原本騰飛上天的白梨花瓣此刻又如同傾盆之雨一般,密密急急的開始落下。柳雪左手抬起,五指一收,那原本毫無規律向下飄落的花般便是如同被人穿上了絲線,控制起了一般,全都順著同一個流向開始繞著二人不停旋轉,然後,鋪天蓋地的全數朝著令狐劍沖去。

移花劍法之落葉飛花。原本嬌女敕的花般此刻全數鋒芒畢露,比那世上所有的暗器都要鋒利難避,而柳雪手中的利劍則化為一道藍色的光束,卷著令人眼花繚亂的白色花瓣,毫無懸念的刺入了令狐劍的胸膛。

噗嗤一聲,是利器深埋入血肉的聲音。

令狐劍不敢置信的睜大了雙眼,微擴的瞳仁里是漫天蓋地的白色。當繁華落盡之後,天地間那一抹緋紅更顯妖嬈。

「令狐劍,這一劍,本宮還給你了。」

一如許多許多世以前,他狠心的將冰冷的利劍插入她的心房一般。四周不知何時被橘紅色的火焰所包圍,逐漸上升的氣溫炙烤的就連花瓣都開始枯萎卷曲。

柳雪揚起了一抹殘忍絕美的笑意,如同從地獄中爬出的嗜血修羅一般,一點點,一寸寸,慢慢的將手中的掩日劍從令狐劍的身體里抽了出來。

「小心……君子文……」張開口,腥甜的血液再也控制不住的噴涌流出,順著令狐劍那線條好看的下顎一路滑入了衣襟。身體逐漸在變冷,奇異的是他竟然不覺得痛了。或許是那一刻,那一瞬,那七世的記憶瞬間涌現,讓他的心徹底的麻木了。

這糾纏了上千年的孽緣呵,終究是他負了她。

若有來生,若是能夠再世為人,他只希望不要再遇到她。只因如此,她必將能夠擺月兌加諸他與她的魔咒,獲得幸福吧。

漫天的大火與那緋紅的身影幾乎融為一體,柳雪冰冷絕情的杏眼,便成為了令狐劍記憶中最後一道風景。

冷眼看著令狐劍微笑著閉上眼的模樣,看著他那如同洗盡了鉛華,最終獲得了安寧的模樣,柳雪說不出此刻自己是什麼心情。

眼角滑落的淚滴,是為了這七世的孽緣終于得以斬斷的喜悅,還是因這七世的痴心錯付終究還是無果的哀傷。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一個溫暖的懷抱包裹住了她,如海一般寬廣,接納了她全部的脆弱,包容了她所有的不堪。柳雪只覺得全部的力氣仿佛都在瞬間被抽空,難以言喻的疲憊席卷淹沒了她的甚至。手上力氣一松,掩日劍便滑落墜地,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毫無顧忌的靠近了身後的懷里,任由那個人緊緊擁著她,放心的將自己交給了身後的胸膛,緩緩閉上了雙眼。

「真是,差點被你嚇得心跳都停了。」

龍傾月一只手輕攬著柳雪的縴腰,另一只手臂穿過她的腿部,將她打橫抱起。一雙桃花眼滿是寵溺,無奈的搖了搖頭。

落葉飛花那是移花劍法之大成之技,所有的白梨花瓣均是由內力灌注其中,讓其變得鋒利,操控著攻向敵人。可那之前,柳雪才將五成的功力渡給了白悠然,本是連兩條白綾的操控都很吃力,跟別說那成千上萬的花瓣了。

嘆了口氣,龍傾月抱著柳雪,如同來時一般優雅,絲毫不去在意四周熊熊燃燒的烈火,緩步離開了劍隱山莊。

「下次再這麼逞強,看我怎麼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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