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白的月光灑落在那相擁的二人身上,男子高大的身形遮住了大半的月光,在女子的身上投下了一片陰影。他修長的手臂緊緊地環著女子,那樣的親密,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血骨之中。女子背對著,一張臉都藏在了男子的胸中。她嬌弱無力的喘息著,像是無法承受方才那疾風暴雨一般的熱吻,隱約可見那白皙的小手緊緊地攥著男子的衣襟。
令狐劍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遠處的燈火延伸至此處,早已消散的差不多,只余下朦朧的光影。
「你們兩個是哪個院子的?不知道這里是禁地嗎!」令狐劍眯起眼,出聲怒喝。
那二人像是此刻才慌張的從纏綿中驚醒一般,急忙的分了開去。二人低垂著頭,借著不甚明亮的月光和遠處泄露過來的燭光,能夠依稀辨認得出穿的是劍隱山莊下人的衣服。那女子似是嬌羞難耐,又似乎是對于男子方才孟浪的行為惱羞成怒,飛速的在男子腰間狠力一掐,听得男子倒抽了一口涼氣才放了手。
「回莊主,奴才……奴才是表小姐院子里的。」那男子飛速抬眼看了令狐劍一眼,又連忙低下了頭,誠惶誠恐的回道。
任芊芊院子里的?令狐劍眸光閃了閃,腦中飛快的有兩道身影滑過,他之前便看著這二人身影覺得熟悉無比,是因為那是任芊芊院子里的人嗎?
「你也是表小姐院子里的?」令狐劍轉頭,看向那女子。
「回、回莊主,奴婢是表小姐院子的粗使丫頭……」女子似是僵了一下,才顫抖著聲音說道。然後,她猛然跪了下來,語氣中竟是有了哭腔,「莊主,奴婢這回只是迷了心竅,才做出此等不知羞恥之事。望莊主寬宏大量,擾了奴婢吧!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
那男子似是微微一怔,緊接著也連忙行禮求饒道︰「奴才知錯了,莊主饒命啊!」
一時間的呼天搶地讓令狐劍本就煩躁的心更是虛火上升,他甚至連看都不願意看一眼,揮了揮手,道︰「好了好了!下次再讓本莊主看見了,你們也就不用在山莊內待下去了。」
轉身離去,令狐劍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去理會府中這等小事。不過是下人之間偷個情,無論在哪家都是極為常見之事,他也懶得去管。
就在令狐劍轉身離去後,那二人方才抬起了頭,可那臉上哪有什麼懼意,只見柳雪一臉氣惱的捂著那還有些紅腫的菱唇,狠狠瞪著龍傾月。
「你很好啊!」當真是咬牙切齒。
「娘子過獎,為夫也不過是為情勢所逼。」龍傾月那是笑得一臉得意,就如同偷了腥的貓兒一般,得瑟的讓柳雪想一掌拍死他。
方才激情的余韻仿若還沒有消退,柳雪面頰酡紅,就像是成熟了的水蜜桃一般,月光下那似是泛著盈盈秋水一般的杏眼,令龍傾月覺得就像是被蠱惑了一般,俯又是在她的紅唇上輕啄了一下。
「滾!」當真是惱羞成怒了。
龍傾月低笑一聲,伸手攬過柳雪的縴腰,不顧她的掙扎便是打橫抱起,足下一點離開了劍隱山莊。而就在龍傾月離開的瞬間,那帶起的風還未讓一旁的樹枝停止搖擺的時候,一隊巡邏的護院便是走了過來。
「咦?這里剛才好像是有人?」一名護院茫然的看了看晃動的枝椏,方才還在這里看到了人影,怎麼走過來就沒了?
「你眼花了吧。」一旁的護院打了個哈欠,一臉的睡眼惺忪。
「不會啊,剛才這里明明有人的。」那護院依舊是一臉的疑惑,不相信自己方才是看錯了。
「大概是野貓什麼的吧。」又是一個護院隨意的擺了擺手,便抬腳要離開了。
「真是奇怪……」最開始的那個護院古怪的看了那石室一眼,卻也沒做多想。這半月來劍隱山莊上下都彌漫著緊張的氣氛,就連他們這種最底層的護院也是很少能夠睡個好覺。大家都很疲憊了,誰還有心思去細細深究一個看似沒邊沒影的事兒呢。
「可能真的是我看錯了吧。」那護院歪了歪頭,最後看了一眼已經停止晃動的樹枝,小跑著跟上了前方同伴的腳步。
……
回到客棧,柳雪也不理會龍傾月,徑直點了燈坐下,從懷中掏出了那些從石室帶出來的書信,細細閱讀起來。
龍傾月體貼的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她的手邊,便也是緊挨著柳雪坐了下來,看著她專注的側面出神。
只見柳雪眉頭緊鎖,那面色隨著一封封的書信看下去是越來越沉,當最後一封看完後,她反手一扣,便是將那書信狠狠地拍在了桌上。
「令狐劍,你欺人太甚!」
「那上面都寫了什麼?」龍傾月將那杯已經有些涼了的水移開,重新倒了杯溫水遞到了柳雪的手上。
柳雪一把抓過,猛灌了幾口,才將手中的書信遞到了龍傾月的面前,「你自己看。」
龍傾月接過書信,展開看,發現那竟然是司空文承寫給柳雪的一封家書。
「吾女傲雪,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想必為父早已不在人世了吧……」
龍傾月才念個開頭,一只如蔥玉手便是飛速的撲在了那書信紙上,一抬眸就看到柳雪紅著臉,惡狠狠地模樣,「不許念出聲!不然就別看了!」
龍傾月笑了笑,不念就不念唄。他輕輕將書信從柳雪手中抽出,略微撫平了一下紙張的褶皺,繼續看道︰
吾女傲雪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想必為父早已不在人世了吧。為父知道,一直都知道,這麼些年了,你一直是怨恨著為父的。為父並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麼,哪怕現在為父說,其實為父是愛著你的,你也不會相信了吧。
但是,為父依舊想要告訴你,為父是真的愛著你的,從第一眼見到你的那一刻起。你與你的娘親那樣相似,為父當時幾乎以為是你的娘親又回到了為父的身邊。為父至今仍舊清楚的記得,那一年,為父懷中小小的雪兒,是怎樣用她稚女敕的小手替為父擦去淚水的。
可是看著你與你娘親那張越來越相似的臉,幾乎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臉,為父害怕了。只要一看到那張臉,就會想到你娘親對于為父的背叛,那揉入骨血的痛讓為父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去愛你。
為父不敢奢求你的原諒,只希望若是你現在生活幸福,那麼這封信就到此為止,不要再看下去。將它燒做了灰燼,隨風散了去吧。無論現在左相府變成了個什麼模樣,只要為父的雪兒幸福快樂,那麼一切便都算了吧。
為父接下來要說的,便是這幾十年來藏在心中,想說卻又不能說的事情。
這看似繁華的左相府,卻是早已風雨飄搖。自從三十年前與南雀國征戰結束之後,這京都之內便是充斥著南雀國的探子。就連府中的香氏,其實也是南雀國風家的人。當年,為父只想著讓你遠離危險,這才同意了與劍隱山莊的婚事。
這劍隱山莊本就是皇室安插在江湖之中的暗樁,歷來劍隱山莊的莊主都是皇室暗衛的首領。雪兒若是嫁與了令狐劍,必將一生榮華,衣食無憂。
當日令狐劍跪在了為父的榻前,求娶雪兒的心是那樣的堅決。為父相信他一定會好好待你,這才同意將你交付給了他。
只是,這皇室之事,雪兒萬萬不可參與。更不能讓皇室中人窺得你肩頭那蝴蝶狀的胎記。
「……切記切記,否則,將會引來殺身之禍?」龍傾月挑起了一邊的眉,語調微揚,似是有些詫異,「看這內容,當年的左相應該是相當信任令狐劍的嘛。」
「令狐家與我司空家一直是世交,自然是相信的。」柳雪面色一暗,下垂的視線令人窺不見情緒。
「不過如今看來,似乎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龍傾月隨手翻了翻攤在桌子上的其他書信,有些是與皇室暗中往來的書信,有些竟然是與南雀國風家往來的書信。聯想到風傲瑜逃到君朝首先去的便是劍隱山莊,龍傾月便也就是了然了。
「當年的婚禮,分明就是助皇室鏟除左相府的一出戲。」柳雪憤恨的從桌上那堆書信中抽出了一封,拍在了龍傾月的面前。
龍傾月定楮一看,果然是皇室下令令狐劍迎娶左相府大小姐為妻,借機除掉左相府。
等等,大小姐?
「令狐劍不是應該娶的大小姐嗎?」龍傾月眸光一閃,問道。
「哼,他一開始確實是來退婚的,可是後來他卻是又答應娶了我,誰知道他想什麼,反正肯定沒安好心!」
對于令狐劍,如今的柳雪已經不想再費盡心思去揣測他的意圖了。他不過是個將死之人,不值得她費心。
似乎是很滿意柳雪的態度,龍傾月長長地「嗯」了一聲,拉長的語氣帶著微揚的尾音,有著說不出的意味深長。
「如今雪兒打算如何?劍隱山莊旗下的商鋪鏢局幾乎都已經無法運作,而令狐劍日前派出去救急的現銀,也在半路上被我左門的人攔截奪下,這消息,怕是明後天就能傳回來了。」丟下手中的書信,龍傾月身子微微朝後一仰,一手撐著側臉,斜靠在了桌子上。
「那就消息傳回來的當日,讓他血債血償。」柳雪杏眼一眯,面上劃過一道嗜血的厲色,「令狐劍,當日你滅我滿門,今日我要讓你盡失財富權利,身敗名裂,以你劍隱山莊上下百余條人命祭奠我左相府中人在天之亡靈!」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