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大小姐好興致,佳人折芙蓉,馥玉藏靳香,剛病愈不久,若是再感染風寒,該令在下如何是好?」一個悠然雅致的聲音逼近耳邊,隨之而來的,還有隱在話里的笑意。
溫玉蔻一驚,忙站了起來,手邊的芙蓉冷不丁被掃落在地,沾染泥土。她顧不得去看,往前走了幾步︰「誰!」
她方才送走許閑琤,已吩咐丫鬟不要來打擾自己,想靜一靜心,卻沒料到這假山嶙峋,石草縱橫,竟是躲了一個人在這里。不過這聲音,听起來卻有些……熟悉。
仍是那樣一只垂著塊美玉的石青扇子,仍是那樣冠著白玉發冠的俊逸面容,眉心一點朱砂痣,飛影若驚鴻,若雄鷹,沖破蒼穹,隱隱霸氣逼人。而黑眸彎著可親的弧度,唇角微微勾起,似乎極為有趣地打量著站在晚風里的溫玉蔻。
溫玉蔻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這才慢慢屈身福了一個大禮,語氣冷冷淡淡的︰「玉蔻見過三皇子。」
「方才還說得那麼開心,一見到我,就皺起了眉頭,難道我也令溫大小姐煩惱了嗎?」
「殿下說笑了。」溫玉蔻既不否認,也不承認,活罪死罪全都免了。
「也對。蘇公子風流多情,與許小姐相愛不相知,所以才兩相煩惱。溫大小姐身居閨中,心中一定想與我素不相識,憑什麼為我煩惱,我猜的對不對?」
「殿下。」溫玉蔻面色嚴肅,扭頭避開他的視線,語氣帶上幾分不解和惱怒︰「殿下與我並不曾有過什麼,還請殿下自重。」
「所以,四合塔一遇,我救了你一命,也不算有過什麼?」夏侯沉宵輕笑起來,黑眸轉紫︰「溫大小姐明哲保身,既然你說我們之間沒什麼,那便沒什麼吧。」
他說得委屈,溫玉蔻只是無視,請垂下首,並不說話。
夏侯沉宵笑著收起了扇子,走到溫玉蔻方才坐過的石凳旁邊,微微一頓,彎腰撿起了那一朵芙蓉,點掉泥土,在掌中撫模把玩著︰「高傲的花啊……」
溫玉蔻見他彎腰撿起芙蓉的那一瞬間,耳邊突然寂靜無聲,大腦茫然無端,像是失聲了一般,呆呆站在原地,衣衫在晚風中颯颯飛舞,玉環輕擊,泠然好听。
夏侯沉宵見她不說話,執著那朵花,緩緩遞了過來︰「給你。」
溫玉蔻竟然傻傻地接住了,垂著頭,清亮的雙目中倒影著一朵美到極致的芙蓉。
茫茫浮世,誰會彎腰去拾起一朵墜入泥土的花?
誰會將這朵花,點掉泥土,送到懷中?
「殿下貴為皇子,為何要去撿一朵墜入泥土的芙蓉送人?」溫玉蔻輕聲問道,掩飾不住那微微的顫抖。
狹長的黑眸閃過一道莫名的情緒,繼而半是認真半是戲謔,無端回答了一句︰「芙蓉幾多,我獨愛這一朵。」
溫玉蔻望著他,最後一絲光芒隱入高山,四周漸入黑茫,唯有那人眼中溫暖柔和,眉心朱砂點紅江山,突覺呼吸一滯,心髒猛地疼了一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