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長樂想,她的人生大概陷入了最低谷。不是所有小說網站都是第一言情首發,搜索151+看書網你就知道了。父王死了,母妃死了,宰相上官青雲對著王位虎視眈眈,從此,她便是這世上的孤家寡人。
然則,若是她所思所念所想的人都已不再這世上,那她要這王位何用?
守著這座死山,坐著那座腐朽的王座,孤獨終老嗎?
默默地跪在靈前,小小的身板跪的筆直,一張本就平凡的小臉面無表情,本就不胖的小孩子,因為連續幾日的不吃不喝,迅速的消瘦了下去。
上官敏玉看著宮女又端回來的午膳,再也無法保持冷靜︰「她還是不吃?」
常年伺候幽妃的貼身宮女啪的把盤子摔在地上,再也忍不住,跪地哭了起來︰「求王子妃去勸勸殿下吧,殿下自幼便性子倔強,剛出生時能堅持三天不吃不喝,都是幽妃娘娘在她睡著後偷偷喂她才活了下來…後來,她也只肯听娘娘的話,可現在娘娘走了,王子殿下怎麼辦?」
「那後來她怎麼肯吃的?」上官敏玉扶了扶額,本就疼的頭就更疼了起來,宮女抽抽泣泣的哭泣,讓他更加的煩躁,他不明白,那小孩子豆芽菜那麼大小的一點點,怎麼就可以哭的那麼安靜呢,怎麼就越想越心疼,越看越心軟呢,追根究底,他也只能歸結為因為她是個小孩子,孩子的本身,便給人柔軟的特性。
那小王子不知,她在靈前跪了三日,他便在朱雀殿守了三日。
「後來,王妃偷偷的換了那三個喂女乃的女乃娘,騙她說是大王震怒,拉出去砍了,王子殿下這才肯吃女乃。」小宮女擦了擦眼淚,本就因為主子去世而哭腫的眼楮更加的紅了。
光潔平滑的眉頭促起,上官敏玉搖頭,難道自己還要到她面上上演一場殺人放火的好戲不成?更何況,她那時一個剛出生的小屁孩,怎麼可能听得懂幽妃的話,宮人這麼傳言,不過是給王子殿下的身份再增添點神話色彩罷了。
「主子,王後娘娘請您過去一趟。」小桃紅在叫過「小姐」「娘娘」「王子妃」等各種稱呼之後,在自家主子臉色不停變換的情況下,終于選定了一個最不辨男女的稱呼。
上官敏玉長呼出一口氣,想來,王後娘娘早該得到消息了,該是有什麼辦法的。
從承歡殿出來的上官敏玉焦慮的臉色得到了緩和,走向無憂殿的步伐也輕松了不少,然則,臉上的表情卻是各種赤橙黃綠藍靛紫的各色糾結。
承歡殿內,王後只告訴了他一句話,王後說︰「玉兒只需要在她面前說一句話變好,獨孤天下,幽妃的今日,便會是我上官敏玉的明日!」
上官敏玉走後,上官青青一人站在殿內,抬頭望著屋頂,輕輕的嘆息一聲︰「幽妃妹妹,都按照你說的做了,王兒若是還不能振作起來……」
站到無憂殿外,上官敏玉卻躊躇著不敢再走進去,這句話意味著什麼似乎不言而喻,讓那個小孩子把放到幽妃身上的目光轉移到自己身上,讓她的心里眼里只有自己,那自己呢?未來注定著要走上背叛的道路,背叛她,遺棄她,毀她的江山,奪她的天下,甚至,要她的命……
許多時候,上官敏玉都覺得看到了自己和她的未來,要不然父親篡位失敗,自己看她仇恨入骨,要不然父親榮登寶座,她看自己仇恨入骨。
你看,這一切其實都很清楚。
而自己注定是要幫助自己的父親的,那現在讓她死了,反倒一切都輕松了。
「小玉姐姐——」
距離老遠都能听到聲音,這般大的嗓門似乎不會有第二個。習彥卿拉著許宴染的手,像陣風一樣沖了過來。打算了上官敏玉的沉思。
跑進了,還能听到許宴染小聲的嘀咕︰「是王子妃,父親說了,不能再叫王子妃姐姐了。」
上官敏玉抿著唇,心中悄然升起的那絲殺機迅速消散在空氣中。他扭頭看向手牽著手的兩個小孩子,習彥卿性子魯莽沖動,許宴染溫柔細膩,本是天差地別的兩個人,沒想到卻總是像對孿生兄弟,關系好的幾乎穿一條褲腿。
「給王子妃請安!」許宴染跑上前,卻還知道請安。那習彥卿卻是直接︰「王子殿下在嗎?我是帶著染染偷跑出來的,時間緊迫呀……」
上官敏玉剛點了點頭,尚未說話,習彥卿已經拉著許宴染急匆匆的跑了進去,他看著跟在後面的許宴染被拉的跌跌撞撞,卻也咬緊牙跟上。
有時候,兩個人要長久相處,便總是這個樣子,總有一個人要學會忍耐。然則,跑在前方興高采烈的人,卻不知跟在後方沉默的人早已遍體鱗傷。
上官敏玉沒有再去關注兩人,便也緊跟了進去。
走進去的時候便看到習彥卿圍繞著跪在地上的小王子抓耳撓腮像只小猴子似得急的團團轉,一側的許宴染卻小心翼翼的拉著他的衣角不停的往後拽。
上官敏玉不得不打斷已經進入了僵持狀態的三人︰「習彥卿,你找王子殿下有什麼事情?」
習彥卿撓了撓耳朵,憨憨傻傻的笑了起來︰「這不是王子殿下給的銀子讓在外面辦理的書社嗎?說好了前天新書上市的,但殿下一直都沒派人運過去,那群書呆子都把書社圍城螞蟻窩了,我爹還說王子殿下很忙,不準我進宮找他。」
上官敏玉點點頭,當初的確說了要在臘月初四上市新書,前幾日書都印刷出來了。看了眼無動于衷的小王子,垂下的眼眸帶出幾分無奈︰「習彥卿,你帶著許宴染先回去,我隨後便會派人把《辛棄疾詞集》運到書社去。」
「可是,王子殿下說過,讓我隨時把書社的情況上報給她的。」習彥卿站的筆直的小身板,堅持不肯撤離。
傻孩紙,你這麼耿直干什麼。上官敏玉默默的流了把辛酸淚,無奈地使出殺手 ︰「你不趕緊回去,是打算等御城大人來王宮抓人嗎?」
習彥卿打了個冷戰,自家老爹貌似真的干得出這種事情來。但看著跪在一旁的王子殿下,原本動搖的心又變得堅不可摧,現在在他心目中,王子殿下已經是萬能的神了。
許宴染拉著習彥卿的衣袖往外拽︰「走啦,回家了。」
「可是,王子殿下還沒說話呢。」習彥卿做著最後掙扎。
「王子殿下很傷心,你看不到嗎?」許宴染拉著習彥卿,終于倔強了一回。
「那王子殿下為什麼要這麼傷心?」習彥卿戀戀不舍的回頭瞧了又瞧,真希望王子殿下能張口留住自己。
「因為她母妃死了啊!」
「那她不是還有個母後嗎?」
「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不都是她娘親嗎?我爹說,王子殿下就是王後娘娘兒的。」
「哎,跟你說了你也不懂。等你娘親死了你就知道了。」
「我娘親才不會死呢,我爹說了,我娘親是禍害遺千年。」
兩個小豆丁拉拉扯扯,低聲說著話漸漸遠去。
上官敏玉望著兩人,那看似總是處于主導地位的習彥卿,在某些事情上,還是要听從許宴染的。扭頭看向依舊跪在地上的小孩子,澄清的眸色晦澀難明,輕步走到她的身側,蹲在她身側︰「獨孤長樂,獨孤天下,你打算跪到何時?」出口的話說不出是心疼,還是恨鐵不成鋼︰「你以為,你在這里跪著,你母妃就會活過來嗎?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什麼會死?你這個樣子,對得起她的死嗎?」
伸手拉起那個仍舊面無表情的孩子,另一支手指著靈堂的棺材,出口的話有些撕心裂肺︰「獨孤長樂,對著你母妃的靈堂,你說,你對得起你母妃的在天之靈嗎?你說!」
手中的孩子終于有了反應,抬著懵懂的眼楮看向自己,漆黑的眸中是淌也淌不盡的傷心和難過。
抓著她衣領的手松了又緊,莫名的,心就有些顫抖,只要想到她還是一個三歲的孩子,只要想到自己也是三歲時失去母親的痛苦,然則,不能心軟,她是未來的大王,注定的只能得到尊敬而不會有憐憫。
指著靈堂的手臂折過來,一巴掌就打在了那張稚女敕的小臉上,清脆的響聲回響在殿內,抓著她衣領的右手松開,看著她再次跪倒在地上︰「獨孤天下,你難道還不醒醒嗎?你再這般樣子,多年後的他日,這般下場的第二人,便是我上官敏玉。因為你的懦弱,因為你的無能,因為你的膽怯,因為你的自私,因為你不肯面對現實,你就這個樣子跪在這里,眼睜睜的看著你身邊的人,因為你,一個一個黯然逝去、尸骨無存吧!」
上官敏玉轉身離去,托在地上的衣擺拉長,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他也可以有自家姑姑的威儀。倒在殿內的孩子沒有哭,但他的眼楮卻已濕潤。
被丟到殿內的小長樂慢慢的爬了起來,枯跪著幾日,面無表情的臉上,眼中的淚,一滴一滴落下來。上官敏玉說的沒有錯,都是她的錯,才害死了幽妃,邁著腫脹的腿走到幽妃棺前,小手輕輕的撫模著棺木,滿是淚水的臉上卻露出個笑容︰「對不起,我會好好活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