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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武帝的墜馬,結束了原本為期半個月之久的春狩,在蕭元趕來的第五日,班師回朝。♀

「殿下,方小姐到長安了。」

宮中諸事,都是由孟光長公主來打理,隨著長公主年紀的增加手里繁雜的事情越來越多,漸漸的便也沒有耐心去打理後宮了。通常是何時看哪一位妃子順眼,就把協理後宮的權力扔給她們。

今年好像是景妃。

蕭元看了一眼坐在同一間馬車上的姜永夜,絲毫不掩飾對方氏的厭惡,對輕盈吩咐道︰「這等小事也值當拿來煩本宮,看來景妃的好日子過了,讓方氏住到蘊秀宮,好好學學規矩。」

她自然知道景妃心里打的什麼算盤,宮中宮外,或多或少都得到一點風聲,她與太子不合,起因為柳良娣,後又有方氏。景妃不敢安排方韻的住處,先是怕表現得太過親近方氏而惹惱了長公主,可是難保他日方氏入主東宮,成為尊貴的太子妃,景妃兩方都不願得罪,故而想將棘手的事扔給長公主。

可是孟光長公主卻不是那些任人拿捏的軟柿子,景妃這顆棋子用得不順手,那她換一顆听話的就是了,後宮不缺美人,協理後宮的大權卻只有一個。

蕭元將方韻安排進入蘊秀宮,本沒有不妥,南國開國以來,從第一任太子妃開始,大婚前三個月,便會進蘊秀宮教養。只是這項規矩在陛下迎娶許氏的時候破了。隆安年間,陛下當時還是太子,迎娶許太傅之女為太子妃,在許氏搬進蘊秀宮的當夜,蘊秀宮就起了大火,燒壞了大半個蘊秀宮,曾有大臣上言不吉利,被先皇斥回,只是,第二年,許氏還是死了。

外間的種種鬼怪風水傳言,蕭元不以為然,所謂鬼怪,不過是她父皇不願意娶許氏而自己放的一把火。

她斜著眼,看著姜永夜,卻見姜永夜突然一笑,有些無奈的問她︰「我至今不解,元兒,你為何這樣厭惡方韻?」

誰都知道,與獨落塢蕭氏一脈相連的方家,是長公主一派最忠心耿耿的追隨者,誰都認為,長公主對方家女兒的敵意來得莫名其妙。♀

蕭元抿了抿唇,道︰「就如哥哥討厭景行止一樣,我也這樣不喜方韻。」

姜永夜沉默了一下,笑了笑,替蕭元理了額前的碎發,道︰「怎會一樣?」

「不管一樣與否,」蕭元抓住姜永夜的手,語氣嚴厲的說︰「你和方韻都不能有孩子!」

蕭元語氣森森︰「我已經殺了一個柳良娣,不介意多一個太子妃。」她低下頭,攤開自己白玉柔軟的十指,縴縴好看︰「我手上沾著的鮮血太多了,哥哥,我真不敢想象有一日•••」

姜永夜將蕭元頭貼到自己的胸口,聲音硬朗不容置疑,道︰「不會有那一日,哥哥在,不會有那一日。」

那一日,兩個人反目成仇的那一日?不知道會不會到來,可是誰也說不清楚,不是嗎?

終于等到了建武十六年的六月,方韻在宗廟中修行的日子結束,被送到蘊秀宮學習禮儀。

在這三個月里,後宮的美人又大換了一批。方韻的馬車一到長安城,就被帶到了長公主府。

方韻站在北院的院門前,心中有些忐忑的等待著孟光長公主的召見,她本以為成為太子妃的道路是一跳坦途,誰知並非如此。宗廟里的三個月,讓她體會到了長秋山軍營里也沒有的苦楚,只是愈發這樣,她就愈發要強。

她站在丹紅色的院門前,看著裝飾得華麗雍容的長公主府,在北院中,有人快步走近,她听見有人喚她︰「阿姐。」

男子一身勁裝,英武的容貌與方礙有些微相似,但是卻又多了一些稚氣,她愣了愣神,才記起這是弟弟。

她們方家,只有這個弟弟留在了長安,父親在南方戍邊,長兄在長秋山軍營帶兵,而她自幼時隨長兄長大的,與父親弟弟並不常見。

「殿下午睡剛起,快隨我來吧。」

方簡招了招手,笑容親切而恭敬。

他也是剛剛才從輕盈那里知道殿下在今日召見了阿姐,所以特意趕過來見阿姐一面。殿下素來不喜歡在花廳以外的地方召見客人,商議事情則更加喜歡在書房,這樣隨意的叫自己把阿姐帶到內院去卻是少見。

轉過重重回廊,在一處樹木茂盛到遮天蔽日的院子外,候著許多宮人。方韻在有記憶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孟光長公主了,那時光武蕭皇後還沒有薨逝,她還只是孟光公主,長兄帶著她和弟弟進宮請安,曾在蕭皇後的懷里見過幾次,那時只覺得公主殿下嬌貴跋扈,其他的與別的女孩兒並無不同。

眼下,走近院子里,卻不曾見到孟光長公主,她在那里大約呆了三刻鐘,然後被告知,長公主臨時出府了,請她直接入宮就是了。

蕭元放下棋子,有些心不在焉的抬頭看著景行止,淡淡一眼,便移開了,抓起棋盒里的一大把棋子灑在棋盤上面,迎著景行止的目光,道︰「不下了。」

景行止雙眉微顰,似乎在斟酌合適的詞句,唯恐一句話不合蕭元的心意,火上澆油︰「我在爐子上煨了一鍋湯,不如現在嘗嘗?」

他臉上笑著,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神色。蕭元自覺沒趣,點了點頭,在景行止出去端湯的時候,將輕盈叫了進來。

「殿下。」

「方韻身邊用的宮女,都換成我們的人,她做的每一件事本宮都要知道。」

輕盈抬眼,有些詫異,卻又立刻點頭,說︰「諾,奴婢這就去安排。」

蕭元眼中戾氣一閃而過,敲了敲棋盤,緊著說︰「不要驚動其他人。」

「諾。」

蕭元身邊的護衛,明面上長公主府禁軍統領方簡,暗處的暗衛卻是由輕盈主持,這個平日里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女子,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忠心耿耿的追隨著孟光長公主。

——

方韻看著眼前這個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男子,慢慢唇上露出親和的笑容,道︰「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方簡解下佩劍,隨手放在石桌上,笑道︰「我今日休沐,特意跟殿下討了恩準,進來看看阿姐。」

他模了模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已經有許久沒有跟阿姐好好說說話了。」

他這樣的熱情,倒顯得方韻有些冷淡,方韻身邊的宮女端上來茶水糕點,退到一旁侍立,方簡瞥了一眼,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卻沒有說什麼。

「再有一個月就該大婚了,我還要多學習禮儀,小簡,你若無事,我就先回去了。」

方韻站了起來,欲要離去。

方簡也跟著起來,攔住方韻,有些不滿的道︰「我才剛來阿姐就趕我走,算了,反正我也是奉大哥的命來給你送信的。」

他從袖中掏出一個信封,放到方韻的手中,不滿的囈語道︰「從小就這樣,你們兩個最親!我走了,阿姐你保重!」

方韻看了一眼方簡,點了點頭,只說︰「好好當差,」便拿著信封回了蘊秀宮。

方簡心中氣悶,覺得自己的兄姐皆不喜歡自己,但是此時卻並非為此賭氣的時候,他心中存著更大的疑惑要去解惑。

一路騎馬回到長公主府,當得知公主此時正好有空,便立刻去求見。

「何事這樣急匆匆地?」

「屬下有一事想要請教殿下。」

「何事?」她轉頭看向方簡,手中的書卷輕輕放下。

「屬下不解,殿下為何要派人監視阿姐。」

「此事,」蕭元看著方簡,方簡也是一個前程錦繡的二郎,只是不曾上過戰場,猶帶著一些稚氣未月兌,做事沉穩有度,心性卻很簡單。

「方家效忠殿下已有十年,不曾逾越,還請殿下解惑。」

蕭元笑了一下,抬起頭來,透過半開的窗戶看著屋外的繁花,她心下了然,卻沒有慌張,方簡是個很簡單的人,否則便不會這樣冒失的說出這番話。

「無事,只是擔憂。」

方簡抬起頭,望著蕭元,問︰「殿下擔憂什麼?」

「畢竟是太子心儀已久的太子妃人選,只怕宮中宮外,太多眼楮忌恨了,若是在大婚之前出了什麼事,當如何呢?」

方簡怔了一下,有些慚愧,磕了一下頭,「屬下多疑了,請殿下責罰。」

「起來吧,」她看著方簡,並未為難他︰「自家的親姐姐,多點心也是應該的。」

方簡起身,猶豫了下,還是說︰「其實阿姐並非屬下的親姐姐。」

蕭元眼神一動,想起了那時容煥對她提起過的事情。

「嗯?」

「隆安年間戰亂,家母帶著大哥和阿姐去投奔父親,結果路上半道被流民沖散了。家父趕到的時候,只尋到了家母和大哥,阿姐是在兩年後才找回來的。父親曾告訴過我,是為了安撫母親的痛楚,才會•••」

蕭元沉思一會兒,道︰「陛下知道嗎?」

「諾。」

蕭元垂下了眼,此時容煥的話她已經信了十分,其實她當時是相信的,只是苦于沒有證據,既然方韻不是方家的女兒,那麼那件事情就是真的了。

她嗤的一笑,想父皇知道方韻不是方家女,那是否也知道方礙與方韻有私情呢?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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