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一卿早早醒來之後就賴在被窩里對著天花板傻笑,過了會兒,他抬起一條腿沖著床板跺了兩下,「娘子,早安。」
而隔著一張床和厚厚一層牆下的空間,宋青衣抱著被子睡得正香。
白母回來時整個人都精神了好多,皮膚也曬黑了,白一卿看見了立馬躲得遠遠的,故意瞪大眼楮一臉惶恐,「美人兒!我們家美人兒呢!你把我們家美人兒藏哪去了?」
白母也不動怒,從王杰手里拿過來一個大包,慢悠悠的從里面掏出一包一包的零食特產放在桌上。零食還沒掏完呢,白一卿就蹭過來了,「喲,這不是我們美人兒嘛!這小麥色的皮膚真好看!」
白母笑眯眯的問他,「認出我來了?」
「嗯嗯。」白一卿猛點頭,對著一堆零食流了口水三千尺。
白母十分滿意,扭頭對著王杰笑笑,「來把這些再裝起來吧,咱們去送給樓下宋姑娘。」
「好,我跟你們一起去。」白一卿答應的爽快,倒把白母嚇了一跳,這孩子終于懂得禮貌謙讓了?這不是自己兒子吧?
白一卿拍著自家老娘的肩膀笑得歡快,「宋姑娘那是我娘子,她的,自然就是我的。」
白母楞了一會兒,看著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兒子問,「你不跟媽媽走了?」
白一卿沒有回答,他看向坐在沙發上的王杰,認真問道,「你會照顧好我媽嗎?」
王杰眼角帶笑的看了看白母,直視著白一卿的眼楮自信回答,「我保證我會。」
「我信你一次,別讓我失望。」白一卿用比王杰大一倍的眼楮看著他,似乎是在用眼神威脅。他隨後轉身抱著白母說,「你總要長大的,離開兒子的懷抱要更幸福。」
「兒大不由娘啊。」白母酸酸的嘆口氣,伸手模模自家兒子腦袋,「走,跟媽媽一起去青衣家一趟。」既然兒子決定不走,那就拜托宋家多照顧吧。
白一卿嬉皮笑臉的勾著白母的肩要去開門,突然听到多日不見的手機響了,于是讓王杰和白母先下去,自己在房間里找手機。
白一卿著急忙慌的找了半天,最後在沙發縫里發現了孤單已久的手機,未接來電顯示是況慧。白一卿猶豫了會兒,回了電話。
他想,如果她仍是糾纏,那就把和青衣在一起的事告訴她吧。然而接電話的卻是個男人,音質冷得滲人,「我是況鵬。」
況鵬,況慧的哥哥。白一卿和況慧在一起時曾見過他一面,那次他開一輛讓老李眼紅了大半年的蘭博基尼,整個人從頭到腳都鍍了冰似的冷硬。
白一卿下了樓,果然看見況鵬坐在他那輛招搖的蘭博基尼里。況鵬見白一卿來了,便打開車門示意他坐進來。
白一卿毫不客氣的穿著人字拖坐了進去,況鵬扭頭冷冷的看著他,開門見山,「我和王杰在生意上有過些交往,所以我來這兒出差順便來看看他,主要的是……」他從拿出況慧的手機,翻出一段錄音遞給白一卿,「听听它。」
白一卿接過來,有些疑惑的看了眼況鵬,況鵬再次開口,「听听。」
白一卿無所謂的一挑眉,點開了錄音。
從錄音第一句開始他便一直微笑,嘴角輕上揚,好個少年郎。錄音並不長,他听完後把手機還給況鵬,皺著眉,明顯有些不耐煩,「就為了給我听這個大老遠的跑過來?」
況鵬顯然對他的表現有些奇怪,一向呆板的臉上硬是扯出一絲笑,頗為滑稽「你真的不在意?」
「你想多了。」白一卿抬手模模右邊眉毛,禮貌的笑著,「王叔叔在樓上,要去看看他嗎?」
「好啊。」況鵬今天心情顯然不錯,他下了車站在單元樓前,回頭看看仍舊窩在車里的白一卿,示意他前方帶路。
好你妹!白一卿心里罵著,從車里沖出來直奔樓梯間。小樣兒,我不坐電梯,看你怎麼知道幾樓怎麼找王杰!
而況鵬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滿意的笑了。他雖與人冷漠,但對況慧卻疼到了骨子里,猛然發現捧在手心里的妹妹被人傷了心,他怎能不動怒,起初還以為這個毛小子有些本事,現在看來,到底還是不夠成熟的孩子,無法將情緒從頭到尾的藏好。不過,這才是他想看到的樣子,狼狽,無措的少年。
白一卿低著頭,瘋了似的一口氣爬了幾層樓,身上開始滲出汗水,黏黏的十分難受。他似乎突然抬不起腿了似的,站在那里盯著腳下的階梯盯了很久,很久後他坐下來,腦袋靠著牆壁,嘴角一邊翹起,像是一絲冷笑卻又像是自嘲。
明知樓梯間不可能有人,他還是把臉朝向牆壁,大眼楮直直的看著牆壁,許久才眨一下。
那段錄音並不長,那個女聲他也听出來了……怎麼能听不出來呢,識她至此近二十載,今朝才發現,是一廂情願。
那段錄音短到只有一句話,是宋青衣一字一頓的說︰我不會喜歡白一卿,更不會和他在一起。
白一卿喜歡她的聲音,柔卻不甜膩,干干淨淨的,就算半睡半醒時听到了也不會覺得刺耳。剛才听到的錄音仍舊好听,不刺耳,直刺心。
白母從宋家串門回來見自己兒子不在,打電話也不接,王杰安慰她,「別擔心,都那麼大的孩子了。」
「倒不是擔心他,就是我馬上要走了,沒準小半年見不著,他還不多陪我會兒。」白母的語氣里帶著幾分孩子氣。
王杰笑了,正伸出手要安慰她,門卻突然開了,白一卿進來,直接走向自己房間,沒有看王杰和白母,他說,「媽,你等等我,我收拾一下跟你一起走。」
白母驚訝,「你不是決定留下來了嗎?」
白一卿站在門邊微微停頓了一下,沒有回答,關了房門去收拾東西。
白母雖然好奇他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但是並沒有再追問,孩子大了,有些事不想說就不去逼他,尊重他的選擇就好。
宋青衣一覺睡到大中午,醒來後洗了個澡,運氣不錯正好趕上吃午飯。
「昨晚干嘛了睡到現在!」白母不滿她這麼晚才起床。
宋青衣打個呵欠,平靜的說,「不是快開學了麼,看了會書。」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打白一卿那兒學的。
其實她昨晚躺在床上,開著燈,充分的展開了想象力,琢磨了許多兩個人在一起以後可能發生的事,有白頭到老的,有智斗小三的,有雙方誤解的,甚至連兩人分手時的場景都想到了,情緒激動得輾轉難眠,一想想了大半夜才睡著。
她拿起筷子來,發現自己對面的位置還空著,于是放下筷子站起來說,「我上樓去找白一卿,這家伙比我還能睡,你們先吃不用等了。
宋父宋母對視一眼,表情有些奇怪,最後宋父朝著快走到門邊的閨女說,「一卿上午跟著他媽媽去新家了。」
宋青衣有極短的時間感到呼吸吃力,她深吸一口氣,不自覺皺起眉,回頭看著宋父,「什麼意思?」
「他走了?」「他走了。」沉默幾秒鐘後,宋青衣和宋父同時開口,宋青衣「哦」了一聲,點點頭,把搭在門環上的手收了回來。
她坐回餐桌前吃飯,喝了兩口粥之後突然起身,頭也不抬的說,「我去洗澡,剛才沒洗干淨。」
青衣頭發長了,低下頭時完全掩住了臉上表情,是平靜或悲傷都透露不出。宋母吃不下去了爸筷子放在一邊,「這倆孩子到底怎麼一回事,劉曦先是說兩個孩子在一起了要我們幫著多照看一點,可沒過一會兒兩人又跟著王杰走了。本以為青衣知道這事,現在看來她也不知道。」
宋父搖搖頭,給宋母夾了一筷子菜,「別管了,讓他們折騰去吧,吃飯吃飯。」
白一卿的離開,似乎並沒有對宋青衣的生活造成了多大改變。
她依舊每天睡到十點鐘左右才起床,然後洗澡吃飯,依舊堅持寫一些東西,哪怕讀者只剩自己。而每日里多出來的時間,她用來發呆。
宋母開始還有些擔心,擔心白一卿走了之後青衣會有些過激的行徑,現在看到她這樣之後完全放了心,她在飯後邊收拾碗筷邊跟宋父說,「這孩子,就是冷血。」
宋父本來全神貫注的在看新聞,听到這話後突然回頭看著宋母說,「我怎麼覺得你是在罵我閨女?」
「有嗎?我也沒說冷血不好啊,起碼能保護自己不會難過。」宋母撇了宋父一眼,開玩笑道,「你們父女倆是一伙的,我說不過你們,既然閨女是你的不是我的,那這個碗我也不刷了。」
宋母說著就擦擦手解了圍裙,宋父回頭問,「你干嘛去啊。」
「打麻將去!」宋母提起這個有點不高興了,劉曦走了之後宋母沒人作伴打麻將,于是也懶得去了,只好在家用電腦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