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是……」我失去意識了一般一步步蹣跚的向回移動,我抬頭對上了塞外的眼楮看著她正端著一碗什麼東西慢慢走過來,「小姐,你哭了?怎麼了?」塞外走上前緊緊拉住我的手,「小姐,這里這麼冷,怎麼不穿大氅啊?大氅呢?」塞外在我身後張望,我低頭看看自己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身上的大氅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只是覺得全身都是冰涼的,看著塞外關心我的眼神我似乎是看到了那個對我信誓旦旦說要保護我、說要護我周全的男人,那眼神、那語氣說的都是那麼真,可是為什麼會成這樣啊!為什麼會成這樣啊!心要有多硬才可以做出這種事情,對我到底有多不在乎才可以睜著眼楮跟我說假的保證,如果做不到,為什麼說愛我,如果真的想要做父親,為什麼我不能成為母親!為什麼啊!不知不覺中我慢慢坐到了地上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腿,周身真的好涼、好涼,我看不到一點溫度,心好像會在秒停下來一樣,為什麼是這個時候啊!為什麼是這個時候!我那麼相信你的時候,我那麼愛你的時候,你卻成為了別人的男人,為什麼會這樣!不公平!不公平!「小姐,小姐,你快起來啊!小姐!」塞外把手里的湯藥放在一邊,「小姐,你等一下,我現在去找王爺!」說著就要向嘉年那邊跑去。
「不要去!」我緊緊攥住她的手,「不要去找他!不要去!」眼淚就像斷了線一樣,不斷地涌出來,心里就想捅了一把刀,不但沒有拔出來,反而是緊緊抓住把手一點點的旋轉,血水就像河流一樣不斷地流出來,卻又流不干,聞諾瑾啊!聞諾瑾!你到底是有多愛這個男人,居然會成這樣啊,我伸手模了模潮濕的眼眶,「塞外,我遭報應了!我真的遭報應了!」
「小姐,你胡說什麼啊!」塞外緊緊地抓住我的手,「小姐,你不要嚇唬塞外啊!你千萬不要嚇唬塞外!」
「那些人是因為我才對流蘇下手,流蘇沒有了孩子,流蘇詛咒我永遠得不到幸福!你看!」我失聲的大笑了一下,「你看,你看我遭報應了!我最愛的人要做父親了,可是母親不是我!我遭報應了!遭報應了!」
「小姐,你說什麼啊!小姐!」塞外緊緊地拉住我的手,「小姐我們先回去好不好!不要在這里會受涼的!小姐!」塞外說著就要拉我起來,「有什麼事兒我們去找王爺好不好!不要難過了!」
「你懂什麼!」剛剛站起來找不到重心卻在听見塞外這句話的時候我愣住了,狠狠的推開了塞外,「找王爺!以後都不要再找他了!以後都不要再找他了!」說著我撒開塞外的手就向帳子的方向跑去,躺在床上用被子緊緊蒙住自己,讓自己隔絕外界的一切聲響,我只似乎感受到塞外拉著我的被子讓我出來什麼的,眼淚在黑暗中奔騰,所有的感情一瞬間發酵了,這就是歷史嗎?因為他是他,所以我必須接受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孩子嗎?我不要!我不要!
「你醒了?」熟悉的臉龐出現在我面前,我掙扎著睜開眼楮看清眼前的那個熟悉到不行的女人記憶,她正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桌子上的圍棋好像是遇見了什麼特別難解釋的問題,我慢慢坐了起來才發現自己坐在她的對面,身邊放著白色的棋子,好像我就是跟她對弈的人一樣。記憶喝了一口茶看著我,「還不落子嗎?我等很久了!」說著她有不緊不慢的喝起了茶水。
「哦!」我順手拿起了一枚棋子看著桌子上完全看不清路數的棋子,愣了愣才發現自己在做什麼,拿起來的棋子又回到了盒子里。
記憶看著我手下的動作笑了笑,「怎麼又不下了呢?我還等著呢!」
「你,就是我對吧!」我看著眼前這個雲淡風輕的女子,我真的好奇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夫君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她還會是這樣一幅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嗎?
「恩!」記憶放下手里的茶杯,「從某種程度上可以這麼說!」說罷她又笑了笑,繼續看著手下的棋盤,「繼續啊!」
「繼續?」我冷笑了一下,隨手拿起了一顆棋子落在了棋盤上很隨意的位置,「你夫君和別的女人有孩子了,你知道嗎?」
記憶愣了一下看看我,我還以為會和我想象的一樣,卻沒想到她只是微微一笑,「我知道啊!」說著就拿起了一顆棋子繼續下棋了,就好像我剛才說的是別人的故事一樣。「這樣下棋路數不對啊!」說著她拿起了棋盤上的幾顆棋子,看樣子這一步她贏了不少的樣子。
「我說,你的夫君和別的女人有孩子了!你知不知道啊!」我聲音微微大了一點,這個人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嗎?完全就跟在听一句平常到不行的吃飯了一樣。
「恩!」記憶又看了看我,「我說我知道啊!繼續啊!」說著又拿起了桌上的茶杯開始喝茶了。
我一把搶過她手上的茶杯扔在了地上,「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我說,你夫君和別的女人走了!不要你了,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我生氣的看著她。
「我有感覺啊!你就是我啊!你的感覺就是我的感覺,對于一個簡單的記憶而言,你說感情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記憶笑了笑然後抬眼看看我,「你知道嗎?你嫁的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是攝政王!是夏廷權位僅僅次于殿下的男人,一般的男人都會三妻四妾,更何況命中注定不平凡的他怎麼可能獨獨愛你一個呢!更何況他的位置是世襲的,他不可能只等著你給他誕下世子的,作為他的女人,你就要有這種自覺!」記憶說的跟真的一樣,就好像她很了解嘉年一樣。
「可是,嘉年說過的,他只會愛我!他只愛我啊!」我聲嘶力竭的說。
「恩!我知道啊!」記憶看著我笑了笑,「是他是說過,可是你知道的誓言和諾言都一樣,都是有口無心的,更何況說一句傷人的……」記憶放下手里的棋子,「孩子,從來都是與愛情無關的!他可以和別的女人有孩子,他可以個別的女人沒感情,可是他可以和你有感情但獨獨……」說道這里記憶噤聲了,我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是,他可能愛我,可是我可能沒有辦法給他孩子不是嗎?想到這里我蔫了下來,雖然東方策說會想盡辦法治療嘉年的傷,可是如果東方策真的能力有限呢?那是不是說這個孩子就是嘉年唯一的孩子,這個孩子就是攝政王府唯一合法的繼承人,而玉玲瓏也可以因為這個孩子輕而易舉的走進攝政王府的門?「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可是,這個問題不是說你不接受就不存在了!」說著她又下了一顆棋子,「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我能說的只有這麼多了,還有,我想說的是……」記憶敲了敲桌子上的棋盤,「這盤棋,被你毀了,你真的應該好好了解一下這盤棋,才能把它下的更好不是嗎?你缺少的,」記憶看著我認真地說,「是了解,似乎還有信任!」記憶附加了一句小聲的說,然後看看天邊,「天亮了,你該回去了!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吧!」說著她輕輕一揮手,黑暗漸漸退離我身邊,眼前的光亮慢慢帶我回到了現實的世界……
睜開眼的時候亮光已經透過厚重的窗簾射了進來,一夜過去了,我坐起身子揉了揉太陽穴對我昨天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感覺有一秒的恍惚,似乎這一切都只是夢境而已,掀開被子走下床榻走到水盆前準備洗洗臉讓自己清醒一下,卻在水盆中看到長發高束的自己用手輕輕撥動水面瞬間又呈現出了玉玲瓏的面孔,嬌俏的面容上帶著幾分初為人母的幸福,越是看到這樣的畫面心里變得分外焦躁,只得用兩只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水面激起的水花飛到臉上頓時讓我清醒的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玉玲瓏懷孕了,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是在和我談情說愛的時候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嗎?他到底是怎麼做到一邊在我耳邊許諾一邊和另一個女人溫存,我用雙手抱住自己,他的懷抱里曾今有一個女人在那里沉醉,伸手模了模自己的唇,他的吻曾經落在其他女人身上,想到這里頓時就覺得好惡心,狠狠的踢翻了一旁的水盆失控的坐在了地上,熬嘉年你憑什麼要我信任你,然後毫不留情的把我推入深淵,熬嘉年,你對我到底是怎麼樣的?
「小姐!小姐!」耳邊傳來東西散落在地上的聲音,之後就是塞外溫熱的手掌覆上了我的後背,「小姐,怎麼了?不舒服嗎?小姐!小姐!我這就去找王爺!」
「塞外!」我反手緊緊地扣住塞外的手腕,抬起臉看著她,我是不知道我現在的相貌到底有多恐怖,但從塞外看我的表情我似乎可以略知一二,反正嚇不死人也可以去演鬼片了,「不要去找王爺,我只是刀口疼,去給我拿一點東方策給我準備的刀傷藥就好了!快!」我捂住肚子上流蘇給我的痕跡在地上縮成了一團,我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哪里疼,到底是刀口疼,還是因為心疼,所以曾經受過傷的地方更疼了!
「好!好!」塞外瞬間就開始慌亂了起來,趴到我的床榻上開始翻了起來,然後拿著一個白色的瓷瓶子跑到我身邊,「小姐,藥!」說著在我手上倒了幾顆,我接過藥咽了下去,可是似乎一點感覺都沒有,原來不是那里疼啊!「小姐,好一點沒有啊?要不要再吃一顆?」
「不用了!」我清淺的說然後在塞外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一會兒給我一點熱水就好了!這件事兒不要跟任何人說!」
「可是小姐,今天還要趕路,如果不說,小姐身體吃得消嗎?而且昨兒王爺說現在離兩位歐陽將軍的駐地已經不遠了,所以極有可能今天會急行軍,這樣還不要說嗎?」塞外小心的問。
「不用說!」我就著身邊的床榻坐了下來,「不用說,這點路還要不了我的命!你放心好了!」我一手撐著床邊腦袋就著手靠著閉上了眼楮開始慢慢調整自己的呼吸,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我這麼做又有什麼用呢!
「統領!」帳子外傳來了侍簫的聲音,「王爺傳話現在開始整理部隊了!」
「知道了!我馬上就出去!」我隨意的應了一聲。
「王爺還有東西交代末將交給統領!」
「進來吧!」我輕輕松開塞外的手,仿若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一樣安靜的坐在那里。
侍簫走了進來向我微微施禮,眼神在我臉上逡巡了一番就把手里的大氅奉了上來,「這個是王爺讓末將送來的,王爺說是統領的!王爺還交代,邊關苦寒,天氣多變,還請統領收好大氅以御寒。」
我捏了捏手腕,「我知道,待我向王爺致謝,塞外!」塞外接過了侍簫手中的大氅,「怎麼,還有事兒?」我看了看站在那里沒有走的侍簫。
「統領,有什麼話要代為轉達的嗎?」侍簫小心的看著我。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大氅,他已經知道昨天晚上我去過他那里了嗎?是不是說明了他知道我已經清楚玉玲瓏懷了他的孩子的事情,派侍簫過來探我的口風的?想到這里我不禁冷冷一笑,熬嘉年,你的心思我的確不是你的對手啊!「嗯,那就幫我問候王爺,讓王爺多保重自己的身體!」我笑了笑「你先回去吧!本座要準備準備出去了!」侍簫抱拳離去,熬嘉年你想要的我決計不會給你!「塞外,準備我的鎧甲!」我站起身子,既然你要這樣對待我,我絕對不會低頭,我要你親口告訴我你和玉玲瓏到底是怎麼一會事兒,如果有那麼一天,也就是我們要攤牌的時候吧,我和玉玲瓏,你到底會選擇誰?
「小姐,真的沒有事兒嗎?」塞外把手里的頭盔不放心的放在我的手上。
我看著她微微笑了笑,「自然沒事兒!我可是見過大世面的好不好!只是打仗而已!沒事兒的!」我整理了一下然後把頭盔戴在頭上,「對了,你去那邊看看火素,我一會兒過去!」塞外應聲離去,我又整理了一下鎧甲就掀開帳子準備出去,我的帳子位置比較靠近中間,離熬嘉年的大帳還有不近的距離,所以身邊到處都是士兵,正是因為這樣我跟士兵的關系都會比較好,他們說的話都不會避諱我,這一段時間的行軍我也了解了一些關于夏廷的民風民情,這倒是對于我的工作有很大的幫助,可是有的時候太貼近他們了,便會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真相,比如現在。
「哎!你听說了嗎?賽姬閣的玉玲瓏好像懷孕了!」簾子還沒掀開八卦就已經傳到了耳朵里,我止住了接下來所有的動作。
「當然听說了!喲!賽姬閣的姑娘不都是夏廷的極品嗎?怎麼還會有這種事兒?不知道是誰造的孽呢!你說朝廷肯定會干預吧!」一個士兵壓低了聲音說。
「這怎麼管啊!你知不知道啊!」那是士兵的聲音低沉了幾分,「玉玲瓏懷的孩子,八成是攝政王的!」
「怎麼可能!」那個士兵難以置信的說,「攝政王是那種人嗎?」
「喲!男人嘛!你難道還不懂嗎?咱們這個首王妃自從嫁過來,听說就沒有跟王爺圓房!而且不是又搬到了藺王府嗎?見面的日子又短,可是王府里有個身姿娉婷的玉玲瓏走來走去,任是誰都會動心的啊!攝政王再怎麼說也是男人啊!忍得了一時忍得了一世嗎?」男人,這個士兵倒是很體諒他們的王爺啊!我冷笑了一下,男人,難道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嗎?
「不對啊!我听說這個歐陽將軍好像鐘情玉玲瓏啊!而且玉玲瓏之後也搬去了將軍府啊!怎麼可能會和攝政王有關系呢!不可能!」
「哎!哎!哎!你要是女人,一個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戰死沙場的將軍,一個是一生榮華富貴的攝政王,你選哪一個啊!你說!再者說了,就算歐陽將軍真的對玉玲瓏有什麼感覺,攝政王是誰啊!他的上司,跟攝政王搶女人!歐陽將軍又不是傻子!」那個士兵滿口不屑的說。
「怎麼會這樣呢!這件事兒是內命婦的事情啊!回去首王妃可是要全權處理的!這下算什麼啊!嗨!算是可憐了我們的首王妃了,剛進門就吃了這種啞巴虧,都懷孕了總不能不讓進王府吧!嗨……這首王妃……」接下來好像說不下去了。
「有什麼好苦的!一看你就是不知道的真相的人!」我微微愣住了,真相?什麼真相?心里莫名的開始鼓噪了。
「什麼真相啊!」
「我告訴你啊!」那士兵的聲音又低沉了幾分,「首王妃和攝政王的婚姻本來就是政治婚姻,首王妃嫁到夏廷為的不過就是保角耳安寧,而攝政王也是有目的的,所以玉玲瓏的事情不會有什麼事兒的!我們等到時候能混上一口喜酒就好了!」說著還笑了起來,好像是已經喝道了喜酒的樣子。
目的?熬嘉年娶我是有目的的,這個目的才是真正吸引我的地方,「目的?攝政王有目的?什麼目的啊!」
「哎!我說你是真笨還是真的很笨啊!」那士兵不耐煩起來,「當初爭攝政王位的時候不是還有十六爺嗎?為什麼偏偏是六爺得了這個位置啊?」听到他說的話我不禁向前走了一步企圖听清他們說的話,「當初殿下是許下諾言的!誰能第一個得到異族的圖騰,誰就是攝政王的唯一人選!」听到這句話我徹底懵了,圖騰?「你看看現在還有哪幾個部落還有小姐的!不就是還有一個嫁不出去的官家小姐嗎?那麼一個潑辣性格誰敢娶回家啊!也就是六爺為了得到攝政王的位置才娶了她的,要是真的是中意的人,哪兒能娶回來就是良娣的位置啊!那是因為攝政王知道所娶並非良人,所以才隨便給了一個妾室的名頭,嗨……」說道這里還嘆了一口氣,不過我倒是冷笑了一下,原來我在他們眼里是沒人要的潑辣小姐?
「哎!這沒有名頭的話不要亂說啊!」
「誰亂說了!攝政王對于這件事兒可是和角耳的二老爺有過書信交流的,就是為了怕這件事兒被官家小姐知道了,所以才走到哪里都帶著那些書信,就連現在那些書信都在大帳里藏著呢!這事兒全夏廷的人都知道呢!就你,嗨……消息太慢了,這玉玲瓏已經懷孕了,以後我們可得靠著她近一點了!這個官家小姐,我估計啊,沒多久王爺一定會尋個由頭休了她的!走吧!王爺說現在要準備行軍了!」說著是遠離我的腳步聲,確定他們離開之後我慢慢走了出來,從帳子里走出來其實要不了幾步,可是就現在這幾步似乎已經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我看著那兩個士兵的身影,冷冷笑了笑。
「圖騰?熬嘉年,為了得到圖騰,為了得到攝政王的位置,才娶我的嗎?一個潑辣、嫁不出去的官家小姐?」這一刻曾今的我愛你好像一個個響亮的耳光打得我有點頭暈目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