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久不見湘水茫茫
玉瑾瓛辭了玉白慕笙兩人後,便從書房出來,往西廂廚房走。尋找網站,請百度搜索看書網
日暮漸沉,她想著如何做些清淡東西,免得晚上吃了身體不適。
打開廚房房門,室內一片漆靜,她觸了一側灶台,好還剩余溫,笑著挑亮一旁紅蓮燈燭,燭光熠熠,便開始忙活起來。
選材、洗菜、操刀、入鍋,嫻熟連貫,一氣呵成。
曾經,九嶷山三年,每一日衣食起居都要自己親力親為。日子久了,也就習慣了清淨簡明生活。
而之于做飯,民以食為天,她極心喜和享受自己妙手珍饈過程。
瑾瓛嘴角淺笑,輕手把做好菜肴放入托盤。
三菜一羹,色香俱全,輕輕呼了口氣,如今只差品嘗人心覺味道如何了。
她隨即關好廚房門,也不喚府上丫鬟前來幫忙,自己輕手托起托盤,便往玉書房走。
燈火闌珊,一路梅香月影。
待她來到玉書房時候,玉和白慕笙還交談。許是說到什麼棘手事情,玉臉上神色淡淡,白慕笙卻一副憂心樣子。
她見兩人如此,笑著踏進書房,開口道︰「說什麼呢?神色如此凝重。」
听她開口,白慕笙轉頭,看見她手中端著托盤,忙起身從她手中接了過去。
柔聲道,「累不累?」
瑾瓛輕輕搖搖頭,「不累。」把手中托盤交給白慕笙,仍是對方才兩人交談一臉探究。
玉看著眼前兩人,燈光幻影,才俊伊人。
他儒雅一笑,神色也一緩,「方才我和阿笙談論一些邊國事,難免心緒沉重。」
他緩緩抬頭,一雙眸子看向遠處,卻也不向瑾瓛隱瞞,「頑敵不馴,國之大事。匹夫尚不可奪志,我身為一國之相,應替皇上效命,為黎民心憂。」
瑾瓛望著眼前一襲青衫父親,只覺不知何時,他也華發鬢生,心頭不禁一酸。
曾經,她總以為自己年齡尚幼,自己父親也還年輕。
總以為他還是可以風雨中給她遮風擋雨,驕陽下為她庇護林蔭。
可曾幾何時?歲月無情,把流年偷換,那個可以一只手便把自己舉得老高人,如今也歲至暮年。
她神色微怔,卻也是一瞬,便笑著上前攙起眼前人,「阿瑾知道您憂國憂民,心懷蒼生。可是,民以食為天,我們丞相大人也要吃飯啊!」
她回頭示意白慕笙把菜肴擺上隔間餐桌,頃刻,桌上便色麗飄香。
「是啊,叔伯,阿瑾說有理,」白慕笙優雅擺好碗筷,「您心系百姓黎民,可自己身子也是打緊。照顧好自己身子,也不枉阿瑾一片孝心。」
瑾瓛連忙把玉饞到桌前,隨手放好一旁檀木靠椅,「爹爹,妳嘗嘗阿瑾廚藝可有提高?想著晚上少食為好,便簡單做了三菜一羹,取材都是妳平日愛吃。」
玉臉上流露一抹滿意笑,「阿笙,妳也坐吧。到這里來,便如同自己家,大可不必拘謹。」
白慕笙儒雅一笑,「是,叔伯。」
三人隨席坐下,瑾瓛一雙玉箸用嫻熟,她素手輕挑,為旁邊玉夾了口菜,「爹爹,您嘗嘗。這道菜名叫‘清桑低綠枝’。」
「哦?」玉聞言,眉毛一挑,「還有這麼儒雅名字?」
玉看著眼前青瓷盤中翠綠青絲,眉頭一喜,「這青椒細絲,看著倒是青翠。」
他夾口中輕輕咀嚼,半晌,笑著對一旁瑾瓛說,「除卻青絲,盤中暗紅絲條,也味道纏綿,入口即化,如此鮮,食材可是牛肉?」
瑾瓛笑著點點頭。
白慕笙隨即也夾起一口,放入口中。堇色長衫隨玉箸輕擺,他吃極為優雅。
「阿瑾這三菜一羹雖是數目不多,但樣樣靜雅細致,其他幾道名字如何啊?」
瑾瓛起身,一指身側一盤燒好三絲,笑著道︰「這是‘燕草如碧絲’味道清爽,入口甘甜。」
她素手一指玉身旁一盤湯羹,「這個名為‘漠漠水田飛白鷺’里面白魚肉味鮮美,魚刺除。」
「後一道,是‘陰陰夏木囀黃鸝’,把扁尖竹筍做底襯,番茄能入味。」
「阿瑾不僅才貌雙倫,琴詩棋畫,連廚藝也這麼好,不知以後誰人有幸,能得佳人?」白慕笙緩緩開口,一雙眸子卻深深看著玉瑾瓛。
突如其來贊許讓瑾瓛臉色羞赧,「這些,只是自己愛好罷了,難登大雅之堂。」
玉看著兩人妳言我語,不禁低聲笑開,「我看阿笙君子端方,溫良如玉,妳們二人又從小青梅竹馬。」
「爹爹」瑾瓛聞聲,微微低頭,羞得不敢抬頭看對面白慕笙。
白慕笙倒是唇角一笑,心里念著,「如此,自是甚好。」
玉盤珍饈,食過二巡,三人皆是開懷。
正三人閑談時候,玉府管家從庭院迎了近來,剛進房門,便恭敬向玉一禮,「老爺!宮里秦公公來了!」
還沒等玉讓管家起身,外面秦公公腳已經邁進房門,「月支國丞相玉接旨!」
一聲嘶啞嗓音劃破房內寧靜,一旁玉連忙從椅上起身,恭敬跪地上。眾人見此,是不敢怠慢,也一並跪了下去。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月支國丞相玉厚德載物,天道酬勤。此番前往邊國談判,荒蠻之地,異常辛勞,可謂勞苦功高。
赫赫功勞,皆以目,朕念其誠,大義可嘉。明日特舉宮宴為愛卿接風洗塵,以表浩蕩皇恩。
另,丞相之女玉瑾瓛九嶷山修靜,一去三載,朕聞其溫柔靜正,褒嘉純良。特邀其隨行。欽此。」
「玉謝皇上恩典!」玉敬重接過聖旨,一臉忠誠。
宣讀完聖旨,秦公公連忙向玉福了一禮,「奴才參見丞相大人,給白大人請安。」
一旁白慕笙微微點頭,溫潤說,「公公有禮了。」
秦公公一眼瞟過一旁玉瑾瓛,笑著說,「玉丞相有女如此,夫復何求啊?」
玉謙虛一笑,示意一旁瑾瓛給秦公公倒茶,「勞駕秦公公了,請上座,」
秦公公連忙擺手,「丞相折煞奴才了,不敢當不敢當!奴才還有要事身,便不多打攪了。」
玉收好手中聖旨,也不勉強,「那好。本官親送秦公公。」
秦公公一番推辭不過,「那便有勞玉丞相。」
待兩人走遠,瑾瓛緩緩開口,「慕笙,妳說此次宮宴,皇帝深意為何?」
白慕笙微微轉身,凝神片刻,「聖上心思,自是我們做臣子不可隨意揣測,我相信叔伯定會了解其中深意。倒是阿瑾妳,涉世未深,皇帝面前定要謹言慎行。」
「嗯。」瑾瓛點頭,「我定然儀莊態媛,不給爹爹平添憂擾。」
話間,夜已是深。
送走了白慕笙,玉歇息後,瑾瓛便也回房。
她沿著長廊,一路芳菲蔓徑。剛走到閨房門口,丫鬟素璃便一旁叫住她,聲音急切,「小姐,妳可算回來了。」
她跳跳腳,雙頰凍通紅,顯然已等了多時,「這是今天白公子派人送來衣裙,小姐趕看看,自己喜不喜歡。」
瑾瓛從素璃手中接過長裙,一襲素雅料子,入手絲滑,上面白芍花點綴生輝,亦幻亦真。正是今天繡樓選料子。
「他怎麼方才沒同我講?」
「這還用說,當然是要給小姐一個驚喜唄。」一旁素璃言語曖昧,眼角笑開。
「妳這丫頭。」瑾瓛一聲薄嗔,笑著轉身回房。
她關上房門,隨手順勢挑燈,剛要到床邊就寢,忽然感覺一陣疾風從耳畔劃過,「嗖」一聲,不知何物穿過堂前直射床榻橫木。
見此,她心頭一驚,原地站了片刻,慌了會兒神,發現並無危險,才仔細瞧著眼前東西。
一根玉針堪堪射床榻橫木之上,燈光下,色澤瑩瑩。一紙雪白紙箋訂上面,分外醒目。
瑾瓛思忖了片刻,才伸手去拿。
待看清上面字跡時,她神色不禁一怔,一雙眸子也滿是茫然。
紙張通體雪白,上面行書風流俊逸︰
有美一人兮婉如清揚,識曲別音兮令姿煌煌。
繡袂捧琴兮登君子堂,如彼萱草兮使我憂忘。
欲贈之以紫玉尺,白銀,久不見之兮湘水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