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拿起筷子,尚可欲言又止,偷偷拿眼瞧易澤川的臉色,見他盤膝坐在剛鋪的墊子上,腰背挺直,動作優雅淡然,舉手投足之間還透著一股子閑適的味道,像極了出來野炊的,而不是來這兒批妖丹的……
他們來這兒的目的真的不是為了妖丹嗎?
咬了咬唇,尚可沒有拿起飯碗,而是看著易澤川,試探性地問道︰「老板,我們……就這麼吃飯?」
就這麼不管妖丹的事情了?
這是尚可的潛台詞,但是易澤川的理解似乎有些不一樣。
只見他細細咀嚼,咽下口中的食物後才抬眼看尚可,笑了笑,道︰「那便不這麼吃飯吧。」
說著,易澤川手一揮,尚可就覺得眼前一花,在回神,卻現她正坐在一間屋子里,腿下還是熟悉的薄墊,但是周圍的環境已經大不相同了,這古色古香的門窗,倒是與家中的有些相似,都是一樣的風格,襯托得他們現在坐著的坐墊和擺放飯菜的小桌子越的怪異起來,與這屋子格格不入。
面對突然出現的屋子,尚可只是愣了一下,看了看打開著的窗,窗外的風景並未改變,想來他們應該還是停留在原地,只是這一塊兒都被易澤川這一下子清理成了平地,原本就在手側的大樹不見了,地上平平整整的,那棵大樹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找不到蹤跡了。
看著周圍的變化,尚可才知曉易澤川理解錯了她的意思,或許是故意歪曲她話里的意思,將她剛剛的提問當做是她在表達對于露天野餐的不滿,而並沒有正面回答尚可什麼問題。
被易澤川這一下子噎得說不出話,又看他眼中戲謔,尚可皺起秀氣的眉來,有些不開心了。
她為著妖丹的事情著急上火的,老板卻還有閑心逗她玩兒,著實讓人難以忍受老板時而出現的惡趣味。
要知道上了21級之後她就徹底擺月兌系統威脅了,沒有任何壓力,不用再接受系統每年的盤剝,如果易澤川這麼不緊不慢的,奔向自由的末班車就要開走了,到時候她哭都沒地方哭去。
「老板,你知道我不是說的這個。」尚可不滿,大著膽子往易澤川身邊蹭了蹭,抓起了易澤川的一只手,圓潤小巧的指甲在上頭慢慢劃出了兩個字。
妖丹。
索性尚可雖然急了,但是沒有失去理智就這麼大大咧咧說出來,而是抓著易澤川的大掌,一手掩蓋著,一手在上頭寫寫畫畫,除了易澤川和尚可自己,誰也不知道她寫了什麼,這也是為了防止旁人窺探,雖然尚可在這周圍看了一圈兒也沒現半個影子的,但怪力亂神的事情她最近接觸了不少,小心為上吧。
感受手中那兩個字,易澤川看向尚可的眸中劃過一抹贊許,不知道是在夸她的謹慎還是夸她已經猜出了他們此行的目的。
覺得有趣,易澤川也有樣學樣地拉過尚可的手,骨骼分明的手指在尚可手中慢慢畫著,一邊拿眼神看尚可,見她懂了,才收回了手。
「打草驚蛇」
易澤川並沒有寫一長串話,或者是使個眼色之類的,自始至終他都是這般雲淡風輕的姿態,嘴角掛著淺淺的笑,看著她的眼神溫和寵溺。
這般模樣,好似他們真的是一對情侶在寫悄悄話似的,這掌心寫字傳消息的舉動愣是被易澤川做出了一種「小情侶之間的情趣」的感覺,讓尚可心中的不滿盡數散了去,不自在地挪了挪腿,一下子將被易澤川握著的手抽了回來,耳廓上悄悄爬上了一抹紅。
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尚可低下了頭,一口一口地往嘴里扒飯,吃得十分認真的樣子,像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吃飯這項偉大的事業中去,看也不看旁邊的易澤川,正襟危坐著。
易澤川也不在意,見尚可安下心來,也重新拾起了筷子,挑了小黃魚背脊上的那塊沒刺的肉放進了尚可碗里,落落大方,一派自然。
看著碗里突然多出來的女敕白魚肉,尚可頓了頓,然後默默伸出筷子,將魚肉扒進了嘴里。
……她只是喜歡吃魚肉,沒有別的意思!
因為易澤川的四個字,尚可算是明白易澤川的意思了,他這是怕打草驚蛇,所以才做出這副姿態,就是為了讓這山里頭的妖怪放低戒心,方便他們「批妖丹」,不然這麼貿貿然地闖了進去,里頭雞飛狗跳的,最後都跑沒影兒了怎麼辦。
與其一個一個去追殺那麼麻煩,還不如示敵以弱,等著他們上門來,然後賺個盆滿鍋滿的。
領會了易澤川的意思,尚可頗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暗罵自己太蠢,也不給易澤川添亂了,默默地在一旁配合著易澤川演戲,老板說吃飯就吃飯,老板說出去燒烤就出去燒烤,老板說釣魚就釣魚……
總之老板說什麼就是什麼。
易澤川手一揮,地上的兩個大袋子就不見了,連同著這間屋子也一同消失了,不知道被老板收到哪兒去了,尚可算是見識了一次傳說中的東西,這須彌芥子空間真是如傳說中一般神奇,偌大個房子說不見就不見的,沒有比這個更方便居家旅行的了,把這房子往山里頭一方,連地皮都不用買了,省了一大筆買房子的錢。
也是因為有了易澤川的須彌芥子,又明白要麻痹敵人,尚可索性放開了手腳,在這林子里大玩特玩。
看到了樹上的鳥窩都想擄袖子爬上樹去掏一掏,反正有易澤川在身旁,尚可這算是狐假虎威,有恃無恐了,這些天在嘲風的訓練下,尚可的身手自然不是昔日可比的,挽起了袖子,抱著樹干,腳往上一蹬,真讓尚可離了地面一小段距離。
眼看著有戲,尚可又抱著樹干往上挪了挪。
這麼一點一點地往上挪,不一會兒體力就耗了個干淨,手掌被粗糙的樹皮磨得紅還有些微破了皮。
正端坐在水邊垂釣的易澤川見了,招了招手讓尚可過去。
尚可屁顛屁顛跑了過去,攤開了手掌,易澤川掌心金色光芒升起,在尚可手上一抹,她的一雙手就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不見一點兒破皮紅的樣子。
手一好,尚可也恢復了些力氣,就又跑到一邊去折騰那棵樹去了。
只是她這麼慢慢的,笨拙地一點一點往上蹭,是怎麼都不可能爬上樹頂看鳥窩里頭是個什麼樣的。
易澤川也不幫她,就這麼在一旁坐著垂釣,看尚可對著那棵樹糾結又執著的樣子,然後在尚可手上被磨破了皮的時候招手讓她過來幫她療傷。
尚可這麼折騰了幾回,易澤川魚兒都釣上來了幾條,她卻還是沒能爬到兩米以上,只是在下面一點一點挪著,最後沒了力氣掉下來。
易澤川看了她一眼,說了一句︰「走吧。」
尚可就放棄了繼續嘗試,乖乖跟著易澤川走了,她寸步不離地跟著易澤川,就像一只弱小的幼崽依附著強大的長輩,弱小、惹人憐惜、滿滿都是信任和依賴。
如果沒有強大的長輩罩著,這只弱小的幼崽一定活不下去吧。同樣的,這幼崽也會成為易澤川的致命弱點。
易澤川孤身一人在他們的包圍下能毫無傷,可是如果帶著一個累贅呢?
不可抑制的,藏在不遠處竹林里頭的存在蠢蠢欲動了。
這可是龍族啊,而且是龍族中輩分最大,地位最為崇高的存在,不說能從他身上得來的好處,就說面子上那也有光啊。
畢竟有哪個妖怪能從龍族老大身上扒下一塊肉呢。
機遇伴隨挑戰。
但是這機會不是隨隨便便就有的,即便是知道易澤川只身一人帶著幼崽出來玩兒,還是在他們的老巢旁邊玩兒,怎麼看怎麼有陰謀。
只是,他們仔仔細細地檢查了周圍一圈兒,沒有陷阱,沒有幫手,更沒有什麼不尋常的東西,再有陰謀,也陰謀不到哪里去吧?
這麼琢磨著,竹林里頭的妖怪們聚到了一起,投票決定要不要抓住這個機會下手,畢竟過了這座山就沒有這座廟了,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送上門來如果拒絕了有些說不過去,現在不試試看,以後一準後悔。
大不了,他們仔細合計合計,想個萬無一失的好辦法。
正當妖怪們開會的時候,尚可再次抓住了易澤川的大掌,笑得無比乖巧且……瑟。
易澤川頓了頓,大掌反握住尚可的,緊緊地將尚可的手攥在了手心里,抿起了唇,沒有回應尚可的瑟,似乎心情有些不好。
尚可久久沒等到易澤川的答復,看他面上又是一如既往如面具一般的笑,撇了撇嘴,看向了身後那片黑色的竹林。
自從她覺醒了龍族血脈之後,她對于這些非人類的感應越來越強烈,強烈到遠遠的她就能感覺到那片黑色的竹林中有不少斑駁雜亂的氣息,那些氣息帶著濃濃的惡意和血腥味兒,讓她很不舒服。
唔,最近這種不舒服的氣息一直環繞在身邊,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距離收網了那一刻應該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