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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相見時難別亦難

外頭天色已經晚了下來,將暗未暗之時。清平殿中點了不少燭光,雖然是燈火通明,一道道拉長的影子下卻顯得格外不真實。

兩人一個站在門前,一個站在榻前,竟默默不語——就好似千言萬語堆在心頭,無從說起。

沉默了好一陣,司馬明禹才走上前去伸手想要去撫她的長發,誰料青櫻立時跪下道︰「臣女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靨」

他手里抓了個空,一時僵在空中,見青櫻認真跪在地上,毫無敷衍之意地就要伏去,哭笑不得道︰「你這是做什麼?」

青櫻直起身子卻仍舊跪在地上答道︰「皇上召臣女來有什麼吩咐?臣女愚鈍不能領悟,還請皇上明示。」說罷也不顧司馬明禹的臉色難看,接著道︰「還有一個時辰宮門即將落鎖,還請皇上降恩允許臣女在此之前離開——」話沒說完,身子猝不及防地離地,在空中輕盈地一舞,摔入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嗅到那青桂香氣的一瞬間她的眼淚也同樣猝不及防,沒有半分的鋪墊。

司馬明禹把她抱到榻上,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一面給她擦眼淚一面柔聲責怪道︰「你是氣我什麼?你就是氣我,也不能說這麼生分的話。仿」

他沒有稱朕,語氣也一如從前在鳳鳴上時每每太過冷淡弄哭她之後的輕聲軟語,青櫻一听眼淚更是撲簌撲簌地往下掉,她一把抓起他明黃而柔軟的衣袖按在眼楮上好一會,這才冷道︰「我氣得多了,一時也說不完!」

他在青櫻耳畔輕聲道︰「反正以後時間還長,一時說不完就慢慢說吧。」青櫻頭一扭道︰「皇上真是說笑話,戌時宮門就要落鎖,也就不到一個時辰,有什麼事就快吩咐吧。」

司馬明禹見她哭得梨花帶雨,模樣比平時更要嬌俏動人,這般香玉在懷,已是忍不住在她臉上輕啄一口,有些難耐道︰「這麼久沒見了,你就非要與我置氣?」

青櫻聞言猛地一掙,雖然沒從他懷里掙開,卻冷笑道︰「這麼久沒見麼,我倒是听說你宮中廣納嬪妃,我還沒有恭喜你又添佳人呢,哪里會跟你置氣?況且如今各自有各自的事,也比不得從前不懂事,以後這話皇上可別再說,于我可是死罪!」

她一頓夾槍帶棒,他听了不但不生氣,反而更是開心,眉目含笑道︰「我就知道你是為這個。」說著緊了緊摟著她的手臂道︰「你不一樣的,如今我們可不必再分開了——」青櫻打斷道︰「皇上以後可別說這話,不然我嫁人之後夫婿听見可不好,皇上是明君,是不是?」

這可是他的痛處,從來都是。即便在過去五年的戎馬歲月當中,他早已學會了洞察人心,喜怒不顯,然而每當她說要嫁給別人,或真或假,都會惹得他大發雷霆一回。此次匆匆召她入宮,以那樣可笑幼稚的借口,可不也是听見有許多的人去慕容府上求親?一想到此,他頓時眼神一凜,目光相對之下,她竟然被他看得有些心虛。

「你想嫁人?」幾乎是逼問的語氣,手上不自覺地加力,簡直要掐破她的肌膚。

青櫻眼波一蕩,冷笑道︰「這有什麼奇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皇上就是天子也要顧念人倫的,大夏風俗女子二十不嫁便已是罕見,況且如今天下已定,皇上聖明,群臣賢良,也用不著我——」

她存心就是要氣他,他直指重點,面色已然鐵青道︰「誰敢娶你?」語氣雖然不急,聲音卻是一沉,倘若是汪福興在場,必定已經跪下磕頭如搗蒜——這便是皇上發怒之前的預兆。

青櫻卻越發說得起勁︰「京中多才俊,總有好的可以嫁,我看超羽就不錯——再不行,回到鳳鳴山陪先生也是好的。」

又提到顏超羽,這丫頭真是……不給她點教訓可不行。

心中念頭一定,便突然將她放倒在床上,身軀壓上,兩人的心跳只隔著薄薄的衣料︰「你是怪我不冊封你?」

青櫻不防著他如此,又掙又扭,臉漲得通紅,大叫道︰「不是!才不是!誰想要嫁給你!我現在好得很!」

她的心事被說中,又氣又羞,是認真推拒起他來,縱然沒有拼上內力,但是司馬明禹卻又怕弄傷她,並不敢下狠手過招,好在橫豎也無人看見,顧不得什麼皇帝威儀,竟也是手腳並用花了半柱香的工夫才把她制住。

青櫻只覺得胸口壓迫的力量猛地一輕,卻是他翻身睡到了床上,兩人並肩躺在一起。青櫻正要起身,司馬明禹伸手拉住道︰「說說話吧,說完你要是還是想走,我也不勉強你。」

青櫻聞言翻了個身背對著他道︰「你說。」

明禹嘆了口氣,也側身從背後抱住她道︰「不是我不想冊封你,只是我怕一冊封,你就會變。」感覺到她身體隨之一僵,接著道︰「你答應我,我們之間,永遠都像從前那樣好麼,像在鳳鳴山上那樣。」他語氣和悅,鳳鳴上又是她心頭的最深的溫柔,果然心神

tang被蠱惑,不由自主地接道︰「怎麼才能不變?」

他們都在成長,世事都在變遷,挽不住的便是時間的洪流和青春的凋零,又如何能不變?就像小時候她會喜歡粘著他玩,無論他怎樣的冷淡她都毫不灰心,就像一道驅散陰霾的陽光,可是她終究也會因為他身邊有著環肥燕瘦而心自成傷,灰下心去。就像他那時會常常嫌她煩將她摜在地上神智丟出屋去,可是經年之後,卻發現懷中若是少了這個人,便是空曠得難以心安。

所以,人都會變。

「我真不知道要把你怎麼辦才好。」他把懷中的人抱得愈發緊,好像一松手她就會跑掉。

「我要你封我官職。」青櫻小聲道,「崔思博他們都位列朝廷大員,我難道不如他們?我也要入朝做官。」她故意賭氣道。

「你又開始胡說。」明禹柔聲斥道,將她強行扳了過來,「哪里有女子做官的?況且,我現在也斷不會再叫你操心勞累,你只要天天伴著我就好,叫我能下朝的時候回來就能看到你,夜里我們能這麼安靜地說說話。」

「那我要封侯。」她愈發無理起來,「我可以不做官,封侯又不礙事,莫非我出生入死了五年,皇上還想賴賬?人人都說皇上聖明,賞罰不明,哪里聖明?」她如此大膽,說話間睫毛翕動,垂在眼瞼,在瑩潤的面上投下一道密密的剪影,實在盈盈可愛,他忍不住騰出一只手卻輕踫了一下,嚇了青櫻一跳,嘴上更是不饒人,「你如今是皇上了,就算吝惜小氣不肯封一個小小的侯爵,也不至于連個理由都說不上來吧?」

司馬明禹收回手,似是意猶未盡又哭笑不得道︰「你要封侯了,就要另賜府邸,我要見你還要從宮外傳召,況且你真的封侯,天下皆知,我要留你在宮中只怕有千難萬險。」說著埋頸于她發間,似是疲憊地嘆道︰「我如果納你在後宮也是一樣,要見你一面還要翻牌子,傳你來也不能在這里過夜,倘若去你所在的宮院,又是眾目睽睽不得自在,青櫻,你說我要怎麼辦?」

他此言卻是出于真心。大夏建朝便立下規矩,即便是皇後,也不得在清平殿上留宿,皇上招幸過後也要送回自己所居的雲陽宮,更別說旁的後妃了。

若是侯爵等外臣及宗室,覲見時必要有太監在旁伺候——這也是從前有外臣意圖在單獨覲見時行刺天子之後留下的規矩。青櫻若封侯,便要到宮外居住,他不可能日日出宮,即使日日召她進宮,想要時時相見也是不易,更別說想要同榻而眠,還不知要鬧出怎樣的軒然大波。

「冊封我?」青櫻聲音一揚,「那我要當皇後!」索性便任性到底,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立後是國之大事,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他也頗為無奈,現下根基不穩,二弟和三弟各有人在背後支持,北方也未必安穩,立後一時實在不能輕率答應她。

「那你不許有其他女人,我不要與她們共處!」

潁川之言︰世上什麼都會變,但終究是人心易變,因為世事如棋,滄海桑田,成長,經歷,傷過心,領悟過,所以會變。

***

幾天都無鮮花了無荷包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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