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五十嵐太一分手後,回到家的佐伯,第一眼看到的是玄關的鏡子。
這塊大大的穿衣鏡,還是上一位房客留下來的,為的就是每天在上班之前整理整理自己的儀容儀表。
有時候佐伯也會在出門前會照一照,理理衣領什麼的,不過只是偶爾,大部分時間,佐伯的生活狀況都是匆匆忙忙的出門趕地鐵。
而且,他的形象其實無論怎麼注意,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佐伯在公司的存在感之低,他曾經自嘲過,很可能哪天他穿著女裝去公司上班,也不會引起什麼太大的轟動。
鏡子里的自己,看起來和平常回來時的風塵僕僕之態沒有多大區別,不過自己的臉上還殘留著沒有消散的微笑。
佐伯不禁伸手模模自己揚起的嘴角,感覺的確是很久沒有笑了呢。
上次笑是什麼時候呢?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漸漸地變得不會笑了……
就像上次大家得知得到了protofiber的銷售權時都高興地不得了,有的干脆都要跳起來了,而自己雖然心里也跟著高興,但是卻很難融入進他們的狀態,歡呼大笑什麼的。
佐伯想出了神,不過當他從鏡子里看見了從屋外穿進來的唐且時,愉悅的心情有種忽然被打住的感覺。
唐且君……又到了兩個人獨處的時候。
佐伯現在的心情很復雜,原本和五十嵐太一相處的時候,他已經忘記了很多煩惱,剎那間,他真的有種回到校園。
就好像他現在只是一名大學生,不需要為了工作生計擔憂的生活,可是當他看到唐且的那一刻,忽然他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假象,說到底自己終究已經長大,終究成為了社會上碌碌無為的失敗人士,現在自己的生活就像調色盤上沒有被洗淨的殘余顏料——無用之余還混亂不堪。
「唐且君……」佐伯不自覺的開口喊著他的名字。佐伯克哉想起了這段時間來他們之間的相處,頓時心生內疚起來。
畢竟,生的這些事情和唐且都沒有關系,之前想著唐且有能力,很聰明,他還隨時隨地的跟在自己身邊,所以如果出事了唐且應該可以幫助他,他應該不出出什麼事的。
就像唐且說的那樣,他也不是神,他也沒辦法控制一切。
做下這一切事情的……說到底還是自己,雖然他很不想承認那個人是自己。
在遇到困難、挫折的時候,自己還可以和別人聊天傾訴,舒緩壓力,可唐且卻不能。
在這里能看到唐且的,就只有自己了。明明唐且更加的無辜,但是自己卻因為這些事情遷怒與他,想要逃避遠離他,為此還特地去和五十嵐聊天,讓唐且一個人跟在後面。
本來他因為工作、還有其他原因(例如害怕被人看見對著空氣說話被當做瘋子),一天就很少能和唐且說上話,而唐且君一直默默地跟在自己身邊,還不時的鼓勵自己,幫助自己……
一個人的寂寞,他想他是明白的。
腦海中無法控制的閃現出之前曾經回憶過的景象,櫻花樹下少年的寂寥背影格外顯眼,那種與世界隔絕的寂寞感難以用言語形容,有時候頹廢的想想,還不如去死好了。
想了這麼多,他只覺得更加的對不起唐且。
對于唐且而言,人多或者人少是無所謂的,生活什麼的,無非是吃喝拉撒,重點是自己做了什麼,而不是身邊生了什麼。
本著這樣一個心態,即使是在他偉大母親的內衣店里寫作業收拾樣品他也不會覺得有任何別扭。
更別提一個人獨處了,本身他基本就是一個人在家里生活,而在班上,他是出名的學霸和冷場帝,朋友也不是很多,平常課間大家都喜歡聚在一起打打鬧鬧或者聊天八卦什麼的,而唐且更喜歡刷刷論壇或者自己做點小東西什麼的,而周日他完全就是宅在家里,根本不會外出。
所以這個事情在他的觀念里根本就不算事。如果是唐且過著一個人的大學生活,估計還會很自由自在的,起碼可以遠離麻煩的人群。
至于什麼不如去死,簡直就是笑話了。
當佐伯喊他的時候,唐且壓根就沒有什麼的傲嬌心態,而是問道「什麼事?」
「我……剛才對不起。」算是被五十嵐太一開解的佐伯,已經從先前的狀態中恢復,他誠懇的道歉。「我不該把過錯推到你的身上去,不好意思,剛才是我太生氣了,一時沒有想明白。」
唐且根本不會在意這個事情,「沒有關系。」
「真的很抱歉,最近的情緒波動很大,我想我應該給你造成了不小的困擾吧?」
「真的沒關系,這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的影響,真正被困擾的,應該是你自己。」
「是啊……」佐伯無奈的贊同,苦笑一聲。
「我不會在意,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不過你在別人跟前估計只會忍吧,畢竟我不是人,只是系統而已。」唐且很冷靜的分析著,正是因為佐伯對自己的不同認識,才會出現明顯不同的區別待遇。
「沒有,這一點我絕對沒有。」听完立刻就反駁,「我從來沒有只把唐且君當做系統,或者說我從未把你當做系統!我真的把你當做我的朋友。」
唐且言簡意賅的道謝︰「謝謝。」
「是真的!」佐伯強調,他怕唐且不信,繼續說道︰「雖然我們相處了沒多久,但是我真的是把佐伯君你當做朋友,我的一個十分重要的朋友。」
「我沒說我不信。」唐且加重語氣企圖讓佐伯將關注點投到這句話來,「我很高興你能將我當做你的朋友,我也是真的很高興。」
眼前的佐伯明顯松下了一口氣,不過唐且估計這只是暫時的,等到明天一上班,佐伯一面對片桐估計各種負面糾結情緒又要輪一遍了。
「無論如何,我還是希望你打起精神來,不管需不需要眼鏡,自我的態度要端正。」
「嗯……」經過唐且的提醒,佐伯想起來在遇到五十嵐太一之前,自己曾經說過不想再使用眼鏡。
現在想想,他很想收回這句話,他反悔了。眼鏡拿走的話,這不就代表唐且也要離開?當這個念頭出現的時候,佐伯有種不舍的感覺。
從心口向外蔓延出來的不舍,一直遍及全身,直到手心傳來隱隱的刺痛感,他定楮一看,原來手不小心被指甲刺刺破了皮。好在傷口不是很深,只滲出了一點點血。
唐且看到佐伯的動作後,說︰「指甲該剪了。」
「咳咳……」佐伯干咳兩聲,轉移話題道︰「眼鏡這個事情……不知道你怎麼看?」
「就我個人看法的話,我覺得你也許可以再試試,本身mr.r不是和你約了三十天的試用期嗎?現在已經差不多要過了一半,剩下的十幾天也許還會有別的契機,雖然你現在的確是有了一點改變,不過我覺得你還可以更好。」唐且就算再坦白在直率,怎麼可能去和佐伯說,這眼鏡太邪門了,不適合你了?
別鬧了,唐且可是有任務的人!這游戲就叫《鬼畜眼鏡》!,沒有眼鏡故事還怎麼展?還怎麼繼續攻略對象,還怎麼通關?
「是嗎……」佐伯低頭做思考狀,其實心里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不想讓唐且走,所以就算是為了唐且,他也會留下眼鏡。
打定主意的佐伯,抬起頭來,「唐且君。」
「恩?」今天貌似佐伯已經叫過他很多次了,不過佐伯的聲音蠻好听的,這麼叫叫也不是很反感。
「眼鏡……在你這兒是嗎?」
「是的。」
「可以把眼鏡給我嗎?」
「恩。」唐且隨手一劃,眼鏡就出現在他手上,他把眼鏡遞給佐伯,他可不會覺得佐伯找他要眼鏡是為了戴。
不出他的意料,佐伯接過眼鏡之後只是把他放在了書桌旁。做完之後,他還特地和唐且解釋一番,「我最近不想戴眼鏡,所以還是放在家里吧,要是不小心丟了挺麻煩的。」
唐且對此不表任何意見,其實這麼做一點用處也沒有,唐且的能力可以讓這眼鏡隨時出現在佐伯眼前,不過他不打算告訴佐伯了,不然這孩子絕對又要鬧心了。
唐且想起了下午佐伯臉上的笑容。這也是他第一次看見佐伯如此純粹溫暖的微笑。雖然沒有像五十嵐小朋友看到笑容之後怦然心動,但是不得不說,讓人看了十分的順眼。
果然微笑也是因人而異的,自家老媽的笑容無論怎麼努力的抽搐嘴角,也笑不出溫婉大方的感覺。
在他看來,佐伯是很適合微笑的。
想到這里,他說了一句︰「五十嵐說得對,平常還是多笑笑吧,它在你臉上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