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釋天從青銅小鼎里取出了一顆丹藥,來到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狂森和文丑丑面前,攤開手,那顆渾圓的黑色丹藥露了出來︰「難得你們都清醒著,來看,這就是我這半個月來的成果,這里面,除了部分龍元和其他藥物,還有你狂森和文丑丑的血,你們覺得,我會拿誰來試藥?」
狂森不語,甚至連看都不看那粒丹藥,倒不是他目中無人,而是他根本來抬頭去看去說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眨了眨眼皮,心想︰文丑丑跟了你那麼久,肯定不會是他,那就是我了。這樣也好,死了就不用再受折磨,早死早生。
那邊文丑丑卻動了動嘴唇,幾不可聞,帝釋天听見他說︰給我吧,我來試藥。帝釋天有點不高興,雖然他一開始想的確實是這個自小跟在自己身邊的近侍,但听他一說,卻莫名的不舒服。這麼想死,我卻不會如你的願!
他一轉身將新練的丹藥扔進了狂森的口中!手中浮塵打在狂森喉頭,逼他吞了下去。狂森早有準備,心想不過就痛這最後一回,來吧!誰知道身體半天沒有反應,他咬著牙等了半天,居然不痛?驚得頭都抬起來了!
帝釋天文丑丑也覺有異,要是以前,狂森早就大叫起來了,這回居然沒有反應?看著狂森渾身的傷痕開始自動快地修復,很快連一絲痕跡也不見,兩人心中同時升起了一個念頭︰莫非這回成功了?
狂森被兩人盯著,心中有點忐忑,吃了丹藥不死,那丹藥就是有用的,難不成這兩人想讓我再吐出來?
帝釋天放聲大笑,不過沒一會兒就戛然而止,因為他突然現,狂森原本就老朽的身軀開始干蔫下去,從六旬老者的模樣變成毛和牙齒都掉光的干尸模樣,卻依然留著一口氣沒死,還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笑到一半不笑的樣子,昏黃的眼楮里滿是疑惑。
帝釋天的表情就像吞了一只蒼蠅!吃龍元為了什麼?長生不老!像現在這樣的丹藥,就算得到不死之身,但變成半條腿進棺材的動彈不得的活死人,誰願意!他死繃著臉,面上青筋暴起︰「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狂森很快明白生了什麼,因為他轉頭看見冰壁上自己的模樣,松垮的臉皮抖了一下︰「神醫……逆乾坤……我這輩子還沒活到二十,就這麼完了……」
帝釋天听到神醫、逆乾坤兩個詞,身形一動,抓住狂森的脖子,猛然捏緊,讓他張開嘴急促呼吸,直到對方險些窒息,才松開,卻依然放在他脖子上︰「神醫?世上神醫太多,你指的哪一個?逆乾坤是什麼?」
狂森面上一片坦然,顯然想從容赴死︰「你殺了我吧。我不會告訴你的。」
帝釋天哼了一聲,轉身就問文丑丑︰「他說的神醫在何處?」狂森嘿嘿怪笑︰「你這麼折磨他,他就算知道,會告訴你?」誰知居然被文丑丑接下來的話狠狠地打了臉︰「他說的神醫,應該是杭州的那個,生性、陰狠,六親不認,但一身醫術卻是群。至于逆乾坤,應該是他研究出來的藥物,具體有什麼功效,根據狂森的情況來猜測,應該是激人體潛能的。」
狂森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你真是條好狗!」文丑丑絲毫不以為意︰「主人,是否需要派人查探或直接將人帶回來?」
帝釋天腦子里突然閃現了什麼︰「你說得對,我應該叫人把他帶回來,不不不,我親自去,我一定要知道,逆乾坤是什麼,我有一種感覺,他一定會幫我的!」然後簡直是迫不及待地對狂森道,「狂森,你就要老死了,我帶你去見他,你說好不好?」
步驚魂平躺在天下第一樓門口,將腦子放空,看著藍天白雲,想一想自己似乎好久沒這麼清閑了,無事可干,真是無聊又煩躁啊。
他的視線里,突然出現一張大臉,大臉旁是垂落的白,一看就知道是他帶回來的那個「八尺昂揚大漢」。他一把將那大臉推開︰「別理我啊,我現在煩著呢!」
「八尺昂揚大漢」少年皺著眉頭,把他從地上拉起來,用樹枝在地上寫︰不要睡地上,當心著涼。步驚魂死毫不領情,又要躺下去,被一把拉住︰他很快就會出關了,你不用一直守著。步驚魂掙開他的手︰「我喜歡,我願意,你管得著嗎!我說,看樣子你也不是要報仇之類的,干嘛老是死賴著不走?吃我的穿我的睡我的,你好意思?」
少年看著他,神色竟然很是傷心,那雙眼白過多的眼楮竟然嘩嘩開始往外淌眼淚。步驚魂把臉一別︰「不興這樣的啊!你一不是軟妹二不是萌正太,做這種表情,只能讓人虎軀一震,恨不能將你當場打死!」老子才不會心軟!
少年一咬牙,在地上寫道︰他真的快出關了,我有感覺,你相信我,我不會騙你的!其實不知道為什麼,步驚魂心中異常不安,總是覺得生了什麼事情,而這些事情,對自己和身邊的人很不利。所以,他才會死守在天下第一樓外,除了解決「人生大事」幾乎寸步不離。
步驚魂看著少年真誠的臉,嘆了口氣︰「我知道,也許你是好意,但是,我總要親眼見到他出關我才安心。」少年不再寫字,他低頭沉默了一會兒,轉身走了。
趁步驚魂又去解決「人生大事」的機會,步步生悄悄潛入了天下第一樓,按照自己記憶中的路線找到了在密室閉關的步驚雲,看到對方的那一剎那,他簡直想沖上去撕裂對方,因為步驚雲居然沒有練功,而是安穩待在密室看著什麼書!
步驚雲早知道他來了,放下書,平靜地看著他︰「你是誰?跟著驚魂來天下第一樓有什麼目的?」步步生咬著後槽牙,手上沒帶樹枝,只好蹲在地上用勾爪劃出深深的痕跡︰你早就應該出關了,卻放任他在外面擔心得茶飯不思!
步驚雲冷笑︰「這與閣下有什麼關系!」莫不是對驚魂有意?
步步生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玩意兒,在地上加大力度劃動︰是我!步步生!老怪物在煉丹,用冰宮的上百高手擺了鎖神大陣,我被他喂食了丹藥,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地方先躲避一下!
步驚雲神色大變︰「我憑什麼相信你?」于是步步生寫下了當時把龍元讓給步驚雲時兩人單獨相處所說的話。「你的聲音……」步驚雲上前一步就要把手放上他的肩膀,卻被輕易地閃開了,地上又多了幾個字︰少踫我!
步驚雲嘆了口氣把手收回︰「如今,你打算怎麼和驚魂說?」步步生的手僵在了原地,好一會兒才又寫到︰我不敢說,說了,他就不會像以前那樣對我了!他不會想要一個像我一樣的兒子的!本來我已經夠古怪了,現在更是沒臉見他!
步驚雲眼神堅定地看著垂著頭的兒子︰「你不懂他。只要你還是他的兒子,他永遠都不可能不要你!」步步生往地上撒氣︰你就懂他了?步驚雲有些好笑︰「怎麼不懂?從出生我們就在一起,已經三十幾年了,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放什麼屁。」
步步生看著只有提及步驚魂的時候才會眼神溫柔的步驚雲,心中突然放下了什麼,拉著步驚雲的衣袖出了天下第一樓,見了步驚魂,馬上撲向了步驚魂,被躲開後又狠狠撲上去,兩父子轉圈圈玩轉起了捉迷藏。
步驚魂大叫︰「好你個小妖精!趁我不在勾引我老婆!現在連我也不放過!你想三皮是嗎!老子絕對不會同意的!」
步驚雲哭笑不得︰「驚魂,快住手,他是步步生,你我的兒子。」步驚魂听了,來了個急剎車,正好被步步生撲倒在地,緊緊抱住。「老婆,這個玩笑開不得!」
步驚雲將天門冰宮生的事一一告知,步驚魂看著被催熟變成啞巴的兒子,恨得牙癢癢︰「勞資早晚弄死他!」抱著步步生狠狠在額頭上親了兩口,「兒子,你受苦了,以後爹會對你更好的!不過,」他朝兒子擠了擠眼,「一下子長這麼大,省了勞資多少糧食啊!要知道,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點賺了!」步步生臉黑得跟鍋底有一拼,一把推開他,從地上爬起,飛快地朝著一個方向奔了過去。
步驚雲剛要說什麼,步驚魂揮手打斷了︰「不用理他,我知道他要去廚房狠狠吃我的糧,」他正色道,「我們去找神醫吧,我不會讓我的兒子當一輩子啞巴被人另眼相待!」
步驚魂握住他的手,將他從地上拉起來,擁在懷中︰「好!」
第二天一早,步驚魂被步驚雲父子叫出房門之後一個人影也沒見,還以為天下會被滅門了,一問才知道,天下會眾人被下了密令去尋找「寶藏」,一時人去樓空,至于「寶藏」,不過是步驚魂給兒時的步步生準備的一個小游戲,在中原各地埋選址,有的埋上珍寶(騙兒子說是給他存的老婆本兒),有的純粹就是陷阱,鍛煉兒子的反應能力。
步驚魂模了模兒子的頭︰「你那老婆本,真的值不少錢的,被他們挖出來,到時候少不了見者有份,你就不知道你爹我有多肉疼!」看步步生那表情,分明還在計較昨天他說的吃窮老子的事,不過,步驚魂不想多做安慰,他就是願意看兒子鬧別扭。
三人輕裝簡行一路往杭州而去,由于步驚雲是三人中最年長的,經常被人認作步步生兩人的父輩,步驚魂經常開玩笑說他佔了自己大便宜,然後晚上再把便宜佔回來。八尺「高人」步步生太過鶴立雞群,也經常被人矚目,很不開心,步驚魂安慰他說,那些人是嫉妒他長得又高又帥,恨他們自己又矮又挫。
一日中午到了杭州,步驚魂三人先找地方落腳,打算飯後再去找神醫,卻在街上听到行人提及幾日前神醫的藥廬來了一群身穿白衣的客人,其中一個眉間有紅痣的道士看起來來頭不小。
三人對視一眼,心里都有些駭然︰難道帝釋天連他們要來杭州找神醫之事都能算到?不太可能!那他來杭州干什麼?不應該宅在冰宮煉丹十年八年不出門一步嗎?都怪自己一行人有恃無恐,以為天門就算來人也不會是帝釋天,如此招人眼球,說不定早就被他的人盯上了!這下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