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魂走在嘉興城街頭,以往讓他得意的軟妹的流連媚眼也沒有讓他開懷,他眉頭緊皺,一只手扶著金色頭冠的絲帶,一只手拿著折扇不停地搖。倒不是他要捏著帶裝翩翩公子,實在是他害怕頭上的金冠束不住頭——頭怎麼來的?問得好!看看他身後的七八個手下頭少的少短的短就知道了。
他們哭喪著臉,雖然身體膚受之父母,但迫于帝釋天的婬|威,還是不得不忍受少主的無理取鬧,將自己的頭貢獻出去,遮住少主的光滑 亮的頭。
步驚魂煩啊,老婆追龍元去了,兒子離家出走了,從海上到嘉興兩個月來一路追蹤,還是沒有找到人,他在心里誓只要找回兩個家伙一定要月兌褲子打屁|股!
他垂頭喪氣地回了天門勢力所轄的一家客棧,正要回房休息,掌櫃卻攔住了他,湊到他耳邊說了什麼,他臉色一變立馬揪住掌櫃的衣領︰「你說的是真的?」掌櫃嚇得瑟瑟抖︰「是……是、是、真的。」
步驚魂突然又笑得面若春花,放開掌櫃的衣領,還替他撫平褶皺︰「來人呀,重重有賞!」掌櫃一驚一喜情緒起伏太大,一介凡人經受不住,翻白眼昏倒在地。
步驚魂從他身上踩了過去,歡天喜地闖進帝釋天房間向他報備︰「有步步生的消息啦。」
帝釋天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淡淡地道︰「嗯。」步驚魂扭扭捏捏地表示想要去找兒子,帝釋天居然沒有阻止︰「你想去就去吧,不過,既然出去了,找他的同時,給我找龍元。」
步驚魂疑惑道︰「師父,你的龍元不是夠了嗎?」帝釋天瞪了他一眼︰「夠是一回事,在別人手上變成威脅是另外一回事,別想偷懶,我會讓神母陪著你的。」
步驚魂眼珠子轉了轉︰「好啊,正好,萬一遇到我打不過的,叫師姐給我出頭。」
帝釋天看他那雙賊眼骨碌碌不知轉著什麼念頭,一揮拂塵將他頭上的假頭套連同金冠掃下來︰「假的就是假的,帶上有什麼用,又不是長不出來了!真難看!」等那 亮的光頭露出來,才滿意道,「恩,你就這樣吧,再帶頭套,我摘掉你的頭。」還起身伸手在他頭頂模了又模,「去吧。」
步驚魂震驚了︰您老人家審美觀念真他麼特別!怪不得第一次見面你身邊就是一個和尚!口味別這麼重啊親!我一個人承受不來!
步驚魂著急找到兒子,沒有坐馬車,騎馬從嘉興趕到杭州花了兩天一夜的時間,且不眠不休,連神母都由嬌花變敗葉,風塵僕僕,臉色疲憊難看了許多。
步驚魂才顧不上她,他是馬不停蹄朝兒子所在的地方趕,滿臉掩不住的擔憂,因為根據最新得到的消息,兒子受傷了!等他推開神醫的藥廬大門,看到了守在神醫房門外的步驚雲,才松了一口氣。
步驚雲看見他的光頭,不由得愣了一愣︰「你怎麼……?」步驚魂揮手打斷他︰「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步步生怎麼受的傷?誰干的!」步驚雲臉色鐵青,抿緊了唇︰「等確認他傷勢好轉,我再細細同你說。」
步驚魂告知神母兒子受傷正在醫治,讓她先跟藥童回客房休息,神母也不客氣,果斷表示要睡美容覺,跟藥童走了。
步驚魂對步驚雲道︰「我也很累,讓我靠一下。」不等步驚雲回答,就把頭擱在他肩膀上,閉上了眼。步驚雲站著一動不動,看著步驚魂,伸出雙臂將他緊緊抱住,一雙眼楮緊盯著神醫的房門。
直到月上柳梢頭,神醫才推門出來,吱嘎一響,步驚魂立刻睜眼,問道︰「步步生怎麼樣?」神醫蒼老的臉上溝壑縱橫,斑點密布,眼神帶著無盡痴迷︰「啊,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身體,明明被狂森踢斷了脊椎,卻又在幾個時辰內就復原了,簡直、簡直是奇跡!比我那能激人生命力潛力的逆乾坤還要讓我興奮!」
步驚魂心都快跳出來了,這神醫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殘忍、六親不認!他粗暴地撥開老朽的神醫,沖進屋里,趴到簡陋的「手術台」上,看著已經清醒的步步生那蒼白的臉和身上扎滿的染血紗布,當時就哽咽了︰「兒子……」
誰知步步生騰地一聲跳起來,兩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揪住他的耳朵拉到自己嘴邊,大吼︰「你!為!什!麼!現!在!才!來!」
步驚魂耳朵都快震聾了,趕緊給小祖宗賠罪︰「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你小心傷口,你原諒我吧。」步步生依然在扭耳朵︰「那你的錢都歸我管!你的人,也都歸我管!」說到這里,他特意看了看步驚雲。
步驚魂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順毛模︰「好好好,都听你的。」步步生得意地昂起了小下巴,那鼻孔一張一翕的樣子,特別像步驚魂。
步驚雲居然沒有反對。步驚魂心想一定要找個時間讓他交代他們這段時間的經歷,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神醫不甘寂寞,插嘴道︰「他的外傷內傷都好得非常快,難道你們也在他身上動了什麼手腳?」步驚魂懶得理他,他肩上坐著步步生,手上拉著步驚雲,飛快地離開了神醫的「手術室」。
神醫笑得很是滲人︰「嘿嘿,現在不理我沒關系,以後不要來求我!」
第二天一早步驚魂等人就離開了藥廬,因為步步生閑不住要去逛集市,步驚魂本來死活不肯,但是步步生背對著他小肩膀一聳一聳地抽泣說他不疼他了,看得他那叫一個揪心,哪還敢不同意?
步步生等他一答應,立刻精神了,不知從哪里找來一套袈裟,讓步驚魂穿著去逛街,步驚魂模著自己的和尚頭,無奈地答應了。
于是,集市上就出現一個奇景︰年輕的少年美貌的和尚被一個男孩兒踩在雙肩上,那男孩年約七八歲,卻如同君臨天下一般驕傲,還拿著毛筆在對方顯眼的光頭上抹抹畫畫,大聲喊叫︰「你是個花和尚,花和尚!」那少年和尚竟然不惱,還附和道︰「是啊,我就是花和尚,看,那邊有個長得很標致的小妞兒,不如我們去調戲一下吧。」
小男孩兒哈哈大笑︰「好!篤兒~駕!步驚魂快跑!你不比馬差!」步驚雲、神母跟在兩父子後頭,看步驚魂腳下生風竄到漂亮姑娘面前口花花︰「小妹妹年方幾何?嫁人了嗎?不如來陪哥哥樂呵樂呵?」
神母眉頭緊皺,厭惡地道︰「步驚雲!你不管管!這成什麼樣子!」步驚雲看都不看她一眼,全神貫注緊盯那對是他心頭肉的父子︰「神母,這是我的家事,你就不用管了。至于尋找龍元,明天再行動吧。」
步步生一雙小手扯著步驚魂的嘴往兩邊一扯,嚇跑了人家姑娘,又對步驚魂道︰「我餓了,吃飯去,我要吃山珍海味,鮑參翅肚,吃一碗,倒一碗。」在听見步驚魂肯定的回答之後,他用袖子擦干淨那顆光頭,將自己的下巴放上去,安心地、滿足地眯上了眼︰啊,就是這種感覺。不管你是不是我爹,你都得听我的!至于後面的步驚雲,早晚把你收拾得和步驚魂一樣服服帖帖!
步驚雲等人第二天將要離開乘船杭州時,現有一個人背著包裹也跟著上了他們的船,那人竟然是狂森!只不過,此時的狂森和八年前大不相同,他應該未及弱冠,卻滿頭白,臉上肌肉聳拉,看上去比神醫更加蒼老。
步步升一見到他,就興奮地指著他對步驚魂道︰「他叫狂森,打架挺厲害,我打不過他,但是和他打賭的時候贏了,他就要做我的小弟!」
步驚魂想起步步生就是被狂森打傷的,心頭一陣火起,但他覺得事情好像和他想象的不一樣,于是壓下怒火笑眯眯地問︰「噢,那你和他打的什麼賭?」
步步生得意地道︰「我和他打賭,就算我被他打斷脊椎失血再多也不會死,結果當然是我贏了!他不知道我和常人不同!哈哈!」
步驚魂在這一刻簡直面如死灰︰「誰跟你說的你與常人不同?哪里不同?」步步生嘿嘿道︰「師公說了,我是蠱,恢復能力異于常人,哪有那麼容易死。」
步驚魂看著他不說話,那眼神只可以用絕望來形容︰「你賭自己的命?你知不知道,即使你一半是蠱,那另一半依然是我的骨血?你說你不容易死,好,我吃了龍肉,也不容易死,來吧,我們賭一賭,要是大量失血,我會不會死。」
他忽而探出手抓住步步生的手,按摩他的指月復,將他的利爪激出來,往自己胸前一扎!頓時血如泉涌,浸濕了他胸前一大片衣裳。步步生呆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就要把手往回伸︰「步驚魂你干什麼!快松手!你流了好多血!步驚雲你傻子嗎!快阻止他!」步驚雲本來已經奔過來,卻被步驚魂的眼神制止了,盡管他心急如焚,還是止步不前了。
步驚魂臉上血色盡失,卻還在說︰「來吧,你賭我會不會死?你贏了我就當你的小弟,給你一輩子當牛做馬!」步步生「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步驚魂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嗚嗚嗚……我再也不拿自己的命打賭再也不讓你擔心了!嗚嗚嗚嗚嗚……你原諒我……」
步驚雲這才抱起步驚魂,十指連點進行止血,然後將他抱回了船艙,卻對甲板上的步步生說︰「你,今天不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