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學宮中怪事頻發,流言四起。尋找網站,請百度搜索看書網
听說了麼,昨夜一位天才弟子差點兒死于非命!
听說了麼,朝廷一位大人公子平白消失了!
听說了麼,盤雲山舞陽上人彩鳳學宮里溜圈兒時候被人給拔毛烤了!
這都不算啥,勁爆消息是,那個三頭六臂、魁梧如山、連選拔都沒參加就被廉貞上人收為關門弟子牛人,今兒個要露面了!
此時,那個三頭六臂、魁梧如山、救了天才弟子、目睹劉嚴消失、又拔了一地雞毛牛人,正瞪著一雙睡眠不足、眼窩烏青惺忪睡眼,淡定喝光一碗小米粥。
東方如雪暈血後遺癥還未完全消退,白著一張小臉兒,也沒了昨日精氣神。連追問樓水水拜哪位大人門下,都沒了心思。
此時,整個學宮都掃塵淨屋,置香案,以備拜師大典!大典依舊選拔場中進行,偌大環形場地中,逐漸升起六個圓台,以懸空玉石台階與地面相連。
圓台中央放置著六張高背寬椅,上面或浮雕著遠古凶獸;或精刻著奇花異草;或瓖嵌無數寶石美玉,美輪美奐;或由神工鬼斧天然形成,古樸大氣!
六個圓台以從高到低位置排列,彰顯著學宮中僅存七座主山實力和地位。並行立于高位置是西華山和盤雲山,之後依次是紫薇、蘊靈、紅石、巨靈。十七座主山,亡之十一,存之六,其間到底經歷過什麼樣驚天巨變,跌宕起伏,已經不可一一考證。
分別著青衣、藍衣、紅衣晉弟子漸次入場,按自身等級排列,分別立于不同圓台前。
樓水水目光從圓台上漸次滑過,末尾圓台上稍稍停了一瞬,其上端正放置著一張古樸厚重石椅,椅背上以古老篆體書著「巨靈」二字!
此時她身上已經換了紅底繡雲紋弟子衣裳,滿頭青絲被一頂蛟鱗玉冠束起,腳蹬厚底千層黑靴。身姿頎長,淡定從容,行走間衣袍鼓蕩,氣息悠長,即使站眾多晉弟子中,身上也自有一股不容人忽視氣度。
樓水水表面風華氣度自若,心里卻大罵廉貞牛鼻子不要臉。她當初只答應他名下掛個弟子名頭,借機進入天源秘境,可沒說要來參加拜師禮,對他行三跪九叩,磕頭敬酒!
鼓樂叮咚,仙音渺渺,不知是誰驚呼一聲,九天之外,有仙人踏雲而來。一須發皆白,頗有些仙風道骨之感老者迎風立于一白鶴之上。眾學子屏息仰望,只見老者輕捻白須,從白鶴背上緩步走到第一個圓台上,甩袖端坐于漢白玉石椅上。
樓水水眼神游移一瞬,嘴角一撇,稍稍表達自己內心對于這老頭兒各種裝不屑。您老這麼大年紀了,咱能不能別這麼累?您不累,也得問問擠石台下面密室里樂師們累不累吧?
她發誓,她真是無意間才凌晨時分,看見一群樂師扛著古箏,抱著各種樂器悄悄進了某處密室……能漆黑擁擠小密室里,演奏出如此動听曲子,樓水水不禁要鼓掌。親,這麼多年,辛苦了……
隨後幾位上人出場方式還算正常,除了舞陽上人繃著一張風韻猶存鵝蛋臉,和巨靈山尊者格外年輕稚女敕外,倒沒有什麼值得注意了。
樓水水有些慶幸昨晚宰了一只野雞,否則今天又要多看一場彩鳳降臨作秀了……
只是樓水水覺得沒什麼可注意,卻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樣想法。待看到身著一身玄色衣袍女圭女圭臉少年緩步踏上後一個圓台玉階,幾乎只是一瞬間,各種猜忌打量懷疑目光鋪天蓋地而去!
緊隨而至就是如群蜂嗡鳴指點談論聲,如芒刺背,錐心刺骨!
——這就是巨靈山尊者?看起來跟我們一樣嘛!
——這你就不知道了,巨靈山氣數將,已經不行了!前任尊者一去,只留下這麼一個徒弟,還是根不開竅木頭,我看啊,撐不了幾年嘍!
——你們看,今年也沒收到弟子,整個山門,只有這一人啊!
——嘖嘖,真是可憐吶,要是我,早就重投師門了!守著那麼一座靈氣失荒山能有什麼前途?我看八成那小子腦子也不太好使!
周圍傳來一片壓抑哄笑聲,樓水水默默听著,默默看著,少年挺直腰桿顫抖,女圭女圭臉上笑意僵硬似乎要垮掉!樓水水看著他頻繁眨動眼楮,拳頭捏緊袍袖衣角,卻徑自走上圓台,目光中多了一份贊賞。
她以為像程天爽這樣腦子里只有一根弦兒,遇到這樣萬人唾罵窘境,或許會逃避,會低頭,會落淚。而如果他真那麼做了,樓水水會毫不猶豫將他名字從自己腦海中抹去,再也不會將眼光分給那個與她曾同坐月色下少年一分!
如果自己都沒有一顆抗爭心,樓水水不知道,誰還能扶起他;如果自己心足夠堅強,那麼這世上,誰還能打敗他?別人非議你,你敵人不是泱泱眾口,而是懦弱自己。
程天爽深深吸了口氣,只覺得陰雲壓頂,令人連呼吸都困難起來!他一身玄色衣袍明顯不合身,袖口、袍邊都剪掉了一截,沒有經過再次縫紉衣料截口,顯出一圈毛邊來。即使這樣,這件衣服對于程天爽來說還是過于寬大了些。
少年沉重負擔中,每抬一次腳,都如灌了鉛一般!懸空玉階本來就陡滑,心思飄蕩起伏間,竟踩到了袍腳!
程天爽腳下一滑,一顆心驚嚇之間就涼了半截!眼中蒼穹翻轉,台階晃蕩,一張張或嘲笑、或鄙夷、或看戲、或冷眼旁觀各種面孔走馬觀花般眼前掠過!完了完了,今天要把師門臉丟了!怪只怪自己本事微末,天資愚鈍,竟連個台階都上不穩!
程天爽駭面無人色,手腳冰涼,要看就要跌下去!一股撐力卻從肘下傳來,透過衣衫,都能感受到柔軟手掌心里,透過來溫度。程天爽身子晃了晃,站穩玉階上。他轉身低下眉眼,正對上一雙漆黑如夜子,幽深若古井雙眸!
那里面,無喜無怒,無諷刺也無憐憫,看向他時,就像是逢春時一場雨,就像是滴水落入深潭漾起細細漣漪然後重歸平靜。她看向他,和看向一個普通人,一個平等生命一樣,而這對他來說,就是莫大而不可求尊重!
所以他昨晚對她說了「謝謝」,他以為今日之後,他便再也沒有機會和她以平等姿態對視了!可是這個少年,給了他奇跡,原來並不是所有人,都視他為異類,鄙夷他痴傻。
樓水水目光卻並不多做停留,待玉階上少年立穩身形,她後撤一步,恭敬低頭行禮。
「弟子來學宮求學之前,便耳聞學宮傳承悠久,甚重禮儀,今日一見,真是大開眼界!學宮真乃我輩修身典範!」樓水水面色恭謹,字字咬清晰。
「特別是巨靈山尊者,以身作則,告誡我們穿衣要簡樸,面對弟子犯上議論指點要寬容,沒有同門相幫要心平氣和,偶爾還可以裝作失誤博大家一笑,真真是令人欽佩很!」
樓水水話音一落,場眾人齊齊色變!尤其是方才躲人群中笑歡人,是像吞了蒼蠅一般,被那站階下,口鋒如劍少年,刺得臉紅脖子粗。
「幾位尊者認為弟子見解對麼?」樓水水清冷目光直直看向高台上,一一滑過端坐幾位尊者。
西華山•須發皆白須彌子胡子抖了抖,視線抬高,傲然與樓水水含著冰刺寒芒目光錯開。盤雲山•舞陽狠狠瞪了樓水水一眼,嗤了一聲,不屑回答。紫薇山•廉貞眼里含著高昂興味,默默看戲。蘊靈山•雲衍一直閉目冥想,連眼皮都沒動一下。只有紅石山炎燼尊者,赤紅須發大張,活像頭暴躁獅子!
炎燼皺了粗重眉毛,冷哼一聲,斥責道︰「哪里來黃口小兒!學宮里事是你能插嘴?竟敢肆意評判一山尊者,是膽大妄為!分明是故意攪鬧大典,不罰不足以立規矩!來人,將其先行扣押起來,稍後罰其進入寒洞——面、壁、思、過!」
炎燼話音一落,立時有侍候旁刑堂弟子上來,要壓下樓水水!
樓水水面色坦然,眾人不注意時,將蹭過玉階表面手指縮回袖中。她站這多磨一會兒時間,就是為了確認空氣中若有若無香氣來自與哪。如今手中傳來滑膩觸感,再看玉階上逐漸消失潤澤痕跡,暗暗冷笑。
程天爽再不濟,也不至于這麼鄭重場合,如此不小心從玉階上栽下來!而這樣重要地方,又不是平常人可以動手腳,樓水水不得不將目光轉向高台上幾位尊者!
她看了一眼炎燼尊者粗狂外表,但願自己多心了!
「上人息怒,弟子絕無冒犯之意!實是心里對學宮和諸位上人敬仰很,如今見了一位與弟子年紀相仿尊者,是覺得親切!這才不由自主夸贊幾句,有用語不當或詞不達意地方,萬望上人,大人大量,不要與我一個晉弟子計較!」樓水水轉瞬便換了一張笑眯眯面孔。
一番話情理並重,既不動聲色抬高了對方,又不讓人感到突兀!先前有多冷厲,如今便有多圓滑!原本等著看這骨頭硬少年如何吃癟人,下巴 落了一地!一時,竟讓人模不透哪般脾氣!
一直盤樓水水肩頭閉目修養元寶,倏忽間挑開一絲眼縫,冰冷鎏金光芒溢出,帶了舉世無匹尊貴霸道,帶了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賞識與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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