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如一架風車般翻轉著，又像從懸崖上摔下來，捷、失速、顛倒，暈眩。尋找網站，請百度搜索看書網
第二日，芙葉城就忙碌起來。城里頒布了喜訊，人們匆忙地準備著後日婚禮。
太守府後府。許規、鳳景儀與小梁王三人，後府大堂里商議著各地傳來軍情和奏報。北疆佔據了大明四分之一疆域，人與事都繁多。許規恢復了幕僚常態，挑撿著奏報閱讀著，鳳景儀復議，後由朱原顯決策印章。有時候三個人稍微商量下再做決定，儼然一個小朝庭內閣。梁親王很早時就讓朱原顯自主處理政事了。
放下奏報，許規想到了後日婚禮欲言又止。
小梁王客氣說︰「許先生不必擔心，一切讓鳳景儀籌備。有任何後果由我負責。」
許規臉上淡淡，心里直怨恨。二十年前他們謀劃開始，就是一鍋里螞蚱了。這些後果也得整個北疆朝庭負責。這位小梁王王妃太重要了，也許就是以後皇後。他就這樣隨隨便便地娶了。真是個大麻煩！小梁王聰敏有能力，就是性子太霸道了，總也藏不住那股傲氣戾氣。他長兄朱原淵卻是個謙和仁厚好君主。當年他不幸戰死，整個北疆如同塌了天。他們謀劃大事也險些夭折。否則哪兒用這麼費勁地擁戴幼王朱原顯。
鳳景儀安慰性地看看他。
許規笑了︰「下官不擔心。只是我已經按照慣例向邊界卓爾城親王發去了報。小王爺記住。」
「君之職責，我明白。父王母妃都盼著我早點娶親。」小梁王又看奏折。
許規冷哼了聲。他把婚期定後日，就是讓梁親王來不及阻止。這父子兩人勾心算計，讓臣子們難為。慈母多敗兒，楊王妃太溺愛這個幼子，梁親王失去培養好謙虛仁厚長子後，對幼子也很遷就。他們盼望他早日娶親生子，但不是娶個沒用女人！他能娶個官閥世家之女或西域國公主，他們會他身上下注，帶來了滿國聲望和財富兵馬，奢望著能逐鹿中原攀上那九五之尊。
他淡淡︰「小王爺明白就好。我們知道你昨天是為了救急。只是這女子太清高自傲，不是平橫捭闔後宮之主。她會拖累你。」說完他一甩袖子走出內閣。鳳景儀忙跟出去勸解。
***
芙葉城太守府是建城里蓉山之上。地勢很高，蓉山頂端還建有一座七層飛檐觀景樓。許規與鳳景儀出門時，正遇到了範小姐來見梁王。
兩方人馬淡淡得施禮，擦肩而過。
梁王樓閣里伸手招呼著明前進來，帶著她登上高七層觀賞著周圍風景。站樓頂遙遙地眺望到府內外，甚至看到了城池外面。目光極處是翠綠如海森林和荒野，視線頭有一片泛著銀光沙漠。
明前遙望著許先生背景，又望望朱原顯，遲疑了下，說出了來目地︰「朱公子，多謝你昨天解圍救急。我已經很感激你了。婚事不必太急……」
救急？
朱原顯也居高臨下地眺望了下許規背影，平靜地道︰「是救急，又不是救急。怎麼你後悔了？」
明前遲疑著搖頭。
朱原顯目光放遠，眺望著整座芙葉城和城外廣闊天地，瑞麗面容上露出了一絲天真，一絲狡黠，還有一些深沉內蘊東西︰「你又想多了。我想娶你是真，我已經想好也做好了決定。你知書達禮，心性堅韌，待人待物很真誠，是個很合適結婚對象。婚書早定，名正言順，為什麼不娶呢？」
明前有些感激地看著他，卻一言不發。這話不實。
朱原顯看著她，忽然眉目舒張，展現了一絲魅惑笑容。跟她說話就是這般麻煩又痛︰「嗯好吧。還有個理由。不關系情愛，只關系到一個很妥當合作。我看重是你是個講道義人。」
他悠然地看著她，眼神探究，話話如潺潺流水般傾瀉出來︰「是，講道義。你是個講道義人。雲城，我們揭穿事情真相，你可以忍一時之氣，與我退婚遠走高飛。就不必摻乎到後面倒霉事了。但是你沒走，你留了下來，為你年幼不懂事時犯錯負責。你想嫁給我來安慰我母親。大泰嶺，你也可以遠遠看著我掉進泥石流，不必承擔謀害我罪名，就輕輕松松地看著我死了。但是你卻救了我，寧可面對著救了我後復雜混亂局面。」
「你是一個講道義人。是，很傻，也很崇高，會被人嘲笑，也會被人贊賞。這個冰冷涼薄世界，為了自己去傷害別人行為很正當，所以到處都是忘恩負義不講道義人。但是我卻發現了另外一種人，一種重情意講道義人。就是你，和你做事。」
「明前，好好听著我話，也許這是我第一次也是後一次跟你說這些話。」他第一次開口叫她名字。俊美無雙臉龐朝向她，雙眸夕陽下閃爍光芒，充滿了疑惑和渴望。臉上帶著一種難得誠懇成熟︰「我知道什麼才是寶貴。情啊愛啊都太短暫軟弱，時間流逝下蒼白無力。只有‘講道義’才能永恆長久。所以我寧可把賭注壓講道義女人身上。這個世界，變幻莫測。現我是一國藩王手握重兵權傾天下，說不定哪一天我父子二人權勢失，身陷囹圄，跌入了深谷。那時候我只會相信講道義人會幫我。」
「你就是這樣人，所以我選擇了你。」他眉目飛揚，眼眸透亮，盯著面前秀麗少女。一瞬間他有些想輕輕撫模她烏黑頭發和圓潤臉頰。他按捺住內心沖動說︰「明前，這是一個賭博，我你身上下賭。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如果你想听我說一些情啊愛啊話，我也可以說。我確實有點喜歡你。但我喜歡說得透徹，因為我把你當做一個合作對象來尊重。我知道你想听是什麼，我了解你內心。如果我選定了終生相伴妻子，我會竭全力地保護她。我可以承諾，如果我娶了你，只要我朱原顯不死，我就會保護你。讓你這個大明朝活得肆意瀟灑，讓你這個天底下活得自由、痛！再也不必害怕。」
「我朱原顯能做到這點！所以我也只承諾這點！這不比那些無聊情愛，堅實可靠嗎？你可以選擇。」
他注視著她飛揚如劍般雙眉，烏黑雙瞳，蒼白卻凝重萬分面容，心情激蕩。嘴邊後半句話差點月兌口而出了。喜歡，當然是喜歡你！除了這些道義誠信之類東西，他也喜歡她。她眼神，笑容，和虛無飄渺心。她任性、堅持和迂腐小正義，甚至是她話里藏話小心機，狡黠小心眼，不動聲色地欺騙他。他都喜歡。他喜歡上了這個千里迢迢地從江南、到北方、又回到京城再到北疆嫁給他少女。
明前目光慢慢回收過來。
他跟她攤派了，他深意是如果他父子與朝庭為敵，將來有一朝身陷囹圄權勢失，她還會不會講道義留他身邊？
撤藩、自封世子與陝南布政使，與朝庭幾乎反目。他志向，肩負全北疆準備，以及未來對抗朝庭凶險。而另一方面，她父親身陷黨爭，她進入北疆身不由已。整件事如戰車般轟隆隆地前進，沒有給她留下一絲一毫喘息空間。逼著她選擇。
還有他眾人面前救助她要娶她，以及這一番情意綿綿又直言不誨對談。都逼迫著她決擇。
明前長長地出了口氣。忽然發現這世上，外物太宏大了，個人心意太渺小了。一個人抵抗不住歷史向前走滾滾洪流。她突然有點理解益陽公主話「——某些時候你說不出一個‘不’字。」
——江山如畫，未來如夢。恩怨情仇，何去何從。
她未來是九五之尊權傾天下，還是身陷殺場身首異處，是成王還是敗寇？都需要這個十八歲少女此刻決定了。
實則也沒有給她太多選擇機會。
明前沉默了下，垂下了眼簾，慢慢地伸手放年青藩王手掌心，可能地向他微笑了︰「一切就按照梁王意思辦。我相信你，能保護好自己和……妻子。」
朱原顯心猛然松泄了，渾身血卻沸騰起來。他不知道為什麼會緊張，但此時一顆心卻結結實實地落下地。表面不屑于她回答，內心卻牽掛無比。什麼時候他變得這般牽腸掛肚了……
好。他強壓著心頭悸動，向她一笑。鎮定地伸手緊緊握著她手走下了樓。
明前遙遙地眺望了下蓉山四周，城外面是北疆，視線近頭有一抹銀白色荒漠。她轉身垂下眼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