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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生死關(中)

()黑暗里,明前睜開了眼楮,覺得頭痛欲裂,渾身很冷,好像處一處冰窟里,身體寒冷得發著抖。看書網言情內容速度比火箭還,你敢不信麼?她竟然不知不覺地睡過去了。這時候她費勁地睜開眼楮,眼前一片漆黑,耳旁萬籟俱寂,又冷又暗,仿佛與世隔絕了。明前有點呆愣住了。

腦子里是一片混沌。她命令自己鎮定些,仔細回憶著今天發生事。

奇怪。不久前,她還坐山頂韓家老宅後園涼亭里,欣賞著頭頂圓月。怎麼一下子到了這個寂靜黑暗地方?

韓家寬敞明亮,四面臨花亭子旁,明前與藩王兩個人對坐,品酒賞月。一同欣賞著蒼穹里一輪又圓又大明。一切都如夢如幻。怎麼會突然變成了這樣子?她一時間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她只記得她與梁王談話,听他談論著小時候北疆趣事。她听得滋滋有味,時間過得飛,不知不覺就月上中霄了。梁王今夜心情也不錯,面對著溫順恭听未婚妻,和藹又健談,還談到了以後西京王府生活……

月是皓潔圓月,人是俊美藩王和溫柔賢淑千金,酒是波斯來葡萄美酒,杯是夜光杯,不知不覺兩個人心情放松,都多飲了兩杯。

明前一邊用心傾听著,一面還注意克制著飲酒。怕喝醉後酒後失言,做出些失禮事。她不好拒絕梁王敬酒,于是偷偷地用長袖掩著唇,把酒含著吐進了袖里錦手巾。這可不符合禮儀,也不是于先生教她,是明前自己琢磨出小花招。她實是不愛喝酒也不願意喝醉。

但是,大半杯酒入肚,明前還是感到頭暈目眩,有些喝高了。這種西域葡萄酒存放多年,酒味醇厚,酒勁也大。她連吐帶倒只喝了一杯,還是醉了。明前覺得頭有些暈暈。但她心中安穩,沒亂了陣角,趁著梁王月下翻看詩畫時,偷偷從隨身帶小荷包里取出了一根小手指長翠綠色藥柱。

這是小天師藥。上次青楓山,雨前忽發熱癥。小天師為雨前治病時,當面翻檢藥包里拿出來。一根放置錦盒里長柱體藥物。長約寸許,碧綠如柱,無味無氣,外表極奇特不凡。明前好奇地詢問他,張靈妙答說,「這叫‘翠柱’,是種鎮毒強心劑。內含有苗疆白藥里‘紅提子’,能短時間鎮壓毒素,刺激心髒、提起精神力。就算是受了很重內傷,都能支撐住人心髒不停跳,護住人心脈等重要髒器,撐過一兩個時辰,等到他人急救。主要是用戰場上搶救身受重傷大人物。與那顆金丸一治外傷一治內傷,被稱為起死人活白骨「金丹翠柱」。當然,低級用法也可以當解酒藥吃,能使人十日長醒千杯不醉。不過真那樣吃了就太招人恨了。」當時明前很擔心雨前,堅持也把翠柱拿出來,準備著金丸沒作用就試試翠柱。後來,崔憫夜奔青楓十八盤,買來了對癥藥治好了雨前。這顆翠柱也就沒用上。再後來小天師意思著想討回「翠柱」,明前卻厚著臉皮裝作沒听懂,沒有還給他。

這次,她卻以防萬一地隨身攜帶了。

現用太「暴殄天物」了,張靈妙會恨死她。但她實不想未婚夫面前喝醉出丑。這會兒,酒勁上頭已醉倒了。明前不再多想,強行支撐著自己坐穩,借著梁王轉身拿碟子之機,她一手掩唇,一口就吞下了翠柱。藥咽進喉嚨,滑下肚,心也稍微定了些。既使小天師話全是吹牛,這藥再差也能醒酒吧?

她為人謹慎多思,謹慎得都過份木訥了。但還是做好萬全準備。她答應過未婚夫梁王嚴守規矩,永不出錯。

這個承諾太沉重了!

明前心中稍定,扭臉向小梁王一笑。梁王微笑著起身走到亭子後去拿藕荷湯。他也感覺酒勁太大了。這時候,明前突然整個人撲到了面前席面上。頭重重地倒錦緞鋪成桌面。雙眼緊閉,頭重腳輕,渾身無力,全身力氣像流走了似,動彈不得了。

糟了。明前身體倒下,心里卻清醒地意識到她還是醉倒了。心中暗叫倒霉,連聲痛罵著小天師。又騙人了,這哪是什麼金丹翠柱解酒藥,根本不管用。她還是醉倒了!等她回去一定要重重罵他一頓,誰要是真信他遲早被他玩死。

這次她醉倒與梁王約會上,出丑出大了。

明前想掙扎地坐穩,保持一點體面。但身體僵硬地俯桌上,連小指頭都動不了了,竟然是一種從未有過虛弱和寒冷,仿佛感到全身熱力都急速流逝,肌膚麻痹僵化。不一會兒,她听到涼亭外人聲嘈雜,有人輕聲叫她,又有醫生來診脈。她有點愧疚,還是驚動了眾人。隨後有人扶起她放旁邊貴妃椅上讓她休息。她此刻全身僵硬冰冷,雙目緊閉,狀如暈死。奇怪是她頭腦卻冷靜清醒無比,周圍動靜和聲音都像一陣風似鑽進了她耳朵。

接下來,周圍又變得寂靜無比,好像沒有人了。

明前有些驚慌,她極力地驅散涌上頭睡意,保持著清醒。她睜不開眼楮,就豎著耳朵傾听著周圍動靜。她試著動動小手指,卻發現身體完全僵硬僵死了。只有右手緊緊抓住了一塊她做野杏果酥餅。

終于有人靠近了,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一張軟床上,似乎要抬著她送回去。有人幫她整理儀容,有人想掰開她手,拿走酥餅。但她手僵硬如鐵,抓得極緊。怎麼也掰不開。人們也就作罷了。

後來,他們抬著她出老宅後園,空氣清冷,夜寒霜重。是要送她回韓宅了。明前又感激又有些愧疚,拼命地想睜開眼楮動動嘴唇說聲謝謝,可怎麼也做不到。眼簾重似泰山,睡意朦朧,她只好努力得克制著自己別睡著,再失禮了。好像走了很長時間,停住了。她隔著眼簾,看到了頭頂上有一處燈火,似乎有人舉著燈俯身查看她。明前睡意沉沉,呼氣如游絲,全身僵硬得如冰塊。

那人俯身查看她,聲音飄渺清泠,像根針般地刺進明前耳膜︰「那枝鳳釵?」

遙遠處傳來了虛無飄渺聲音︰「那是傳世‘鳳凌皇’鳳冠……」

「拿來。」

一串碧玉跟金屬撞擊叮當聲,停到了她頭臉上方。明前覺得發髻一緊,似乎一座沉重巨大金屬鳳冠重重地扣壓她頭頂發髻。之後,兩根冰冷手指尖滑過了她面頰,一個清澈聲音說︰「睡著時真美,真安靜,如果永遠這樣該多好……好夢。」

隨後幾個人動了起來,抬起她繼續走著,空氣中充滿了樹葉花香。

一種從未有過恐懼感涌上了明前心頭。她有些膽戰心寒,身體還僵硬得如塊死木。她試圖睜開眼大喊,卻眼皮重如山,口舌麻痹,只有右手緊緊握著酥餅。握著緊緊,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下一刻,她就被一種突然其來黑暗淹沒了,頭腦那份清醒也漸漸模糊了,她暈迷了。

***

此時,明前無邊黑暗中醒來,不知道何時何地,慢慢地回想起了往事。她覺得頭腦混沌,心跳得很,身體出了層汗把衣服黏濕透了。像是不停地奔跑了兩個時辰,透支了全部體力,大汗淋灕虛月兌了。頭腦也一陣陣犯迷糊。她費勁地轉動著腦子,想起了張靈妙翠柱。好像真是種虎狼之藥,透支她全部體力,強行護著心脈,使她從酒醉和黑暗中又清醒過來。藥是真。

她費了好長時間積蓄著體力,終于使右手指尖動了動。她心中微喜,又努力得積蓄著體力,忍住頭痛和陣陣暈厥感,慢慢地抬起手臂。

能動了!明前驚喜交集。四處黑暗,看不到一點光亮,只能感覺到手上沾滿了酥餅渣子。她昏迷後,手里抓住酥餅也抓碎了,不知道丟哪里了。明前吸了口氣,覺得有點悶悶。她沒想那麼多,伸手向右移去,是一面厚厚牆。她靠一處牆根邊。她微微地吐了口氣,又攢夠了力量,撐起左臂向左移去。很近,又踫到了一處牆。

明前疑惑了。費勁地轉動著暈沉沉頭思考著。她是夾道里,還是夾牆?她心里暗叫不好,有些恐懼。

她沉重地呼吸著,按捺住狂跳心,半天才鼓起全身勇氣,顫抖著雙臂,互相扶舉著,往身體上方模去。

一堵牆。

明前黑暗里嚇得眼淚直流,僵直身體也不斷顫抖,連哭叫都叫不出了。她想讓自己被嚇暈過去,神智卻無比清醒,冷酷得逼著她面對現實。她只能听到自己污濁悶熱空氣里喘息著,身體嗦嗦發抖牙齒打顫,頭頂上鳳冠首飾碧玉珠和金鏈也不停得撞擊著。仿如她驚濤駭浪心。

不用再模頭頂和腳下。她知道了,這不是牆,這是一口棺材。而棺材,通常是深埋地下。

她被裝進棺材,深埋地下了。明前伸手捂住了嘴,無意義地哭泣了起來。她頭痛欲裂,痛徹心肺,暈剎剎地想起了這一年來人和事。想起了她一年來喜怒哀樂,想起了後見到人們,她肝腸寸斷。

這就是她生死關。

沒有人知道她處境……就連崔憫也想不到。他就算是做夢也想不到,與他道別出去約會她就要死了。地底棺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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