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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重新翻案

()黃昏時分,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到了荀園南邊一座偏僻花園里。友情提示這本書第一網站,百度請搜索看書網大樹濃蔭籠罩著假山涼亭,花園里有幾畝芍藥花田,一排排花隨風翻卷著花浪,蜜蜂蝴蝶嗡嗡嗡飛舞著。滿園濃香燻得人們都有些醉了。

兩個人相對而立,打量著對方。他們自然認識對方,距初次見面已過了五年,碧雲觀匆匆一瞥,此時再見,都從少不事孩子變成了年青人。都不禁有些感慨著世事變幻。

南花園空曠無人,涼亭四面臨風。兩人面對,顯得光明正大。

絕色美人抬起面龐望著對面清秀卻深沉如海男子。心砰砰直跳,有些驚恐,又有些害怕,還有一種隱隱興奮感。像被對方威懾氣勢壓得透不過氣,又像是面對著巍峨巨山時內心摒發出挑戰感。

小雨一向有些怕崔憫。這人外貌像縴秀貴公子,內心卻鋼強,像一把收斂了鋒芒刀,有一種含而不露危險。她看著他,就不知不覺得提高警惕懸著心。臉上卻反而放柔了表情,浮現出笑意,聲音也綿軟多了,帶著一種嬌柔婉轉韻味。于秀姑先生說過,女子柔順時美,容易激發他人同情心和保護欲。她一直就是這麼學。

這時候,她美如芍藥艷麗臉龐上也帶著一種膽怯又柔弱神情,看著崔憫。這不是假裝,她對這個清秀又危險少年感到迷惑。她揣摩不透他,又有種好奇。年少莫艾,這位少年高官,不單是公主車隊里妙齡女子們愛慕,連地方上縣上來拜會公主夫人小姐們都很有好感。這種又畏懼又著迷心態,真不是假裝。

小雨心如鹿撞,微側著頭,臉蛋如嬌羞水仙花般純潔優美。崔憫眼光卻冷冰冰、輕飄飄地從她臉上掠過去,仿若未見。

小雨深施一禮,露出謙卑恭順笑︰「崔大人,好久不見了。小雨是專門來跟崔大人打招呼,多謝崔大人以前救命之恩。」

崔憫平靜地審視著她。

「當年崔大人救了姐姐,也等于救了我。我也和姐姐一樣很感激。這份恩情我一直記心間,也一直想報答崔大人。現,我發現了一件對崔大人有利事。特意來找崔大人,想跟崔大人合作。」小雨嬌笑著說,鼓起勇氣,抬起一雙嫵媚大眼楮,主動地看向崔憫。

合作。與崔憫合作,無疑是與虎謀皮,飲鴆止渴。這個人太聰慧太厲害了,她擔心她與他合作會被他吃得連皮都剩不下,不能繼續控制這件事方向了。但今天明前無情訓斥激怒了她,使她主動地來找崔憫。只有這個人有能力打擊明前。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是明前逼她。

崔憫站涼亭旁樹影下。俊面含威,冷目如電,冷眼打量著她。神色淡淡︰「不必多禮,程雨前姑娘。有話請講,崔某听著。」

程雨前姑娘!一句話如鋼刀般直刺小雨心,刺得她平靜面容頓時崩裂。她面容大變,滿臉駭然,嘴唇顫抖,差點驚怒得摔倒了。

程雨前。這個名字有多少年沒有听到過了。為了不刺激範相爺和範小姐,不使別人回憶起她是劫匪程大貴之女,她早就改姓,跟隨母親姓李,叫李小雨。早就忘記了她早名字是「程雨前」,這才是她真名啊。今天,猛然間被崔憫喝破她真名「程雨前」,那種深藏心底屈辱和不甘都猛然浮出水面,躥上了心頭。她像被人當場打了一巴掌。

好厲害崔憫。她本來想學著姐姐那種穩如泰山架勢,主動跟對方見面談判,沒想到對方一句輕飄飄「程雨前」就激得她熱血上涌,怒發如狂。這些年精心學習賢惠文雅都不見了,只剩下了一個憤怒、郁結、痛苦、被這個骯髒世界逼瘋少女。

一瞬間,小雨杏眼圓睜,怒目而視,放棄了原來打算,不裝了。熟知她們姐妹倆過往秘密「熟人」崔憫面前,不需要像外人面前裝出楚楚可憐無辜少女模樣。他不吃這一套。小時候初次相會,就命人直接掌摑兩姐妹,崔憫恐怕是這個世上唯一見過她們姐妹倆落魄,低賤時樣子,也能抓住她們軟脅處。他面前,她們姐妹倆都「裝不起來」。

所以,他單刀直入,一句話剝開了她「畫皮」。別我面前裝,說真話。這個人看似厭惡透了她們姐妹,一點也不與她虛與委蛇。

話說回來,她們姐妹倆也恨透了這個崔憫。拿她們姐妹悲劇當墊腳石往上爬,把她們姐妹倆人生弄得亂七八糟。如果有一天她得了勢,先想殺掉出氣就是崔憫,其次才是範明前!

她猛然抬起臉,撕掉驕柔羞怯假面具,絕色面容上顯出怒容,發怒了︰「我才不姓程!我才不是程大貴閨女。你別叫我程姑娘。要不是你當初隨隨便便地判案子,我怎麼會落到這種境界?你害苦了我,我根本就不是程大貴女兒。」

——什麼?崔憫還未反應,他身後遠處看唇形讀話語柳千戶和姜千戶對望一眼,差點拍手叫好了。車隊錦衣衛也監視了範家幾天,就發現範明前和程雨前吵架鬧翻了。剛想去打探下原因,這丫頭就主動跑到錦衣衛同知面前告狀了。

真有意思,真可怕。得罪什麼人都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

崔憫也是眼光一亮,心里咯 一下,差點沒一把抓過程雨前命令她說!

這件案子已經成了他心病,多年來一直耿耿于懷。這些天,重看到範明前、程雨前這對奇怪姐妹他面前晃蕩,就像是挖了他心一樣難受,真憋得他繃不住了。五年來,只要有空閑,他就像一個不斷回憶往事老人般強迫著自己反復查案宗,派無數人走訪豫西小山村和陝北程氏老家,到處追尋著案件蛛絲馬跡。但時間卻隱蓋了一切,毫無線索,全無破案契機。今天,程雨前竟然跑來告狀,真是天賜良機,怎麼不由得他大喜。

錦衣衛高官直奔主題︰「你有什麼證據?」

「證據?」小雨像被戳到了痛處。如一只受傷張牙舞爪小獸,對著錦衣衛同知露出尖利燎牙。她怒氣沖沖地嚷道︰「我不是錦衣衛,我怎麼有證據?你才是錦衣衛,偵緝破案不是你本職工作嗎?為什麼要向我這樣弱女子要證據?我要有證據,早就告御狀告到皇帝面前了,告你玩忽職守瀆職褻職。你們眼楮都瞎了,看不到我長得比明前美貌多了,像南方第一美人王夫人。體型也像南方人。那個李氏為了保護她親閨女,故意顛倒黑白,認明前做相爺女兒認我做閨女。她對明前比對我好得多,這就是明顯證據啊。你還不去追查,逼出李氏實話。還問我要什麼證據?!」

崔憫眼底露出了一抹失望。沒有證據,只有猜疑。

沒用。哪有以「猜疑」當做呈堂證供?這案子還是個死結。這麼多年來,他想出了個笨辦法,慢慢地等著她們姐妹倆長大,看她們長像。但到現已經長成型兩個人。小雨長像只像王夫人五分,雪膚、大眼,花容月貌,窈窕身姿。都是絕代風華大美人。絕色是絕色,卻是不同類型美貌。而範明前卻長得端正中直,像清俊範相爺五分。真是糟糕,各自像父母五分。這算什麼事。只要小雨和已故王夫人沒有七、八分以上酷似。這案子就翻不過來!

這正是他做鐵案啊!令人惡心壞了。多少刑官害怕被人翻案,而他卻是心甘情願地想翻案,也主動去復查了。卻死也翻不過來。真是造化弄人。

小雨瞧著他神色,心里漸冷,眼淚也撲簌簌地落下。一腔悲憤地道︰「都是你!是你,害得我變成這種倒霉樣子。你為了升官發財,沒確定真相就匆匆忙忙地定了案子。卻把我害成了這種樣子。如果你想壓下這樁冤案不重查,我就日日夜夜地詛咒你,詛咒你和範明前兩個人都不得好死!她搶了我父親,搶了我家世,還有我嫁妝夫君,甚至搶走了娘對我疼愛。把我弄得一無所有。而你是造成這一切始作俑者。這些都是你錯,是你欠我,所以你必須去查。」

姜千戶听得直皺眉。這個小姑娘還是天底下第一個敢威脅錦衣衛同知呢。有骨氣,但太可笑了。他走過來,喝斥︰「你敢威脅錦衣衛同知,好大膽子……」

小雨再也忍耐不住,放聲大哭,邊哭邊罵道︰「我就敢,我就是來威脅你們。如果你們不去復查這案子,我就自己去查,我還要弄得滿天下都知道。我要去找益陽公主告狀,去找我未婚夫小梁王說清楚,我還要去找所有官府衙門告狀,我要天下人都知道,你這位錦衣衛高官是怎樣瀆職欺侮我這樣弱女子。讓你名聲掃地。看看咱們誰丟得起這個臉?反正我是不想活了!」

——真是滾刀肉潑婦。小小年紀,就知道一哭二鬧三上吊,撒潑打滾要人命了。果然有其母當年風範。

而且,她比其母佔便宜是,她是個羸弱可憐絕色大美人!一個傾國傾城、天香國色,卷入了奇妙案子,身世成迷大美人。這份能量可不小。她沒有本事成就事,卻有本事禍害事。如果真撒潑鬧將出來,向京城刑部衙門告狀,或者到朝堂里高官,市井里文人墨客處求助。還真沒有幾個大衙門,高官,文人墨客和市井之徒們,能擋得住這種絕世大美人哭訴哀求。一定會鬧得滿城風雨,成為本朝第一奇案!

這丫頭是個說出來做得出來小潑貨。她豁出去不要命了,還真是個大麻煩。除非一刀殺了。姜千戶直皺眉頭。

崔憫神情平淡,沒有動氣,心里卻急速地轉動著念頭。他思緒忽然不經易地飄遠了,冷剎剎地想起,當年範明前從他手里搶救下這對母女時情景。

——報應來了!

崔憫眼里透出森寒,心中幾乎大笑了。這就是報應。真想看看那個自傲心善範明前知道這種情景是什麼模樣?問問她後不後悔自已力抗東廠保下這對母女性命?那一定是很有意思事。她小時候拼命保護小妹妹現卻往死里整她!呵呵。他義父早就教過他,這年頭好人都會早死,禍害卻活得逍遙自!只有惡人才有惡意惡毒心勁去破壞美好毀滅一切。果然是誠不欺我。好人都要死絕了。

範明前完了。

「夠了,住口。」崔憫不想再看這場鬧劇了。他鳳眼微閃,臉上現出冰霜般笑意,幽幽地說︰「程姑娘,你說想重查案件便能重查?你把我錦衣衛衙門和刑部衙門當做什麼了?想來就來,想踩就踩嗎?你知道嗎,我朝和歷代前朝,即使真有冤假錯案要重查,要告官府。也得先打提告人或苦主二十大板,以示官威與朝廷不可侵犯!你既無證據,也無有力官宦作保支持你上訴,一個劫匪之女,憑什麼要我翻案重審?就憑你猜疑?」

他輕蔑地一笑︰「……天底下大牢里,關押都是喊冤叫屈好人呢。」

「就憑我自己!」程雨前也猛然抬起頭,眼里冒出了熊熊怒火逼視著錦衣衛同知。她眼露絕決,握緊雙拳,卻渾然不懼,內心似乎有一把火燃燒著她,把她燒成了灰燼。

她咬著牙一字字地說︰「——就憑我。我確信我就是範相親女。我可以感覺到我與範丞相有血緣關系,冥冥之中這種親緣關系密不可斷。所以,我可以用我性命來作保。如果重翻案後查出是我錯了,我就以命相抵,死你面前!因為我敢向神明發誓自己就是真範氏女,我就是範勉女兒,未來梁王妃。如果有說錯認錯,我就遭五雷轟頂!」

——這是一場賭博。

——這是一場豪賭。

賭贏了榮華富貴,名聲家世全得。不濟範相事發,嫁不成梁王,也能做名揚天下清流忠臣之女。頭頂著忠烈亡父聲名,拿著四百萬兩重金,遠走高飛地過隱居生活。說不定還能被清流保護,嫁入清流,成為權勢兩得忠烈之女。

賭輸了,她就寧可去死。反正現以她處境,比死也好不到哪兒去。低微身份,倍受親人欺騙辱罵,範相發瘋似要上書,範明前執迷不悟地挾持著她共赴死路……這一切一切都要逼瘋她了。還不如奮起一搏,尚有一線生機。

這發下重誓,使旁邊偷听兩位千戶都變了臉色。以命相抵。這個誓言夠重夠狠夠不留退路。這個程雨前難道真是範丞相親女兒?他們錦衣衛搞錯了?兩個人臉色都不好了。

崔憫面色陰晴不定,也急速掂量著事態。

「你不敢跟我打賭嗎?你害怕你也判錯了案子?」程雨前眼里露出了咄咄逼人挑釁鋒芒,仰著頭,怒目瞪著同知,甚至壯起膽子逼上一步︰「如果我贏了,後查出範明前是假貨,我才是真範家女。那麼你這個錦衣衛同知就是當年判錯案子制造冤假錯案,為虎作倀凶手!我要你親口承認你做錯了,當著天下人面,跪地上給我磕頭請罪。」

「——你敢嗎?你敢跟我打賭嗎?你怕輸不起嗎?」

崔憫臉一熱,臉頰嫣紅,黑目卻亮得刺眼,放射出咄咄火焰。他鄭重其事地看著雨前,審視著她,有些蔑視她有些可憐她,又有些佩服她。似乎終于把她當成了平等對手。

「我賭了。如果我當年審錯案子,我崔憫就給你公告天下,跪地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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