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平穩的行駛在路上,這片小小的平原在幾個山谷里,那麼清麗的呈現出來,滿山遍野的白色杏花,像迷霧似的籠罩著這寂靜的平原,一幢幢人家,零零落落的散布在綠得如同絲絨的草地上。車外是一方一方的女敕綠的秧田,深綠的稻田,整齊而又周密地相間著,紫雲英的小花織滿田野,道旁的洋槐,低垂著白色的花球,隨風送過一點香氣來。沿途但見大片大片的農田在天光雲影下變換著色彩,時而是碧浪起伏的稻木地,時而是紫紅色的苜蓿花,時而又是純白色的棉花田,紛呈的色彩環抱在連綿的山丘之中,象是大地上一塊塊天然的調色板。
經過一片桃園,這個時節,桃樹結滿了一個個飽滿的叫人直流口水的果實,桃園的邊上,搭了一個簡易的木屋,那是看園子的人,晚上就住著的。臨近晌午,那人就鋪了個草席在一顆茂盛的大樹下,打著鼾貌似熟睡。
馬車停在邊上,四人下來暫歇,白重文正是看準了桃園,準備去買幾個新鮮果子嘗嘗。這一陣動作,驚醒了看守的人,白重文走過去付了錢,他便道︰「你自己個兒進去摘吧。」
鄉下人最是淳樸的,他還去邊上河里打了一桶水來,讓他們清洗,然後坐到邊上,往煙槍里添加了一些煙草,邊呼哧呼哧的吸著,邊閑聊搭話,道︰「幾位是要往哪兒走啊?」
小百草咬了一口桃子,甜的往心里鑽,吃的開心,笑眯眯道︰「我們去江南的鷺水鎮看花魁的呢,你也听過吧,一年一次的大事,每年都有好多外地人特意趕過去,而且听說啊,今年尤其不一樣。」
那上了寫年紀的守園人往地上敲了敲煙槍,面上有些不解,「哦?可是這條路往薊州是最近的,鷺水的話,」他拿手指了指另一邊的路,「那邊走比較近。」
小百草看看南宮靈,再看看李清逸,最後看著白重文,「你行不行啊,路都走錯了,算了算了,還好不是很遠,待會兒叫車夫快點轉道,可別耽誤了。」
南宮靈吃完了覺得手上粘噠噠的,就到邊上不遠的河邊淨手,順便拿手帕當毛巾鞠了一把水,擦拭臉龐。中午的水也是溫熱的,她就地坐在草堆上,背後靠著大樹,拿手帕蓋住臉,風吹來的時候,濕氣帶來一點清涼。
那邊傳來白重文的聲音,「沒走錯,我們先去薊州處理點私事,你要是著急就先去吧。」
感覺到身邊有人,南宮靈听著熟悉的腳步都知道是誰,閉目道︰「她跟著沒事吧?」
李清逸坐到她旁邊,「你相信她嗎?」
南宮靈想了想,點點頭,「雖然我和她有些地方見解不同,可是我能看出,她是好人。」
李清逸不明所以的道︰「希望她不會辜負你的一片信任。」
南宮靈拿下帕子,「什麼意思?」
李清逸看著她,笑了笑,伸手用拇指在她臉上刮去一個黑點,「臉上都弄髒了。」
南宮靈忽然想起昨晚的事情,臉就緋紅了,頓時覺得連呼吸也曖昧起來,她後來想了很久,任何事情都應該清清楚楚的,現在不明不白的算什麼,「那個」
李清逸耐心的看著她,「嗯?」
猶豫一下,終于,南宮靈提起一口氣,就要開口
「靈兒,你來評評理,」小百草篤篤篤的跑過來,「你說啊,我對小白白有救命之恩,對吧?」
南宮靈好不容易鼓起的氣焉了,她被小百草拉起來,迷糊的點頭,「對啊。」
「那他是不是應該听我的?」小百草又問道。
南宮靈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這個問題嘛我不參合,要不然你們內部調節一下?」
小百草抱臂,指指自己,「反正,我!」又指指白重文,「就是要他!陪我先去鷺水鎮。」
白重文也走過來,「你自己先去不就行了?」
「我可是姑娘家誒,」小百草拿手指頭戳他的手臂,「你好意思嘛,萬一我路上遇到歹徒啊強盜啊流氓啊,劫財劫色怎麼辦?!我這麼弱質縴縴的,人家可是打不過的。」
白重文扶額,「我覺得他們不怕你就不錯了,」他可沒忘了小百草拿他試藥的情形,這女子簡直是帶著天仙光環的惡魔。
小百草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哼,你再說我就喂你吃毒藥,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起去吧,」李清逸看著吵鬧的兩人,下了結論,「一個姑娘家趕路是不*全,先去薊州,再去鷺水鎮,離花魁選拔還有一段時間,能趕得上,若是來不及,到時候我叫薊州的朋友送你去鷺水鎮。」
白重文好不容易擺月兌小百草的鉗制,離她遠一點,撫模得到解放的脖子,「你這麼凶,以後誰敢娶你。」
小百草一歪頭,「要你管,」然後笑嘻嘻的對李清逸道︰「還是李哥哥善解人意,小白白,你學著點,不過嘛,那薊州又沒什麼好玩的,听說剛鬧過水患,我最討厭髒兮兮的地方了,」小百草拍拍,「我還是先一個人趕路得了,在鷺水鎮等你們啊。」
白重文有些意外,他還以為小百草肯定會留下來呢,難道自己真的錯了?和李清逸交換了一個眼神,道︰「你就這樣走了?」
小百草斜眼看他,「要不然還怎麼樣?」
正說著,白重文突然一拉小百草的手,往旁邊一閃,「當心!」
一切發生的太快,南宮靈反應不及,呆愣在原地,一個黑衣人的劍鋒直刺她而來。原本李清逸站在她邊上,可是那會兒小百草找南宮靈評理,給她拉出去了,所以李清逸就算再迅速也來不及帶她安全避開,幾乎不假思索的伸手擋在她面前,被扎扎實實的刺了一劍,然後,攬著她躍至身後幾尺開外。
「看著她,」李清逸對小百草匆匆交代兩句,抽了劍和白重文一起與黑衣人交上手了。
南宮靈面色蒼白,整個人呆住了,倒不是因為她剛才差點被刺死,而是看見了李清逸手上被弄傷了,還是為了她才受的傷。
小百草抱著她的肩膀,「你沒事吧?」
南宮靈著急的看著混戰一起的幾人,搖搖頭,眼楮一刻也不得轉,神色急道︰「他受傷了。」
小百草到底是會功夫的人,看了一下眼前形勢,安慰道︰「別怕,他們能應付過去。」
正如小百草所言,沒一炷香功夫,那幾個黑衣人便落了下風,白重文欲擒拿一個,卻見李清逸忽然身子一晃,差點倒地。他趕忙扶住李清逸,那黑衣服趁機就跑了。
南宮靈飛奔過去,「清逸,你怎麼樣,你沒事吧,」看著陷入昏迷的李清逸,那傷口的血流出來是黑色的,「中毒了,他中毒了,怎麼辦,怎麼辦」她急的團團轉,眼淚都要出來了,一下子手足無措起來。
小百草握住她的手,「別慌,你先冷靜一下,讓我看看他的傷口。」
南宮靈點點頭,知道自己此刻六神無主的樣子幫不上什麼忙,她深呼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先平靜下來,可是一看到李清逸因中毒昏迷的樣子,手指頭都輕輕顫抖了起來,根本無法動作。
而另一邊,小百草抽出靴子里的匕首,讓白重文幫李清逸的外衣拖了,她把里衣割開,就看到傷口紅腫泛青黑色,她利索的在傷口邊上劃了兩刀,毒血流個不停,過一會兒,拿出一個瓶子倒了些粉末上去,皺眉道︰「只是暫時止住了傷口,要盡快找到解藥才行。」
白重文問道︰「這是什麼毒?」
小百草拿布帶包扎傷口,「還好這毒藥也不算稀奇,名字叫鉤吻。」
「鉤吻?」白重文沒听過,名字有些奇怪。
小百草解釋道︰「也叫野葛,言其入口則鉤人喉吻。《本草綱目拾遺》有雲︰野葛,人食其葉,飲冷水即死,冷水發其毒也。南人先食蕹菜,後食野葛,二物相伏,自然無苦。取汁滴野葛苗,當時菸死,其相殺如此。」
白重文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怎麼解?」
這會兒,南宮靈已恢復了平靜,她回道︰「野葛俗呼為胡蔓草,誤食之則用山羊血解之。」
「山羊血」白重文看了看周圍,「要不然我去誰家里問問,哪家養山羊的?」
小百草喊住他,「你再去弄點綠豆,甘草,和金銀花來。」
白重文為難道︰「綠豆應該沒問題,可是這甘草和金銀花,不一定有。」
小百草看了看旁邊群山,問南宮靈道︰「你一個人可以嗎?」
南宮靈點頭,「可以,謝謝。」
小百草拍拍她的手,對白重文道︰「那我們分頭行動,你去村里問問,我去山上采點甘草和金銀花來。」
等人走了,南宮靈拿出剛才的帕子,細細的幫李清逸擦拭額頭,臉,然後是手臂,皮膚因中毒而呈現不一樣的顏色。這個時候,反而心中就清明了,她剛才有多害怕李清逸就沒救了,除了愧疚,更多的是心痛,跟受傷的是她一樣。
她彎腰貼著李清逸的耳朵,輕聲道︰「求你一定要醒過來,好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