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山,斜陽最後的余暉已經消失,天空雖然沒有了霞光,還隱隱透著鴿灰的暮色,一群歸鴉呱呱叫著在頭上飛過。長途跋涉加上這一場和熊的較量,南宮靈疲憊至極,無比想念溫暖的床鋪。
不過剛出來卻被外面的陣仗嚇了一跳,好些個村民以老婦人為首,圍繞在山腳下,看到他們兩出來明顯松了一口氣。听老婦人說了之後,才知道這些人是她喊來的,擔心他們兩個來看看,怕他們誤闖了有野獸的林子。
南宮靈看了一圈,大多是上了年紀的或者婦女,少有年輕壯男,也有些感動,才一面之緣罷了,老婦人就這麼關心他們。于是就告訴他們,她和李清逸剛從林中出來,且野獸已經被制服,以後不會再為禍鄉里,大家都能安心了。
村民有些不敢置信的面面相覷,一個老大爺瞧著南宮靈和李清逸兩個人,斯斯文文又略顯單薄的身體,不信的問道︰「這是真的?你們兩個是怎麼打敗那野家伙的?」
南宮靈肯定的點頭,微笑著道︰「是真的,大家以後不用再擔心了,」說著指了指李清逸,「他親生把那黑熊殺了,尸體還在峽谷里,若有不信的,可以隨我們進去把黑熊的尸體抬出來。」
听完這話,大家頓時歡呼起來,群體都有些激動,
「原來是黑熊,死了,終于死了。」
「是啊,我們再也不用怕進林子了。」
「太好了,太好了,可惜我的兒不能回來了」一婦人跪下,「多謝恩公,多謝恩公。」
「」
村民七嘴八舌的說話,感嘆完後都跟著那婦人一起跪下,南宮靈和李清逸手忙腳亂的扶起他們,「不要這樣,你們快起來啊。」
花了好一片功夫大家情緒才穩定下來,非要請南宮靈和李清逸回村里,大家要好好感謝他們兩。
南宮靈婉拒了他們的盛情,「天色不早,既然事情辦完,我們也該回去了。」
村民們有些遺憾的送他們到村口,車夫將馬車停放好,李清逸扶南宮靈上車,轉身道︰「都回去吧,不用送了,野獸已然被除,莊家和獵戶都可繼續施做。」
南宮靈從車簾探出頭,揮手笑著道︰「大家都回吧,再見了。」
車夫一揚馬鞭,馬車絕塵而去。眾村民中有一人突拍大腿,「想起來了,他是靜王。」
老婦人掏掏耳朵,「啥子王?」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偶爾去京城做點買賣,今日正巧回家,讓老婦人一起喊了來,他對大家解釋道︰「就是當朝的王爺啊,我有一次在客棧吃飯親眼見到他們懲治一個惡霸來著,當時離的遠,不大敢確定,剛才猛的一想,這漂亮的女子那天也是同王爺一起出現過的。」
老婦人眯著有些模糊的眼楮看著馬車消失的方向,「他們怎麼會來這里呢?」又是怎麼認識阿遠的,這句話她放在心里沒說出來。
有人笑著道︰「一定是替咱們消災解禍來的。」
很多人附議,「對對,王爺大富大貴,天賜恩給我們木棉莊啊,以後我們木棉莊就要好起來了。」
村民們本都是淳樸之人,都開心起來,對著南宮靈和李清逸離開的方向鞠了鞠躬,這份恩情實難忘懷。
馬車在官道上行駛,天色見黑也沒白天那麼熱,早晚氣候差異過大,反而顯得涼。南宮靈敲敲手腳,扭扭脖子,大呼道︰「又累又餓。」
李清逸挑起簾子,「過了這座山應該有鎮,去客棧住一晚還是連夜回京?」
南宮靈想了一下,「還是回去吧,我偷跑出來的,不知道初雪是不是頂得住。」
李清逸點頭,從一個包袱里拿出用油紙包的干糧,「先吃一點填填肚子。」
南宮靈接過拆開,「桂花糕,」咬了一口,評論道︰「要是新鮮的味道更佳。」
李清逸又將水壺送過去,「喝點水,別噎著了。」
話才說完,南宮靈捂住胸口,一陣猛咳,「你咳咳咳你烏鴉嘴。」
李清逸打開蓋子趕緊送到她嘴邊,「來喝水。」
灌了好幾口才算是壓下去,胸口泛起一絲微疼,南宮靈抬起拇指擦掉嘴角的水,大喘著氣道︰「差點沒噎死我。」
「你啊」李清逸嘆著氣,嘴邊卻帶著笑意。
從遠處來的柔和夜風將車簾吹開,遠處晴空中繁星閃爍著溫煦的光芒,樹的陰影就隨之濃重。夜霧迷離,山影依稀,那樹木,那兩邊花草,那岩石,那原野,都已模糊難辨了。
南宮靈用絲絹細細擦拭手指頭,邊問道︰「到哪兒了,多久能回?」
李清逸估模了一下,「這是墨陽的地界了,恐怕還要三兩個時辰。」
「這麼久,」南宮靈皺了眉頭。
李清逸笑著道︰「睡一覺吧,醒來就該到了。」
雖是睡不著的,不過人有點困倦,躺下也好點,就點了點頭,「嗯,到了喊我。」
「好,」李清逸幫她墊了個軟枕在頭下,撐頭閉目養神起來。
南宮靈側著身子閉眼,過一會兒覺得姿勢不舒服翻了個身,又過一會兒還是不得勁再翻身,這一番動作驚動了李清逸,「睡不著嗎?」
南宮靈平躺著,一只手撐在腦後,「你說人有來世麼?」
李清逸笑道︰「鬼神之說,看看罷了。」
「我以前也不信,」南宮靈雙眸看著馬車頂,又似乎透過它遙望蒼穹,「現在卻有點懷疑了。」
「嗯?為什麼?」李清逸隨口問道。
南宮靈悠悠嘆了口氣,「我跟你說不明白的,」若沒有鬼神,為何她會在這里。
李清逸以為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讓她想多了,伸手覆蓋在她眼上,輕柔道︰「睡吧,你需要好好休息,別想那麼多,事情都結束了。」
南宮靈感受來自臉上手掌的溫度,直傳到心里,不由得一股燥熱,夏天真叫人討厭,她無聲咕嚷了一句。但為何同時又有莫名的安心,是因為身邊這個人嗎?如果真是這樣,那他怎麼會帶給自己安全感的,難道是喜歡?
不會的,南宮靈搖搖頭,怎麼可能喜歡他呢,她來這個時代是意外,有機會還是要回去的,她也不可能喜歡任何人。記憶就跟被風翻開的書一樣,一頁又一頁,全都是往事,而腦海中閃過的零星片段,那麼熟悉,滿滿都是自己和李清逸的點點滴滴。
南宮靈慢慢陷入睡眠,還在和自己的思維掙扎,她一定不會喜歡他的。
李清逸有些好笑的看著睡覺也表情豐富的南宮靈,一下子皺眉頭一下子搖頭,又傻笑起來,嘴角微微上揚,月色下的她美如睡蓮。
而此時的黑水寨下,正有大批官兵悄悄埋伏著,把整個寨子圍了起來。白重文抱臂而觀,「官府那邊怎麼樣了?」
南宮訣站在他身邊,凝眉而視,「青書帶人去抓了。」
白重文伸手拍了南宮訣的肩膀三下,用老者的語氣道︰「年輕人這次可是又立功了啊。」
南宮訣斜眼看他,「誰叫爺遇上了,算他們倒霉。」
「我說,」白重文拿手臂撞了撞南宮訣的,「皇上會不會又給你升官。」
南宮訣興致缺缺,「沒興趣。」
白重文轉頭看他,卸掉平日里不正經的語氣,關心道︰「不過說真的,你們南宮家樹大招風的,這次又私自動用你的兵力,你行事小心些,別叫人落了話柄。」
「怕什麼,官府都和土匪勾結,要用了他們的,豈不是打草驚蛇,」從側面看,南宮訣冷峻的下巴更顯剛毅,眼神是軍人特有的銳利,「你說的我都知道,他連自己的兄弟都能對付,更何況是我們。」
白重文謹慎的左右看看,皺眉道︰「別這樣說,他到底不是普通人。」
「重文,」南宮訣也不同平常的嬉笑,認真道︰「如果當年是你喜歡的女子被他橫刀奪愛,你會怎麼樣?」
白重文仰著頭看了一會兒星空,半晌還是搖頭,「沒經歷的事情,回答不上來。」
南宮訣雙手背在身後,看同一片天空,稀薄的雲朵緩緩移動,藍黑色的星空安寧靜謐,「如果是我,一定把她搶回來,遠走關外,此生不再回京。」
白重文並不認同的搖頭,感嘆道︰「到底是武夫啊。」
南宮訣嫌棄的瞥他,「酸秀才。」
「你說誰酸?」白重文一拳揮出去。
南宮訣輕輕一擋,「連自己的女人都守護不了,還算是男人?」
白重文一拳沒沾到便宜,改為用腳,「你懂什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況他們是兄弟,為了一個女人鬧的滿城風雨,兄弟鬩牆,算什麼。」
南宮訣左腳後退,右腳熟練的格擋,「算了,反正跟我無關,我操哪門子心。」
白重文收回腳,勾住南宮訣的肩膀,「南宮你這人就是太直,清逸那家伙又太善,累的是我喲。」
南宮訣瞅他,正欲說什麼,底下一個將領跑過來耳語幾句,勾唇笑道︰「很好,現在就去端了這個賊窩。」
「是,」將領抱拳領命下去。
白重文問道︰「怎麼了?」
南宮訣道︰「青書那邊搞定了,我們回去吧,」說著邁步往家回。
「喂,」白重文喊住他,指了指黑水寨,「這茬你就不管了?」
南宮訣自信一笑,「就這點小小土匪還需要我上心麼,讓他們去就夠了。」
白重文跨步上去,「你倒是對自己的兵很有信心。」
「這是自然,」南宮訣挑眉,「我的兵。」
「這麼早回去也沒事,喝酒去,」白重文提議。
南宮訣覺得這個想法不錯,欣然應允,「去哪家?」
白重文搭著南宮訣的肩,「我家。」
「你家有美酒?」
兩人越走越遠,聲音也越來越弱,只听得漸漸遠去的白重文說道︰「那當然,私藏好多年了,今天賞給你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