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7章 分道之于乖離 (二十)
雷歐波特的臉上掠過一個幾乎想哭出來的悲涼的神色，可是它只持續了半秒。半秒過後，他的表情就恢復過來了，就像沒有事情發生過一樣。
那種瞬間冷靜下來的能力，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個人特長了。
〞雷歐對，對不起〞伊萊恩看著渾身蛋糕屑，極其狼狽的獅人少年，連忙道歉道。
〞沒事。〞雷歐波特卻說，此時臉上的悲傷神色早已平復，一臉若無其事地道:〞打擾了你讀書，應該是我說對不起。伊芙小姐，可以拜托你清理一下嗎？〞
〞明白了，已經派出清掃用魔像。〞伊芙答道，同時已經有三只聖甲蟲魔像從房間外飛了進來，開始打掃地面上散落的蛋糕和蛋糕碎屑。
雷歐波特也把身上的蛋糕屑抖落，略帶惋惜地看著落在地上被浪費掉的食物。
〞讀書很有趣嗎，伊萊恩？〞獅人少年坐在地上，任由那些聖甲蟲魔像在他身上抹抹掃掃，把他身上的蛋糕碎也清理完畢為止︰〞以前啊我的身體也經常不適，雪瑞姐總禁止我在天氣狀況不佳的情況下外出，說會對我身體有不良影響。太熱了不準外出，下雨了不準外出，起風沙了不準外出，就連晚上太冷了也不準外出。于是我沒有選擇，經常只在家里看書。所以我也挺喜歡看書的，特別是小說——各種英雄譚，各種騎士傳記。〞
伊萊恩沒有回話，有點茫然地看著對方，不知道這對話到底有何意義。
〞我呢總覺得，讀書就是圖個快樂。看書，是因為喜歡看才看的。但現在的伊萊恩老實說，我感覺不到你有任何閱讀的快樂。你看書看得臉都繃緊了，總覺得在背負著什麼沉重的東西。你在看些高深得你自己都不懂的專業醫學書籍，你是在強迫自己弄懂。〞
〞我——〞伊萊恩想著如何回答，卻一時間沒能想到不拆穿他的意圖，又能正面回答雷歐的問題的說辭。
大概是因為他依然太笨。
〞你在勉強自己，伊萊恩。〞獅人少年低嘆道，〞你在試著做自己無法做到的事情。而且你做這件事的時候，看起來一點都不快樂甚至還很痛苦。〞
白鯊人沉默了一下。
〞即使如此〞伊萊恩低聲道。
〞你真的必須這樣做嗎，伊萊恩？〞雷歐于是問︰〞不想和我一起出去玩？那可比看這種書快樂多了。〞
伊萊恩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確實在勉強自己。但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他這樣做是為了救眼前的雷歐波特的性命啊。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只有他自己知道，卻不能告訴雷歐，因為他不想讓雷歐波特擔心，不想嚇到這孩子。這份苦心，對方又可曾有了解過？感到有點委屈，伊萊恩沒有再說話了，在那里默默地生著悶氣，繼續看他的書。
〞明白了。既然這是你的決定，我也不會再多說什麼了。〞獅人少年長嘆一聲，知道以他們現在的關系是沒有辦法簡單勸說得動本質很倔強的伊萊恩，也就暫時放棄了。收拾好一切之後，他開始蹲坐在伊萊恩身旁。
〞我可以借你的肩膀用用嗎？〞雷歐波特低聲問。
〞嗯。〞對剛才的事感到愧疚，白鯊人並沒有拒絕對方的請求。
坐在伊萊恩身旁的雷歐波特，就大膽地把頭靠在了白鯊人的肩膀上。變成這幅模樣的伊萊恩，身上有種冰冷的氛圍，那身鯊魚皮不僅沒有看上去的光滑，實際踫觸起來甚至是砂紙般的粗糙。
〞不，不難受嗎？〞伊萊恩自己當然是知道這事的，所以問道。
〞不。〞獅人少年卻低聲答道︰〞只是這樣依靠在你身邊，我就滿足了。〞
白鯊人臉一紅，沒有繼續說什麼，開始默默地翻看著他的書本。雷歐也老實下來，依靠在伊萊恩的肩膀上閉目養神，沒多久就發出低沉的呼嚕聲，似乎睡著了。
〞笨，笨蛋〞伊萊恩不禁低哼道，盡可能地穩住自己被依靠的那邊肩膀不亂動。然而他還是要翻書的，一直固定著肩膀不動會影響到他翻書這個動作。無奈之下，伊萊恩先變回了白熊人，然後小心翼翼地扶起雷歐波特，讓那孩子的頭擱在自己大腿上。
不用多說，現在的白熊人伊萊恩是個毛茸茸的胖子，大腿多毛多肉有彈性，頭枕在上面當然是更舒服的。如果伊萊恩再次變身成白鯊人的形態，就不一定是那麼回事了，那條毛茸茸的大腿估計會被脂肪很少，更精瘦的大腿所取代吧，而且鯊魚皮堅硬冰冷又粗糙，就像一層厚厚的砂紙。那樣的大腿給雷歐當膝枕，估計不會舒適的。
伊萊恩于是猶豫了一下。到底是保持現在這個白熊人的模樣繼續讓雷歐舒服地躺著，他自己卻沒法好好讀書；還是變回白鯊人的模樣繼續讀書，但雷歐卻要不怎麼舒適地躺在他大腿上睡覺？如果是以前的他，估計早就有了答案吧。但現在他讀書可是為了救助雷歐，這比一時間的溫柔體貼遠要有意義得多。
所以伊萊恩嘆了一口氣，變回了白鯊人的形態。他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坐姿，讓獅人少年的頭枕在他的大腿上——盡管那是不怎麼舒適的膝枕。
〞再再堅持一下吧。〞他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見的音量低聲說道︰〞我一定會、會救你的，雷歐。〞
等手術成功以後，那孩子一定能從死亡陰影的束縛中得到解月兌，無憂無慮地活著吧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必須忍耐。
伊萊恩忍耐住想緊抱住雷歐的沖動，開始靜靜地翻著他手中的醫書，即使思潮起伏基本學不進去什麼，他還是一目十行地，強迫自己把書本中所記載的東西，盡收腦海。
與此同時，曙光號的戰斗訓練室內。
其實所謂的戰斗訓練室，是由曙光號內一個空置的倉庫改造而成的，地面牆壁天花上都額外加裝了堅固的裝甲板，讓訓練室內的人無論怎樣鬧騰，都不會對沙船造成特別大的損害。
〞哈，哈，哈，哈〞豹人青年奎格喘著粗氣，一邊小心翼翼地躲著貝迪維爾手中高速揮動的木劍，一邊跟狼人青年繞圈子，試圖找到反擊的機會。
可惜這家伙顯然是個新手，戰斗技術生疏得很，完全是仰仗著自己身為豹人的速度在應對貝迪維爾的進攻，動作幅度卻過大，光是躲開木劍的攻擊就後撤步跳出去好遠。這樣毫無效率的躲閃動作當然是非常消耗體力的，奎格才堅持了十分鐘就氣喘如牛，也是這個道理。
〞你怕什麼？好好看清楚我手里武器的攻擊範圍，按照那個範圍躲閃不就好了嗎？〞貝迪維爾邊揮劍邊說︰〞我這只是木劍而已，又不是長矛或者鞭子，你躲那麼遠干什麼？〞
〞可，可是！〞
〞再那樣無故浪費體力，你連半個小時都堅持不了哦？〞狼人青年又說︰〞現在大部分戰斗時間都比半小時長。半小時都堅持不了的話，你又怎能勝任那些激戰？〞
〞可，可是！〞
〞而且一次都沒有進攻過我，你是認真的嗎？〞貝迪維爾繼續教訓道︰〞不反擊的話怎麼打贏？你是打算耗光自己的體力為止，然後向敵人宣布投降嗎？〞
奎格被貝迪維爾訓得簡直無話可說。
〞哈——〞看到被訓完之後奎格還一直在躲閃，貝迪維爾突然泄氣了，停止了攻擊︰〞暫停！〞
〞終、終于〞奎格擦了擦頭上涌出的汗水，略帶期待地停了下來。
〞別誤會了，這樣再訓練多久都不會有效果的，因為沒有效果才叫的暫停！〞狼人青年怒道。
〞噫〞豹子悶哼了一聲。
〞什麼？你還要怪我咯？〞貝迪維爾于是更加生氣了︰〞真的，你到底為什麼那樣害怕，一直躲個不停？我就那麼可怕嗎？〞
〞是有點〞奎格戰戰兢兢地看著一臉凶惡的貝迪維爾。
〞我說的是我的攻擊，不是我自己！〞貝迪維爾罵道。
〞可是被打中，會疼。〞奎格低哼道。
〞這不是廢話嗎？被打中當然是會疼的，這是戰斗，又不是過家家！〞貝迪維爾怒道，然後他突然覺得這樣一直發怒只會讓眼前的豹子更加害怕而已，便竭力收起怒氣，裝出一副心平氣和的模樣問道︰〞你就真的那麼怕疼，害怕受傷嗎，奎格？被訓練用的木劍敲到一下都不行？〞
〞正因為是訓練用的劍〞
〞你這是什麼？〞
奎格突然不說話了。
〞正因為是訓練用的木劍才可怕，你是這個意思嗎？〞狼人青年試著轉換了一下思維︰〞為什麼？你沒怎麼上過戰場，但從前應該在軍隊里受過不少訓練才對吧？他們不用木劍來做訓練，難道用真刀真槍嗎？〞
奎格依然沒有回答。他握著木劍的手在顫抖。
〞你該不會是在軍隊里被欺負了，他們以[訓練]的名義，對你做過什麼——〞
〞不要再說了！〞奎格突然臉色變得煞白，大聲阻止了貝迪維爾。
〞也罷。〞貝迪維爾大概能夠猜測到奎格到底都經歷過什麼，便沒有繼續追問︰〞可是你這家伙害怕近戰到這種地步，實在不能應付戰斗啊額，對了——〞
狼人青年搔了搔頭，從戰術腰帶的納物口袋里取出一件武器，一把弓。
〞弓？〞奎格面帶迷惑地看著那件武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