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1章 追跡之于陽炎 (七)
嗖！！
一大波電磁力小球在貝迪維爾身側飛過，打空了，在地面上彈跳，來回制造出連串的爆炸。它們的氣勢和威力一樣驚人，卻沒有打中貝迪維爾——小球的飛行速度越快，被貝迪維爾完美地躲開以後反而越不容易及時修正軌道追打狼人青年，導致這一整波氣勢洶洶的攻擊全都落空了。
飛逝而去，釋放過巨大電量，小球往回飛的速度有所衰減，還沒能即使到暗月之環的旁邊進行回防，這就是貝迪維爾反擊的瞬間。
狼人青年不是很清楚他的反擊是否會有用，畢竟[月亮之神的月輪]那種程度的神器，按道理說是不可能被毀壞——而且這次的試煉是要他[戰勝]這件神器，而不是把它弄壞，弄壞了它豈不是再無神器可用？——雖然不知道反擊是否有用，但他總要試一試。
貝迪維爾趁著那極短的時機沖了過去，舉起彎刀對準月輪就劈。他確實沒想過那一擊能夠把月輪劈爛，這只是試探式的攻擊而已，然而——
啪啦！
出乎意料地，月輪竟然真的被〞劈爛〞了？！
〞開始了。〞遠遠看著這一切的雪瑞查德低哼道，仿佛剛才的戰斗根本不是試煉的正篇，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才是真正的試煉。
月輪被〞劈爛〞，其實也不算是正確的描述。更正確地說，只是月神鋼彎刀的一部分陷入了月輪之中，把[月亮之神月輪]的一側砍斷。
彎刀甚至並不能把這件神器一分為二，只是在環上制造了一個切口，就陷住不動，無法進一步深入了。
而原本圓環狀的[月輪]，從被切斷一側開始〞打開〞，開始拉伸，切口的兩段變細變尖，瞬間變成一道月牙的模樣，浮在半空。
月輪根本沒有被破壞，它只是因應貝迪維爾的進攻而改變了形態。由環狀變化成新月形狀，它看起來更像真正的月亮了，盡管[輪]已經不太適合用來形同它！
黑夜般的冥暗伴隨著月輪的變化而涌出，把周圍的空間覆蓋掉。
那是，能夠吞噬[白晝]的[黑夜]。這片特異的黑暗空間把來自太陽鳥大人的日光熾焰的光芒都斥開，讓新月形狀的月輪營造出屬于自己的一片〞暗區〞。
那是一片外部光芒都無法穿透的異空間？還是一種把正常光芒的波長完全抵消掉的〞暗芒〞？沒有人知道。總之它是一種目前科學水平難以解釋的奇妙物理現象，而且貝迪維爾也放棄去解析，只能專注于應付眼前發生的一切突發事件——因為他被困在這片不明的暗區之中，困在敵人的地盤之中，並不安全。
那彎新月仍然在不斷析出〞黑暗〞，仿佛在宣示著自己對這片黑夜的主權。把貝迪維爾包圍的這片黑暗異空間或亞空間半徑目測超過二十碼，並非狼人青年的腳程能夠輕易逃出去的區域。幸好這片黑暗也不是完全的黑暗，在其中依稀能夠視物——因為月牙形狀的[月亮之神的月輪]自體在發光，發出一種柔和的、淡紫色的光芒——仿佛是黑夜之中真正的月亮。
憑借著這道月光，貝迪維爾能夠看依稀自己腳下的地面，以及判斷出自身與那彎新月之間的距離。這已經很不錯了。本來，要是它把貝迪維爾困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會對它更有利的。但它還是一視同仁地給予了狼人青年判斷物事的微光——
因為這是一場試煉嗎？
從黑暗空間剛開始展開到完全展開，其實只過了不足半秒，貝迪維爾已經听見自己腦後有金屬小球飛撞而來的呼嘯聲。電磁力小球回程時的撞擊力度並不大，而且充進去的電能已經在剛才的一波猛攻之後徹底釋放殆盡，但它們打在人身上還是很疼的，貝迪維爾當然是下意識地躲避。拜全身纏繞著的咒術之火所賜，此刻的狼人青年有驚人的反應速度，甚至本身的體能也有少量提升，他的側閃非常快捷，輕而易舉地避開了從他背後靠近的小球。
那些電磁力小球回到了月輪附近，圍繞月輪飛舞。和它們之前〞圍繞太陽公轉〞的感覺完全不同，它們如今就像是黑夜中的繁星——在月輪附近飛舞得較慢，組成的陣勢也相對離散，甚至在月輪的光芒下它們給人一種在閃爍著的錯覺。
這明顯不是它們原本的陣營，估計進攻手段都會大幅變化吧。貝迪維爾不禁警覺起來。
〞月光曲（Moonlight Serenade）——〞遠遠看著這一切的雪瑞查德低聲道︰〞任何成功避過月輪的猛攻，踫觸到月輪的戰士，被認為夠資格的戰士，都將面對這個。[月亮之神的月輪]終極的精神攻擊。〞
強大的戰士或許能夠用蠻力克服戰勝月輪的物理攻擊，但這並不是月輪的全部力量。[月亮之神的月輪]真正的恐怖之處是這名為[月光曲]的精神攻擊，從古至今無數戰士強者都栽在了這一招上！
看著那閃爍的星光，貝迪維爾感到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眼前開始模糊。
有一個黑影也從那彎新月中涌出。很奇妙地，黑影居然在黑夜之中有著那樣清晰的輪廓，也許和它那一圈淡紫色勾邊有關。但黑影自身是不透光也不反射光芒的，即使[月亮之神的月輪]散發出的光芒落在它身上，也只是在它的邊沿匯聚，形成光色的勾邊而已——
就像某種黑暗油畫的畫風。
當貝迪維爾全力戒備著那個黑影的同時，那個黑影也在改變著外形。
即使有防備也沒有用，那東西一瞬間就膨脹到狼人青年無法躲閃的地步，把周圍的一切吞沒。
〞喂喂騙人的吧？〞出現在貝迪維爾面前的是他兒子，犬人少年哈斯基。
那本來是他不應該看見的光景。
〞爸比。〞哈斯基沖貝迪維爾笑道。
貝迪維爾不可思議地一眨眼，回過神來的時候，周圍的景色已經徹底變了樣，他身處于一間小屋之中。
〞爸比，你在發什麼愣汪？〞犬人少年問。
〞額？〞貝迪維爾又愣定了一下，試圖去回想起之前發生過的事情，可是他卻什麼都想不起來，只記得現在自己身在家中。
這個當然是聖靈[林中小屋]變化出來的家室，而且窗外陽光普照，芳草鮮美，是在大不列顛第二帝都倫敦遠郊的某處。因為亞瑟王的邀請，貝迪維爾他們一家人從西西伯利亞的大雪原，搬家過來大不列顛了。
這是某種幻覺？這是真實？狼人青年開始懷疑道。但是等等，這一切不就是真實嗎？為什麼要去懷疑這是幻覺？
他一家人在這里住了好幾個月了，一切都如往常一樣，平靜的生活從沒有改變過——
[真實]是什麼，這對于他而言，不就是[真實]嗎？
貝迪維爾看著自己的兒子，憐惜地伸手擦了擦哈斯基臉頰邊上一些粘著的泥土︰〞又到森林里去玩了？跌跌撞撞臉上都黏到髒東西也沒察覺到嗎？快去洗把臉和洗個手，差不多是晚飯的時間了。〞
〞嘿嘿，好的汪。〞哈斯基笑道，蹦蹦跳跳地走了。
客廳里飄蕩著從廚房傳來的飯菜的香味，那是他妻子親自下廚做出來的晚飯。聖靈[林中小屋]本來是有求必應，能隨時為他們準備好飯菜的，根本不用去做飯，但偶爾一次，由他或他妻子親自做出來的晚飯，吃起來又別有一番風味，並非魔術或奇跡變出來的東西能夠相提並論的。
〞嘿，〞貝迪維爾想偷吃盛在餐桌某個盤子上的沙拉里的一顆小番茄，被蓮音看到並阻止了︰〞別偷吃；而且踫食物之前請先洗手，饞鬼先生。〞
〞嘿嘿嘿。〞狼人青年對他妻子賠笑道，過去洗了手，才在餐桌前老實坐等開飯。這時候他兒子哈斯基又蹦蹦跳跳地湊過來了，小指頭調皮地伸向了另一個盤子上的烤章魚。貝迪維爾帶著壞笑看著他兒子搗蛋，沒有阻止哈斯基的意思。
〞你們兩父子都一個德性嗎？〞蓮音端著盤子走過來，順勢用湯勺敲了一下哈斯基的小狗腦袋。
〞噫~〞被抓現行，犬人少年吐了吐舌頭。
〞哈哈哈哈哈哈！〞看到兒子逗趣的一幕，狼人青年大笑起來。
一家人就在祥和歡樂的氣氛之中共進晚餐，仿佛這種幸福而平淡的生活是理所當然，並且能夠理所當然地，永遠延續下去。
如果可以的話，那該有多幸福。
〞哼〞在現實之中，遠遠看著黑暗區域里發生的一切，看著對著空氣傻笑的貝迪維爾，雪獅子少女雪瑞查德皺了皺眉︰〞這次也不成功嗎。〞
她沉默了一下。
〞可以稍微助他一把嗎，太陽鳥大人？〞她問︰〞我不會要求你在試煉之中放水，讓他簡單通過。但稍微拉一把，應該還是在可容許範圍內吧？〞
[你在謀劃什麼，小女孩？] 陽炎不死鳥反問道。
[幫助他，又有何意義？]
〞他是這個千年來難得一見的[月輪]擁有者，而且恐怕在接下來的幾個千年里，很難再找到另一個有著同樣資質的人了。〞雪瑞查德繼續游說道︰〞[月亮之神的月輪]不能再落入凡人的手里，它對世界的威脅太大。但要是把月輪交給太陽鳥大人您守護，只怕也是很煩人的一件事，對吧？〞
如山般高大的不死鳥低頭看著地面上與它相比無比渺小的雪獅子少女，沉默。
〞幫他，也就是幫助你。〞雪瑞查德吞了口唾沫，無畏地繼續道︰〞把守護月輪的責任交由他來分擔，比讓太陽鳥大人事事勞心，要好太多，不是嗎？〞
[你到底在謀劃什麼，小女孩？] 于是太陽鳥又問。
[你說的是事實，但並非全部的事實。] 它道。[你想從中得到什麼？]
雪瑞查德沒有回答。這時候保持沉默才是唯一正確的選擇，因為她面前宛若神明的不死鳥，能分辨出每一句話是真是假。
她的目的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但用假話瞞騙過去，又絕對會惹怒眼前這頭陽炎之不死鳥。
保持沉默才是唯一正確的選擇。
[也罷。] 太陽鳥大人一聲嘶鳴，釋放出一道火焰。如同日光般明亮的火焰，仿佛有著自己的意志，朝暗區飛去，追尋貝迪維爾的身影而去。
[也只能幫到這個份上。] 陽炎之不死鳥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