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5章 絕戰之于沙場 （九）
眾所周知，心眼術是利用光子的感知能力察覺對手的敵意，從而在對手出手之前就預判到對手攻擊的時機甚至軌跡的術。
對于正常人而言，不管怎樣巧妙地隱藏自己的敵意，在真正決定出手攻擊的時候，其想法都會在光子的世界泛起漣漪，因此心眼術使用者總能察覺得到。
特別是對于角斗士貝雷爾德這樣的心眼術使用者而言，他的心眼術幾乎可以百分之百地完克一切人形敵人，不管對方使用上怎樣巧妙的奇襲，也將對貝雷爾德無可奈何。
但那僅僅是對于人型敵人而言。
想要破解心眼術，一般而言，只能先習會專門隱藏自己的敵意的技巧——〔無心〕。如果出手時的敵意完全無法被對方偵測到，那麼心眼術便將變得毫無用武之地。當然了，與此相對的，無心也是極度高等，極度難以學成的戰斗技術。世界上真正懂得使用〔無心〕並將之用于實戰的人，十個手指頭都能數完。〔無心〕就像是一種指東打西的技藝，心里想著攻擊一個方向，實際行動時雙手卻攻向另一個方向；甚至心里沒有想著出手攻擊，雙手卻自己動起來。正因為〔無心〕是如此自相矛盾的技術，所以它才難學又難用，更加難以在激烈的實戰之中使出。
所以，當貝雷爾德開始懷疑他的對手——已經變成了一頭銀狼的貝迪維爾——在使用〔無心〕的時候，角斗士的內心無比震驚。
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才對！
他在昨天晚上就已經徹底試探過狼人青年貝迪維爾了，貝迪維爾的戰斗技巧雖然嫻熟，劍術卻還有存在生澀不穩定的地方，一看就知道是對人戰斗技巧尚未練至爐火純青的。
這樣的家伙，竟然在一晚之內突然學會了〔無心〕？絕對不可能！
這麼說來，剩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角斗士貝雷爾德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銀狼。那家伙已經幾乎無法稱為一個有智慧的生物了。與其說那是一名獸人變化而成的野獸形態，不如說那本來就是一頭野獸。它凶暴地朝貝雷爾德低嗥，用力咬緊彎刀刀柄的嘴角上還隱約流淌著唾液，眼神中更是充滿野性之光。它的爪子狂野地抓扒著地面做著只有野獸才會做出來的，無意義的動作。
從這個樣子推測，這頭銀狼恐怕真的已經放棄了人性，把體內的獸性徹底釋放出來了。不會有錯的！
角斗士貝雷爾德也听說過，有些純粹依靠本能來行事的野生動物，會在下意識地使出〔無心〕。應該說越是獵食的猛獸便越是精通此道，因為獵殺從來就不是一種可以依靠理智去控制的東西，獵殺是這些捕食者的本能。
貝迪維爾把自己獸化成這副模樣果然是有意義的——借由把自己體內的野性徹底釋放出來，他就能使出類似〔無心〕之類的技術嗎！？
但是樣做的缺點也非常之明顯。角斗士貝雷爾德也听說過，曾經有不少使用〔狂化術〕的獸人，因為長時間的釋放體內的野性而讓自己原本的人性徹底消失，變成真正的野獸。不管是〔狂化術〕還是〔獸化術〕均是風險很高的雙刃劍，搞得不好的話使用者自身的意識就會永久消失無蹤，再也變不回來了。
〞真是蠢。〞貝雷爾德看著眼前的銀狼哼道，〞為了打贏這場比賽，就連自己的人性，自己的人生也可以賭上嗎。實在太蠢了！——〞
然而他咧嘴一笑︰〞不過，我並不討厭這種形式的愚昧，貝迪維爾先生！〞
角斗士從腰間抽出了最後一件後備的光劍，如此他又是四個手臂握著四把武器了。僅靠這個的話，或許還不夠對付能夠用上〔無心〕的銀狼吧。貝雷爾德卻毫不在意。
因為，接下來的並不是〔戰斗〕，而是〔廝殺〕，說白了，就是人與野獸之間的，最原始最狂暴的搏斗。這種戰斗並無邏輯或技巧可循，決出勝負的僅僅是力量、敏捷以及反應速度！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對于他們雙方都是最為公平的。既然如此，角斗士貝雷爾德又怎能不回應貝迪維爾的請求呢？！
銀狼稍微喘了一口氣以後馬上再次攻來，如同暴風般狂暴，也如同雷電般迅疾。角斗士只覺得背後一涼，銀狼的攻擊已經應聲而至！
鏗！貝雷爾德靠著自己超人的反應速度把其中一條右臂反掰，用光劍擋下了月神鋼彎刀的斷頭斬擊！
真是奇妙。角斗士心里不禁暗嘆。即使把野性徹底釋放，變成了幾乎和野獸無異的這種形態，銀狼貝迪維爾依然把嘴里叼著的彎刀用得那麼熟練嗎。那是受過專業訓練才能辦到的事情，盡管這種專業的叼劍攻擊訓練是什麼時候做的，已經無從得知了。作為野獸的話，用爪子來撕，用利齒來咬，才是最為有效率的戰斗方法。如今銀狼卻用那麼不效率的攻擊方式，叼著一柄彎刀來進行攻擊，到底是為了什麼？
咚！刷啦！貝雷爾德幾乎可以預料到彎刀的斬擊之後會有別的攻擊緊接而來，果不其然，兩下抓擊又攻向了他的背部。其中一擊被角斗士用另一只反掰的手臂的光劍所擋下，另一記爪擊卻在貝雷爾德的右肩後方留下了四道血痕！
貝雷爾德忍住痛楚，舉起光劍反身一下連續橫掃，沒有用來防御的兩柄光劍一上一下的掃向銀狼！然而貝迪維爾化成的銀狼在半空中巧妙地一鑽，剛好就從兩把光劍的夾縫之間鑽了過去！
它的狼爪子和地面踫撞，發出啪嗒一聲。貝雷爾德想繼續追打的時候，銀狼已經飆到十多碼以外了！
那是典型的野狼的攻擊方式，連打帶跑（hit and run）。角斗士貝雷爾德這才發現自己從前一直小看了野生動物們，沒想到一頭野狼戰斗起來竟然也可以如此厲害！又或者說貝迪維爾處于〔人〕狀態的時候速度和神經反應就已經達到了超常水準，所以當他變成這頭銀狼的時候，依靠自己原始的野性肆無忌憚的行動，反而把那超常的水準更加超常地發揮出來了！
好難對付啊。對人戰的話，角斗士貝雷爾德確實有著巨大的優勢；但是讓他對陣野生動物的話，這種優勢卻絲毫發揮不出來！
嗖！銀狼跑出去以後馬上又一個急調頭，連讓對手喘息的余地都不給，又一次攻了過來！而且這次是正面的突擊！正常而言野生動物才不會這樣正面突擊呢，都是以偷襲或者旁敲側擊來佔據先機！所以這頭銀狼體內的人性還是留存著一點的，這是作為〔人〕的貝迪維爾自己的想法嗎？
不。野獸也有著野獸自己的想法，或者這所謂的正面突擊只是個誘餌——
區區的野獸，就別這麼囂張啊！
〞來吧！〞角斗士貝雷爾德四臂大張，利用光劍的劍長和手臂的長度，在自己身體周圍形成一個類似保護環的稜形結構。這樣一來，不管對手從哪個角度攻來，他都至少有一條手臂能夠及時進行格擋！
然後銀狼來了！他快得幾乎無法被肉眼捕捉得到，而且野狼四足並用奔跑的時候重心放得極低，也是人類的視野最為難以發現的！貝雷爾德只能看見一道金光貼地筆直劃來，在距離他身前一碼的地方突然升起！這是一記上升斬，瞄準的卻是角斗士貝雷爾德的小月復和胸口！
咚！角斗士憑借著自己良好的動態視力，舉劍擋下了這一擊。但是他還在嚴密地防守著，因為他知道銀狼接下來還會有兩下抓擊！
然而奇妙的是，被格擋下的彎刀竟然往天空中翻飛，越過了角斗士的頭頂！銀狼使出那種極其巧妙的上升斬之後，竟然還打著空翻越過了角斗士的頭頂，想從空中或背後發動攻擊嗎？！
愚蠢！野獸就是野獸，發動攻擊之前都不懂得先動腦子想想！這種奇襲成功的話確實收益巨大，但是奇襲的過程中銀狼無可避免地需要浮空，在半空中的銀狼貝迪維爾卻是完全不設防的，沒法躲避也無法很好地格擋，只能任人宰割！
貝雷爾德的目光緊隨那道金光而去，剛剛發現頭上那道金光，便用兩個手臂持劍同時刺出！
這樣一來就結束了！結果還是人的智慧贏了野獸！
！——然而這兩下竟然刺空了！貝雷爾德心頭一緊！
怎麼回事！？他的攻擊明明很完美，朝著那道金光刺去，即使不能刺中銀狼的頭部，也至少能擊中其胸口啊！——
等角斗士再次看清楚的時候，他的心頭再是一緊！他終于懂得自己為什麼沒法擊中目標了！因為那里根本就沒有目標！！在半空中的僅僅是一柄彎刀而已！！
銀狼剛才的上升斬，從一開始就不是叼著彎刀而發動的上升斬！他接近貝雷爾德的瞬間就把嘴里叼著的彎刀向角斗士的身前拋出，發動這一記〞上升斬〞！貝迪維爾的速度快得幾乎讓人無法看見，所以貝雷爾德才誤以為那一下上升斬是銀狼叼著彎刀攻來！實際上卻只有彎刀！
當角斗士用劍擋下彎刀，上升斬的軌跡便變化了，彎刀被擊飛，在半空中盤旋，因為它本身的慣性而繼續向前加速，越過了貝雷爾德的頭頂！角斗士卻始終被彎刀那道刺眼的雷光所吸引，以為叼著彎刀的銀狼想翻到他的背後再發動襲擊，卻完全忽視了彎刀並沒有被叼著這個事實！！
這麼說來，銀狼現在真正的站位其實是——
〞吼嗷嗷嗷嗷嗷！！〞站在角斗士正前方的銀狼貝迪維爾已經撲了上來，對準了角斗士貝雷爾德的胸口出爪！十字型的抓擊在角斗士的胸口上撕裂！！
啪滋——鮮血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