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 探潛之于噩夜 (五)
叩、叩。在晚上安靜的病房里，敲門聲顯得額外的刺耳，雖然敲門者已經盡量把力度克制住。
〞進來吧。〞蓮音放下手上一本書，隨口叫道。
〞蓮音。〞亞瑟王推門進入病房，嘴角上帶著一種釋然的微笑︰〞朕忙了一整天，這時候才抽空過來，真是抱歉了。〞
蓮音輕輕地搖了搖頭︰〞哪里。陛下能來看我，已經是我無上的榮幸。〞
她打算從病床上下來行禮，國王卻打了個手勢阻止︰〞話說回來，你真的太不像話了。〞
騎士王把目光落在蓮音病床前那本書上，那是一本魔術的研究書籍︰〞是因為你這幾年文職工作做得太多了，戰斗的感覺變得遲鈍了嗎？居然被那種下三流的刺客暗算到？〞
〞說來確實慚愧…〞女人低下頭，無言面對亞瑟王︰〞我本來以為在家里布上警報用的結界就會萬無一失的，沒想到竟然還有人能穿過我布下的結界，不留下任何痕跡。僅從那一點來說，那人的滲透術修為確實很高超——對了，刺客抓到了嗎？〞
〞很遺憾，他當時就自爆而死了。〞亞瑟聳了聳肩︰〞還炸爛了你的半座公寓。〞
蓮音掩臉︰〞噢，房東一定不會高興的…〞
〞經濟方面的問題，朕會幫你們解決。〞亞瑟接著說，〞那孩子也暫時收容在朕的寢宮里了，當你養好傷可以出院以後再來接他吧。那時候新的住所也該幫你們籌備好了。〞
女人感激地看著騎士王︰〞真是麻煩陛下您了。〞
〞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已。〞亞瑟點了點頭，在一旁拉了張椅子坐下︰〞話說回來，你也是時候該告訴朕了，那個孩子到底是什麼來頭？按哈斯基自己的說法，他應該是你收養的孩子。但這遠遠不足以解釋他被黃昏教團、還有那個神秘的古王盯上的事實。〞
〞真的要說嗎？〞蓮音緊張地朝病房門外瞄了一眼。
亞瑟見蓮音有所顧忌，便解釋道︰〞沒關系，朕是先過來看看情況的。那孩子還在醫院的休息室，一群護士陪著他玩。〞
〞嗯…好吧。〞年輕的帕提摩女性嘆了一口氣︰〞陛下您知道什麼是〔巴撒克族〕嗎？〞
〞〔巴撒克〕…？〞騎士王輕輕皺了一下眉頭，〞狂戰士…的意思嗎？〞
〞正是。〞蓮音眨了眨眼︰〞應該說，那孩子就是巴撒克族的末裔——那個受詛咒種族的唯一幸存者。〞
听到這里，騎士王悶哼了一聲，某種不祥的預感在他心里蔓延。
〞根據薇薇安大人從古代神人族資料庫里所得到的情報，獸人們的七個宗族最初都是為了壓制反叛的新人類而被創造出來的，對吧？〞蓮音接著說明道︰〞但這一支〔巴撒克族〕，即使勉強算是狼人族與犬人族的分支，也和其他獸人們有著決定性的不同。他們並不是為了〔壓制新人類〕而被創造出來的，而是為了〔殲滅〕。〞
〞殲滅？〞
〞殲滅〔黑暗〕。〞蓮音壓低了聲音說︰〞其他獸人們充其量是〔秩序維護者〕。但巴撒克族卻是徹徹底底的〔生化武器〕。戰斗的方法從一開始就被以基因密碼的方式編寫在他們的體內，即使是一名從未接受過戰斗訓練的三歲小孩，也能在合適的條件下發動體內秘藏的力量，對目標進行〔殲滅〕。〞
〞哼——〞亞瑟王又悶哼了一聲。這解釋了很多東西。
〞由于這個種族實在太危險了，古代人為了避免巴撒克犬人們的力量被濫用，一直封印著這個種族，它們理應從未被解封過，在這個星球的歷史上不曾留下過任何痕跡。
但是，五年前，我和我的丈夫在西伯利亞雪原上游歷的時候，居然發現了這個種族的一個小村落。人數十分稀少，大概只有五十人的小村落，在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深處過著與世無爭的安靜生活。〞
〞而哈斯基就是其中的一員。〞亞瑟王下意識地模了模下頦。
蓮音又點了點頭︰〞那時候他只是一名三歲大的小孩，還沒懂事——總之，我和我丈夫對這個巴撒克族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想深入研究一下這個本不應該存在于地球上的神秘種族。而那群犬人們也十分熱情好客，我們就這樣在他們的村子里住下了。一切本來都很好，我們在巴撒克族村子里做客的日子過得很愉快……直至某一天。〞
〞某一天？〞
〞那天…一頭瘋狂的怪物出現了。〞談及到這件事，蓮音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那是全身泛著不祥血紅色光芒的惡魔，來自混沌的魔獸。它…襲擊了村子…我和我丈夫也僅僅只能自保而已。一眨眼之間，巴撒克族的五十多條人命就這樣消逝了，余下的就只有哈斯基這孩子而已……〞
〞朕很抱歉——〞
〞我也很抱歉，陛下。〞蓮音低聲嘆道︰〞而這一切，就是我所知道、關于哈斯基的全部了。那個神秘巴撒克族村子為何存在，那個怪物為何要襲擊村子屠殺村民們，我真的不清楚。我和我丈夫收養了哈斯基，遠離那個被鮮血染紅了的村子，隱居在西伯利亞的最深處，過了好幾年平靜的生活。之後默林老師主動聯絡我，說想我過來大不列顛幫他忙，我就帶著哈斯基移居到大不列顛。這些年來一直都沒有發生過什麼，我還以為這場災難已經結束了呢——現在想來，我還是太天真了。〞
〞一個隨時會爆的炸彈…〞亞瑟低聲嘀咕著。
〞呃，陛下？〞
〞咳咳…蓮音，你剛才說的〔在合適的條件下發動體內秘藏的力量，對目標進行殲滅〕，指的是什麼條件？當這個發動的時候，那孩子會對周圍的人構成威脅嗎？〞
蓮音搖了搖頭︰〞據我所知，〔合適的條件〕指的是周圍空間里暗子濃度高于某個標準的時候，又或者附近有某種極度威脅巴撒克族人生存的東西。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會一反常態，變成原來從未有過的凶暴戰士，對指定的目標發動進攻——直到目標殲滅為止。但攻擊僅限指定的目標而已，我不認為會威脅到周圍的無關人士。〞
〞很好。〞听到這個以後，亞瑟王總算是稍微放心了一些。
〞實際上，所有獸人體內都含有巴撒克族的遺傳因子。獸人們使用的〔狂化術〕也是借由巴撒克因子而發動的。當然，普通的獸人體內的巴撒克因子含量極低，和巴撒克族完全無法相比。〞蓮音又繼續解釋道︰〞但這都不足以說明哈斯基有多危險。我們和那孩子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從來就沒有發生過問題，以後也一定不會出問題的。〞
〞但願如此。〞亞瑟又模了模下頦︰〞話就說到這里吧，蓮音。朕先走開一下，不妨礙你們母子聊天了。〞
〞感謝陛下。〞女人點頭示意，目送騎士王走出房間。
〞嗯——〞沒想到亞瑟才走出幾步而已，馬上又回過頭來︰〞蓮音，你真的變了。〞
〞呃…變了？〞
〞七年前朕初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冷冰冰的帕提摩。那個時候的你和一尊魔像沒有什麼區別。但現在的你，身上充滿了〔人〕性，簡直就和人類沒什麼區別了。是那孩子改變了你嗎？還是你的丈夫？〞
〞二者…都有吧。〞蓮音模稜兩可地答道︰〞對于現在的我而言，哈斯基就是我生命中的全部。為了那孩子，我會努力當好一個媽媽，即使我或許還不夠資格。〞
〞說什麼傻話。〞騎士王道︰〞你已經是一名好媽媽了。能讓那孩子健康成長到現在這副樣子，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朕這些年來遇到很多人和事，對〔人〕的看法改變了很多。這個世界上的〔人〕或許並不僅僅是一種生物的統稱，而是一種概念。有些人明明披著人皮的外表，內在卻是一頭不折不扣的怪物；而有些看上去明明是怪物的家伙，內在卻充滿了人性。
二者相比之下，你覺得哪個才算是真正的〔人〕？〞
蓮音露出困惑的表情︰〞我不懂，陛下。〞
〞不懂也好，這也是不錯的答案。〞騎士王神秘地一笑︰〞好了，不說了。朕去吧哈斯基叫來。耽擱了這麼久，真不好意思。〞
〞陛下…〞沒等蓮音說上什麼，亞瑟王已經快步走出了房間。
他在醫院的走廊上轉了數圈，來到醫院休息室的時候，哈斯基正被一群美女護士姐姐〞圍攻〞。
〞噢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超可愛！~〞一名護士正抱住犬人少年的頭一陣猛揉，仿佛在玩一頭小狗。
〞討厭啦！~這孩子的尾巴也好柔順！還是卷翹的！〞另一名護士姐姐則猛搓著哈斯基的小狗尾巴，簡直百玩不厭。
〞哇啊！~這個狗爪子上的肉墊也好柔軟！〞還有一名護士姐姐負責狂戳著犬人少年的腳掌，就連哈斯基的一只鞋子都月兌了，就差沒有月兌掉哈斯基的褲子。
〞你們都在搞什麼？〞看得亞瑟王十分郁悶。
〞按摩！〞護士姐姐們理直氣壯地說︰〞可以消除筋肉疲勞哦！不過這個服務只對十八歲以下少年兒童開放，陛下你這種有夫之婦就算了。〞
〞亞、亞瑟叔叔！救命汪——〞哈斯基的臉埋在一名護士姐姐巨大的胸脯里，處于窒息的邊沿，此刻的他正用最後一口氣竭力求救中。
〞噗——〞騎士王忍不住笑了出來︰〞哈斯基，朕已經去確認過了，你媽媽現在很精神，一切都好，你可以放心去見她了。〞
〞嗯…嗯…！〞犬人少年竭力從護士姐姐們的擁抱下掙月兌，整理了一下凌亂的毛發︰〞哈斯基的鞋子呢汪——〞
〞在這里，給你，嘿嘿——〞護士們看著犬人少年自力穿上鞋子的樣子，突然又瘋狂涌上來抱住哈斯基︰〞哇啊啊啊~太可愛了~！〞
哈斯基的臉被姐姐們的大胸脯擠得扭曲，正哭笑不得地抗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