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之被李隨遠擠開取而代之,已經是滿肚子郁悶,他坐在那兒,見李隨遠跟如墨聊戲文聊得開心,心里忍不住發酸;
他又抬頭看看桌對面的玉青顏,她臉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頓時讓李泰之覺得胸口發悶。
總之,這又酸又悶的感覺糾結在一起,李泰之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草草吃完齋飯,李泰之和如墨自然留在寺里,準備午後在泉舍泡湯;玉青顏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地離開涼山寺,打算回莊子去。
回去的路上,李十三郎見到心心念念的偶像,就忘記被人「吃豆腐」的事情,一直神采飛揚地秦如婷講述,如墨的唱腔有多麼的婉轉,扮相多麼優美。
玉青顏一路上都若有所思,不像來時那樣興致高。
在玉青顏的心里,早已經給晉王李泰之貼上了個「掃興專業戶」的標簽,每次都是因為這個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況且,今天李泰之看到自己從泉舍外面走進來時的那個詫異表情,已經暴露了他的企圖。
想想就惡心!
今天若不是元湛解救,等李泰之發現牡丹泉舍里的人不是她之後,說不定下一個就會在隔壁找到她。
到那時,可真是呼天不應,叫地不靈,任人擺布了。
上了官道,玉青顏遠遠就看見一個湛藍色的身影,騎在一匹白色的駿馬上,矗立在出了涼山寺必經的官道路口那里,耐心地等待著。
玉青顏心頭一暖,她也顧不得跟秦如婷和李隨遠打招呼,輕輕一夾馬肚子,呼喝一聲,身下的馬兒便像離弦的箭一般,飛快往元湛身邊奔馳而去。
玉青顏一出現在元湛的視線里,他煩躁不安的心才稍稍定了下來,嘴角彎起一個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微笑。
「你怎麼還在這里等著?不是說在莊子里等我嗎?」跑到了跟前,玉青顏微微喘息著問道。
她說話的時候,胸口一起一伏,元湛的眼光忍不住在玉青顏身上打量一個來回。
玉青顏這才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臉紅得像塊布,羞惱地瞪了元湛一眼︰「你這壞家伙,不許想!」
「我想什麼了?」元湛做無辜狀,一攤手問道。
看到元湛那狡黠的笑容,玉青顏氣不打一處來,她咬咬嘴唇,突然沖元湛露出一個壞笑,元湛脊背一涼,暗叫不好。
玉青顏的一雙鳳眼忽閃忽閃地望向元湛,甜甜地笑著請求道︰「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元湛從沒見玉青顏對自己笑得這麼甜過,那雙鳳眼充滿了希冀的光彩……他心頭一滯,乖乖勒馬靠近幾步。
這時,玉青顏冷不丁朝元湛的坐騎「啪」地就是一鞭子,馬兒嘶鳴一聲縱身躍出,元湛不防,閃了一個搖晃,身後傳來玉青顏清脆的縱情大笑。
這睚眥必報的丫頭……
元湛的騎術精妙,他很快就穩住馬,好笑地回頭張望一眼,看玉青顏也打馬追了上來,便爽朗地大笑一聲,輕喝著自己的坐騎,把速度稍稍放慢一些,等到玉青顏從後面追了上來,才跟她並駕齊驅,一同縱馬奔馳起來。
玉青顏的騎術比起圍獵場之行的時候,已經嫻熟了許多。但是,她還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放馬狂奔過。
路兩旁的景象快速向後移動,耳邊有風聲呼嘯而過,整個人仿佛都輕盈得要飛起來似的,身邊還有個可以滿心信賴的人同行,玉青顏不由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歡樂。
一路狂奔了好幾里路,玉青顏才把馬兒的速度放緩——她餓了,中午對著晉王那張臉,實在是沒有胃口,又騎馬顛簸了一路,肚子這會兒正餓得咕咕叫。
「什麼東西這麼香?」玉青顏忍不住抽抽鼻子,感覺更餓了。
從路邊一個小攤上傳來一陣面餅的焦香味兒,混和著濃郁的肉香,一個勁兒往玉青顏鼻子里鑽,她饞得一個勁兒咽口水,肚子還響亮地咕嚕了一聲——這回響得連元湛都听見了,玉青顏忍不住臉上一紅。
「餓了?」元湛看玉青顏尷尬的樣子,笑意深達眼底︰「這家賣得是胡餅,聞著味道應該還算正宗,不如我們坐下來吃塊餅,也等等阿婷她們好了。」
「好啊!」元湛這樣體貼,玉青顏自然點頭如啄米,忙不迭地同意了。
兩人將馬拴在路邊,元湛很自然地牽起玉青顏的手,往那小攤子走過去。
這小攤子很簡陋,只是靠著一棵大樹,用茅草搭頂建成的木棚,樹杈上高高掛著個酒幌子,樹下擺著兩張擦得很干淨的小木桌,收拾得倒是整潔。
老板是一對老夫妻,見慣了南來北往在此歇腳的客人,但是,像元湛和玉青顏這樣的組合卻是少見。
這一對少男少女的相貌,都像年畫上的仙童和仙子,衣著也華貴得閃閃發光。
見到他倆下馬朝自家簡陋的小攤走過來,老頭兒緊張得趕緊迎上去︰「兩位客官,小店只是個供南來北往的客人歇腳的村野小店,只賣胡餅和稠酒,恐怕怠慢了兩位。」
「老板不要緊張,你家的胡餅聞起來很正宗,味道似乎格外鮮美。」元湛微笑著說。
玉青顏發現,元湛今天格外和氣,沒有像平時一樣端著張冷峻的面孔。
老頭兒見這位貴公子如此好脾氣,倒也沒有剛才那麼緊張︰「兩位今天好運氣,小老兒今天早上現殺的羊,肉新鮮極了,而且,剛巧,一爐胡餅剛剛出爐,所以才香氣濃郁,味道也比平時更鮮美了幾分。」
玉青顏听得咽了口口水,就听元湛吩咐老板︰「先來四只胡餅,再打一壺稠酒。」
「好咧,您稍等,馬上就來。」老頭兒應聲就下去忙活了。
元湛把玉青顏的手放在自己手心,珍而重之地握地︰「晉王那里,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