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顏聞聲一回頭,鮮衣怒馬的秦如婷,正朝她們奔馳而來,一只手松了韁繩,在歡快地朝她招手。
秦如婷見到玉青顏回望,口中還嬌嗔著嚷道︰「青青,你們怎麼那麼早出發,害我撲了個空。總算讓我追上你啦!」
玉青顏也沖秦如婷笑著揮揮手,但是她眯起眼楮,審視的目光落在秦如婷身後,一匹黑色駿馬上的青年。
那人穿一件深褚色的窄袖圓領勁裝,肩膀寬闊,跨在馬身兩側的大腿顯得結實而修長;他的五官線條精致,輪廓很有稜角,眼楮的線條最為清晰,微翹的眼角配合著深深的眼窩,顯得格外深邃——魏王李恪之!
秦如婷怎麼會跟李恪之在一起?
「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今天要走嗎?你追我做什麼?出什麼事了?」玉青顏來不及多想,秦如婷的馬已經停在眼前。
秦如婷一個翻身利落地跳下馬,不滿地嘟著嘴道︰「沒事沒事,人家不是想跟你一起去莊子上玩嘛,好不容易昨天說動了我爹娘,今天早上才肯放我出來。」
玉青顏郁悶了︰「我到莊子上去,可是要下田的,一點都不好玩啊。」
「可是听起來挺有趣的啊……我長這麼大,還沒下過田呢,我也想試試。」秦如婷抱著玉青顏的手臂使勁地搖啊搖︰
「青青~你看我,追你追了一路,又是迷路,連馬車的輪子都壞了,你就留下我嘛。」
玉青顏都快被她晃暈了,只能趕緊答應下來︰「好好好,只要你不怕吃苦,那就一起去吧。」
「那你這是……」玉青顏指了指秦如婷剛跳下的白色駿馬。
秦如婷嘻嘻一笑︰「我們剛才正愁著該怎麼辦才好,誰知道,運氣那麼好,跟魏王殿下在路上遇到。殿下特意留下他的人,幫我修理馬車;還好心借了我一匹馬,親自陪著我,先追上你們的車隊。」
也不知道秦如婷是一路疾馳而來被風吹得,還是什麼其它原因,小臉紅樸樸得,很是興奮︰「魏王殿下真是個大好人呢,上次在圍獵場救了我,這次又幸虧遇到他,不然我可能就要在野外等到天黑也不會有人來救。」
秦如婷說話的時候,李恪之也已經跳下馬,走過來,有禮卻疏遠地朝玉青顏揖了揖手︰「慎儀郡主。」
「魏王殿下。」玉青顏也同樣微微一福身。
李恪之轉身看著秦如婷,臉上淡漠的神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微笑︰「既然阿婷你已經安全到達,那我就可以放心走了。飛白先留給你代步,隨後,我的人會護送你的馬車到和親王的莊子上去。」
玉青顏听得挑挑眉頭,「阿婷」啊,一會兒功夫,就叫得這麼親熱。
不過不可否認,李恪之這一番話,既體貼周到,又不會過于親密使人生厭。
李恪之不像李存之那樣熱情簡單,也不像晉王那樣,時不時給人一種桀驁陰鶩的感覺;
甚至,元湛的冷峻,都會在第一時間給人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壓迫感,而李恪之卻不會,他的冷漠,只是淡淡的疏遠,讓人看不見模不著,卻使人感覺更符合他皇子的身份。
玉青顏甚至注意到,李恪之自稱為「我」,而不像晉王那樣,自稱「本王。」
一個進退有度,親疏有禮的皇子,玉青顏不明白他以前是怎麼做到,在各種場合都毫無存在感的。
看來,李存之的這位二哥,的確是位深藏不露的人物。
秦如婷帶來的這個小插曲,無疑暴露了玉青顏一行人的身份。
小胡子男人激動得手腳發抖——親娘啊,祖墳上冒青煙了。
平時和親王府的三管事來收租,都傲得鼻孔朝天,自己今天竟然親眼見到了一位這麼和氣的王爺,還和郡主娘娘說上了話。
幸好剛才自己機靈,沒得罪貴人!
蔡得進手足無措,干脆撲通一下跪下來向玉青顏請安︰「小……小人蔡得進,乃……乃蔡家莊的村長,參……參見郡主娘娘!」
秦如婷「撲哧」一聲就笑出了聲︰「哈哈,郡主娘娘,青青,這人管你叫娘娘!」
玉青顏白了她一眼,示意張全去把激動得直哆嗦的蔡得進扶起來。
而剛才想訛她們的蔡楊氏,已經縮著脖子打算溜之大吉,她拽了拽手里掐著的繼女,卻拽不動。
那小姑娘突然用力一掙,緊跑幾步猛地跪在玉青顏的面前,抬起頭直楞楞地望著她︰「郡主,求您發發慈悲,買了我吧,我願意把自己賣給您。」
「你願意賣身?」玉青顏皺了皺眉頭,她看到那小姑娘的眼神里,並沒有多少忐忑。
「可是,我為什麼要買你?」玉青顏冷淡地問道。
這回答似乎和小姑娘想的不一樣。
她楞了一下,遲疑地說︰「您是郡主,家里有的是米糧,多養活我一個,也不算什麼……您是大好人……」
「我不是好人,更不是什麼大好人。」玉青顏揚手打斷小姑娘的話。
小姑娘徹底楞住了,富貴人家,不是都喜歡人家夸她們是好人,是善人的嗎?
「你剛才被繼母追打,是故意跑到我的馬車前,引我們來管這件事的吧?」玉青顏緊盯著小姑娘的眼楮,見她一畏縮,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錯︰
「你剛才開口的時候,也是萬分篤定我會買下你,對嗎?」
小姑娘沒想到自己的心思被看透,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玉青顏雖然同情她遭受繼母虐待,可是,卻真心不怎麼喜歡這姑娘。
把禍水引到別人身上是一樣;
理所當然地認識別人應該同情她的處境買了她,又是一樣;
玉青顏縱然同情她,卻不想被人當成冤大頭,不想被人認為是理所應當。
「阿婷,我們走吧。」說著,玉青顏轉身就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