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氣氛實在是古怪。
玉青顏心中泛起一陣異樣的感覺,她趕緊退後幾步,眼淚汪汪地捂住自己的鼻子︰「撞到鼻子了,好酸。」
杜荇覺得懷里一空,手中似乎還殘留著玉青顏那細滑的柔荑留下的溫度。
他頓感失落。
可是看到玉青顏這副窘迫又可憐巴巴的樣子,杜荇又搖頭笑了笑︰「好在沒有出血。」
兩人之間不自覺地彌漫著一種又尷尬又旖旎的氣氛。
殊不知街口的另一頭,有一個藍袍少年恰好把這英雄救美的一幕看在眼里,瞬間就黑了臉。
那人緊盯著這里兩個人的一舉一動,面孔陰郁得仿佛是暴風雨前夕的烏雲。
小廝行文感覺到主子身上不同往日的冷峻氣息,嚇得結結巴巴地問道︰「主子,還、還過去嗎?」
元湛把手中一盞精美異常的走馬燈往行文的手里一扔,冷冷地說︰「拿去丟了。」
說完,元湛冷著臉轉身離去。
他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會忍不住沖過去。
遠遠在人群里看到玉青顏今天同自己一樣,也穿了一身寶藍色的衣裙,元湛驚艷之余,覺得歡喜極了,仿佛她與自己心有靈犀。
剛才那一幕,元湛知道只是個意外,可他還是忍不住憤怒;更讓他陌生的是,心底竟然泛起一絲酸楚。
小廝行文張著手,為難地看著手里的這盞繪滿了樓台人物的精巧走馬燈,燈影中栩栩如生的人物騎著馬,你追我趕,旋轉如飛。
真要扔了?這可是主子費了幾天的功夫,專門請了個老燈匠在府里教著,自己親手扎的燈,繪的畫,原來是要送給玉三小姐。
沒想到,主子興致勃勃地剛走到御街街口,就看到這樣一幕。
唉。
街這邊,杜荇看玉青顏實在是窘迫得厲害,甚至作勢打算離開,他急忙轉了話題,希望能夠多跟玉青顏呆一會兒︰
「治長兄打算出了正月就給你送入股的契書,到時候凡是用了你的法子來造紙的每家劉氏紙坊,都有你的三成干股。」
「哦?劉氏這麼大方?我以為,之前說的只是京中這幾家紙坊的三成干股而已。」玉青顏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過去。
她倒真是有些意外了︰「劉氏的出手還挺大方嘛。」
雖然知道憑自己熟知的造紙技藝,絕對不會讓劉氏吃虧,但是這個結果確實出乎玉青顏的意料了。
「之前的確是這樣說的,不過後來劉氏的家主親自給治長兄來信,說明要將契書改成是劉氏名下所有的紙坊。」杜荇見玉青顏不再尷尬,便也恢復了如常的神色,微微笑著說。
玉青顏不知道,本來劉氏的確只打算用京中那幾家紙坊的三成干股邀請她合作的。
可是後來,劉氏的家主派人將她調查得清清楚楚,知道玉青顏與皇後嫡系一脈的七公主、還有三皇子交好。
劉氏剛剛示意劉治長向謝貴妃所出的大皇子——晉王示好,生怕押寶押得不均勻,正在忐忑之中,又怎麼能放過這個大好時機,不借助玉青顏,間接跟三皇子一脈打好關系呢?
聰明的生意人,當然不會將雞蛋都放進一個籃子里。
區區幾家紙坊的三成干股而已,跟大鹽商益州劉氏的百年基業比起來,不過九牛一毛,不值得一提。
這筆買賣,在劉氏家主看來,做得著實劃算。
這時,遠處有軍士跑過來,一臉為難地請示杜荇︰「杜統領,往御街這邊涌來的百姓越來越多,時辰也不早了,請您示下,要不要開始放百姓們陸續進入御街?」
御街上此時還只有權貴官員們的燈棚,能進入的也只有他們的親眷。等時辰到了,御林軍才會放百姓們進入御街的街道兩旁,瞻仰聖容,以及觀看獻俘儀式。
見杜荇的公務繁忙,玉青顏也不好再打擾他,遂向杜荇告別。
杜荇依依不舍地看著玉青顏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人山人海里,才收回視線,精神抖擻地對那軍士笑著說︰「走吧,開放御街。」
比起外面的人山人海,御街上此刻仿佛喧鬧塵世中的一片淨土。
玉青顏目所極處,盡是繁華。幾乎每個燈棚都有用金玉、綾羅裝飾的燈樹,無數造型精美的彩燈將整條御街照得亮如白晝。
據說儀式結束之後,皇帝陛下回宮,而御街會完全向百姓開放,權貴們會把自己燈棚外面掛著的彩燈,全都分給百姓。
誰的燈最好,最先被搶完,意頭也就最好,怪不得幾乎每家都在這些花燈上花費心思不菲。
到了輔國公府搭的燈棚,玉筱嫻已經坐在那里,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看見玉青顏去了,玉筱嫻也只是抬抬眼楮看看她,根本連動都沒動,更不要說向玉青顏道歉。
看著她怨恨的眼神,玉青顏真的是無語了。
只是這里不是計較的地方,玉青顏還記掛著跟李嫣的約定,只在自家燈棚里呆了一會兒,交待纓絡三人看好玉青祉,自己才去找李嫣的燈棚所在。
李嫣的侍女一早就在燈棚外面候著玉青顏,遠遠地看見她的身影,便笑著將她迎了進去。
玉青顏走進燈棚一看,里面除了秦如婷和李嫣之外,再無旁人。
而且,似乎李嫣和秦如婷已經進行了一番談話,而秦如婷的眼楮紅紅的,人也不像往日那樣有神采。
見到玉青顏進去,秦如婷神色有些局促,除了尷尬之外,她的眼神不停地閃爍,就是不肯直視玉青顏。
李嫣沖著玉青顏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玉青顏嘆了口氣,主動打破沉默,開口說道︰「阿婷,我……」
她話還沒說完,秦如婷突然站起身,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