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在李嫣的寢宮外面大吵大鬧,態度強硬地非要往里闖,而且听著話音,像是非常篤定自己不在李嫣的寢宮里。
玉青顏還沒搞清楚這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听到這里,她也來不及多想。
玉青顏沖丹青使了個眼色,二話不說,滋溜一下翻身就躺到榻上去,用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就勢將自己結著血痂的手腕藏在錦被下面。
當八公主李姝氣勢洶洶地帶人闖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丹青半跪在榻前,柔聲叫玉青顏起身︰「姑娘,姑娘快醒醒,該起身了,外面有人鬧著非要找你呢。」
「大清早的誰這麼沒眼色,擾人清夢。」
玉青顏連眼都沒睜,她翻了個身,轉過去把後腦勺對著丹青,嘴里不滿地嘟囔道︰「外面太冷了,被窩里多暖和啊,我不想起,不起不起就不起!」
她一邊嚷嚷著,人還又往被窩里縮了縮,把賴床不起的小孩子模樣演了個十足。
丹青一臉地無奈,她听見身後有動靜時,便看似無意的一回頭。
見到八公主帶著許多人闖進來,陰沉著臉像是要吃人,丹青嚇了一大跳,小小地驚呼了一聲︰「啊,八公主。」
丹青的杏眼圓睜,雙手微微顫抖著,不停地輕推著玉青顏︰「姑娘,姑娘,是八公主來看你了。你快起來啊,別睡了。」
玉青顏這才像是突然警醒一樣,騰的翻身坐起來,迷迷糊糊地打了個哈欠︰「八公主?我不是在七公主的寢宮嗎?八公主怎麼會在這兒?」
她坐在被窩里,睜著朦朧睡眼看過來的困惑表情著實可愛,跟在李姝身後進來的李嫣,見狀暗暗松了一口氣,又忍不住偷笑︰這家伙戲演得真像。
李嫣不知道,玉青顏這哪是演的啊,她是真困!
這一夜過得險象環生,直到後半夜才眯了那麼一會兒,玉青顏覺得自己肯定長黑眼圈了。
玉青顏揉著朦朧的睡眼︰「真的是八公主啊,這麼早,不知公主風風火火的來找臣女,有何貴干?」
身上的寢衣應該是李嫣的,樣式十分寬大,玉青顏說話的時候不經意地抖抖袖子,好遮住自己的手腕,人卻沒打算下榻——她的腳上沾滿了泥,剛才太慌張,根本就來不及清洗,所以只要玉青顏一下地,肯定就露餡了。
呀,壞了,鞋子!自己那雙沾滿了泥土的鞋子還明晃晃地扔在地上呢。
玉青顏心中焦急,面上卻一絲慌張都不敢露。
她這會兒也不敢往地上張望,怕反倒引起李姝的注意。
想起這件事的不止是玉青顏一個人。
丹青本來面朝著床榻,半跪半坐在腳榻上,她突然轉身撲跪在地上,結結巴巴地請安︰「公,公主,奴婢見過八公主。」
整個人的表情恰到好處,看起來像是個傻里傻氣的小丫鬟,猛然看到公主有些嚇傻了,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一樣——她這一跪,正好把玉青顏那雙沾滿泥土的繡鞋蓋在寬大的裙下。
好姑娘!玉青顏暗暗在心里豎起大拇指。
「你說,你昨天晚上徹底不歸,是不是私會外男了?」八公主已經親眼看見玉青顏躺在李嫣的寢室,心里也知道,自己對她的指控不太可能成立,因此說話的氣勢也不像一開始在外間時那樣沖。
玉青顏仔細一打量,才發現八公主的衣裳穿得很是古怪——紫藍色的開襟長裙,竟搭了個女敕綠色的內襯;腰上本來有一條長長的紗帶,也系得歪歪扭扭——倒像是匆匆忙忙,胡亂把衣服穿上就出門了。
「八公主這話從何說起呢,臣女昨夜在七公主這里,抵足徹底長談,一時高興不小心飲多了酒,這會兒還頭暈著下不了榻呢,怎麼會……外男呢?」
玉青顏說著話,臉上適時地露出一抹羞澀,嘴里含糊不清地把「私會」兩個字避了過去,仿佛這兩個字連提一提都會不好意思。
李姝語塞,她收到消息說玉青顏半夜私會外男,一夜未歸,一大早就興沖沖地跑去抓現行。
剛才發現玉青顏果然不在自己的住所,李姝還高興得很,以為終于抓到了她的把柄,結果,人卻在七公主的寢宮里。
李姝身後跟著的四五個本來要當證人的人,都以她為馬首是瞻,見李姝說不出話,也不敢吭聲。
「小八,你現在親眼看到人,這下滿意了?」李嫣怕再讓李姝問下去會露出馬腳,她氣呼呼地一甩袖子︰「哼,你這一驚一乍的,听風就是雨,別是讓有心人給利用了。堂堂公主居然給人當槍使,在行宮里如此胡鬧。萬一傳出去的話,當心再被父皇責罰。」
李嫣這話,倒是真心規勸。
李姝三番四次的惹禍已經讓皇上頭疼不已,她屢屢被禁足,又屢教不改,聖寵已經遠不如前了。
若不是因為她的母親是謝貴妃,恐怕李姝現在處境才會是真正的不妙。
誰知李姝听了李嫣的話,更加怒不可遏︰「好啊,我是胡鬧,你怎麼不去父皇,去皇後娘娘那里告狀啊!誰不知道你是父皇和皇後娘娘的心頭肉,掌中珠,你去讓他們拿宮規來處置我啊!」
李姝沒抓到玉青顏的把柄,本來就心里不痛快,又被李嫣指責自己被人利用,說得她心里更不舒服,不由大發脾氣。
「你不要不識好人心,我是怕你被人利用,以後若真是犯了大錯,誰都救不了你。」自己一片好心被人誤解,李嫣心里也是一陣煩悶。
姐妹倆正在斗嘴,一個雍容的聲音從外間傳過來︰「是誰要跟本宮告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