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慕生從剛才就已經在考慮，事情鬧得後果這麼嚴重，該如何善後。
現在听玉青顏這樣說，他也就明白了玉青顏的意思。
就是兩人先統一了口徑，對外只說玉筱靜是為了撿玉佩才失足落水；而私下里，再由何慕生跟玉老夫人把真實的情況，以及玉筱靜對自己的心思講個分明。
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總不能四處宣揚，玉筱靜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因為自家表哥跟堂妹多說了幾句話，就嫉妒成狂，最近還差點把自己淹死吧？
何慕生糾結地看了兀自昏迷的玉筱靜一眼。
玉青顏笑了笑︰「她沒事，回去多喝些姜湯就能緩過來。」
以前爺爺身體不太好，她學過一些基本的急救。
剛才玉筱靜被抬上岸的時候，她已經模過玉筱靜的脈搏，跳動相當有力；而且听起來，呼吸的時候胸中也沒有雜音，看來肺里沒嗆多少水，估計昏迷是因為體溫過低，凍得了。
何慕生听了這話，隱隱松了口氣。
他苦澀地一笑︰「三表妹請放心，祖母面前，我自會一五一十地講清楚。」說完，便直接往慈安堂去了。
有些話，玉青顏一個閨中女子不方便講。
但是，玉老夫人何氏是何慕生的親姑婆，玉筱靜跟他的事，的確由他來坦白最合適。
玉青顏從袖袋里模出幾粒銀果子，和顏悅色地對幾個下水救人的婆子說道︰「諸位辛苦了，這點兒銀子先拿去打些酒暖暖身子。把堂二小姐送回煦風院後，每人都可以纓絡那里再領上五兩銀子。」
幾個婆子千恩萬謝地接了銀果子，抬著昏迷不醒的玉筱靜走了。
「不是說來看我嗎？空著手來看病人啊？」玉青顏舒了口氣，翁聲翁氣地轉過身去問杜荇。
她這一受涼，隱隱又覺得手腳有些發軟，鼻塞似乎也更嚴重了。
「怎麼會空著手？可是剛才那種情況，哪里還顧得上東西，」杜荇搖搖頭，指著遠處地上散落的幾個紙包︰「我猜你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藥，特意從甘福記買了蜜餞，你看，這下全不能吃了。」
這是擔心自己，把東西扔了就飛奔過去的嗎？
玉青顏鼻頭有點兒酸，她努力眨眨眼楮，露出個笑容︰「誰說不能吃，紙包外面的灰拍一拍就行了，再說，不干不淨吃了沒病。」
杜荇聞言大笑︰「哈哈，這話真有意思。以後當了郡主，一舉一動都要謹言慎行，說話可不能這般隨意。」
「郡主怎麼了，又不能真的讓我變成龍子鳳孫。」提起這個糟心的郡主封號，玉青顏就垂頭喪氣︰「我怎麼覺得自從說要封我當郡主，我就麻煩不斷啊。」
「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你這小丫頭居然還嫌棄。」杜荇看她情緒低落地垂著小腦袋，強忍住要伸手拍上一拍的沖動︰「不信可以去問問京城的所有貴女，除了嫁入皇家之外，被封為郡主是不是她們最夢寐以求的事？」
「我又不稀罕，」玉青顏撇撇嘴，說完想了想，突然又笑著補充道︰「不過以後見了許多人都不用下跪，這點倒是挺好的。」
「一個郡主的頭餃在你看來就這點兒用處？」杜荇縱聲大笑，笑得胸腔都有些共鳴︰「好了，趕緊回你的院子吧，小心再著涼了。」
「我和治長兄剛才先去西府拜訪了青嘉兄，他們兩個還在青嘉兄的書房切磋文章，我抽空先來看看你。」杜荇走過去撿起地上零亂的紙包，足足有十幾種之多，然後和玉青顏二人並肩往瀲灩閣行去。
「哦，原來看我是順便啊！」玉青顏故意拉長聲音不滿地說。
杜荇微笑著搖搖著︰「其實，是治長兄還有事要跟你商量。是關于紙坊的事。」
「前些天用芳蓼的名義發請帖給你，也是因為這件事，」杜荇緩緩道來︰「你這一病，宮中又傳出了要封你為郡主的消息，有些話，治長兄就覺得有些不好開口了，所以請我當個中間人，先問一問你的意思。」
「紙坊的事？」玉青顏有些奇怪︰「說來听听看，有什麼不好啟齒的？」
「記得上回你托人給治長兄送去的那份，那份……」杜荇一時想不起來那個古怪的名字。
玉青顏笑眯眯地說︰「生產流程改革建議書。」
呃，在某些方面，玉青顏承認自己還是有些惡趣味的。
「對，就是那個，」杜荇縱然才華橫溢，也覺得那個古怪的名字著實不好記︰「他收到後，就讓大師傅照著試過了，用你的方法造出的紙張，品相和數量都有很大的改進。」
「他將此事寫在家信里告訴了他父親，也就是現在的劉家家主，家主回信說想請你入股劉氏紙坊。」杜荇坦白地看著玉青顏說︰「只是，現在你要被封為郡主，身份上有所不同。治長兄怕你認為他是那種趨炎附勢的小人，托我告訴你，若是你願意，可以匿名入股，除了他和家主之外，不會有人知道你也有紙坊的股份。更可以不出一兩銀子，就直接拿三成干股。」
玉青顏听了心中一動，比起郡主的空餃，能夠做她最喜歡的事，能夠做她最擅長的事，更讓她心動。
三成干股倒還在其次，反正技術入股的事情，在現代也屢見不鮮。
在玉青顏看來，倒是匿名入股的條件更加吸引。輔國公的閨中小姐莫名其妙地擅長造紙，傳出去難免會引人懷疑。
而且，估計她被封為郡主的旨意一下，京中還會掀起一陣流言蜚語，她還是暫時低調一點，避避風頭的好。
要答應嗎？只要答應下來，她開家紙坊的心願就可以美夢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