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蕊走到考場門口有點心神不安,她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在心里一遍遍地給自己打氣︰要鎮定,一定要鎮定。雖然不知道自己以後就算考上了還能不能上大學,但這卻是對自己這一階段努力的一個證明,而且,她看得出來,若是自己能考出好的成績,華碩一定會很開心的。所以,她一定要全力以赴,就當做一份送給碩哥哥的禮物吧!
這樣做過一輪思想斗爭後,馨蕊終于戰勝了自己,她重新邁著自信的步伐走進了考場,信心滿滿地等待著考試的開始。
但是她哪里知道,與此同時,她心愛的男人上官華碩已經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
華碩緩緩地走到了醫院的後院,他剛才已經向護士們打听清楚鐘文濤就住在後院。但是走得越近,腳步就越沉重。他很清楚自己這一來意味著什麼。真是造化弄人呀,也許若不是當初他那麼不珍惜那份感情,也許也不會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或許這也是老天對他的懲罰吧?
不過十幾米的路程,咱們的華碩卻像蝸牛挪步一般。一邊低著頭走路,一邊機械地數著地上的花磚。他心里深深地知道,每臨近那里一分,他也就離馨蕊遠一分。
「上官華碩,你不在病房里好好躺著,往這里來干什麼?」華碩抬起頭,正好看見鐘文濤站在面前。
「我有事找你。」華碩聲音低沉。
「那好吧,我們找個地方,就去醫院大院里的那個咖啡廳吧!」鐘文濤似乎知道華碩要說點什麼,率先往前走去。
下午咖啡廳沒有什麼人,因此這里顯得格外很寂靜。
「請坐吧,上官先生,這里的咖啡恐怕不和你的口味,將就點兒!有什麼話只管說吧!」鐘文濤有點沒好氣地說,在他眼里這個華碩算什麼呢,整個一個實打實的公子。現在,他還猶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對馨蕊的那種霸道和不可一世。他又給了馨蕊什麼呢?除了傷害、傷心以外,還有什麼?是,他現在是放棄了家族中優越的一切跟馨蕊在一起了,可是又偏偏得了這麼倒霉的病,帶給馨蕊還只能是苦痛和麻煩。想到這里,他不由憤憤地捏緊了拳頭。若不是媽媽橫加阻攔,現在他和馨蕊都已經成為很美滿的一對了。
就算馨蕊不愛他又怎麼樣呢?只要有他愛她就夠了,他一定會用自己的全部溫情溫暖馨蕊的心,他也堅信,憑馨蕊的人品,也一定會做個賢妻良母的。除了那所謂的真愛以外,他完全能給予馨蕊一切︰安全、溫暖,溫馨。可是說這個又有什麼用?媽媽已經棒打了他們這對鴛鴦,他已經娶了杜新梅,而且她也有了他的孩子。一切似乎都已經太晚了。
看著鐘文濤臉上微微變化的神色,華碩心知肚明,他知道這個男人一定很恨自己。對此,他倒是很坦然,甚至是有點放心,他越是恨自己,越說明他對馨蕊有著深沉的愛。
「上官大少爺,有什麼話,你就快點兒說吧!」鐘文濤不耐煩地催促了一句。本來他覺得華碩一定會一臉戒備的警告他離馨蕊遠些,所以就打算有風度的等著他的質問,沒想到,華碩一進門就一直不說話,只是機械地攪動著被子里的咖啡。這麼一來,鐘文濤真就有點模不著頭腦了。
他哪里知道,華碩此刻的心中猶如萬馬奔騰,波浪翻滾。那即將說出口的話要讓他下怎樣的決心,那話語幾次在他的喉間打滾兒,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對不起。」華碩抬起頭,誠摯地說著,忽地,一滴淚就那麼毫無癥狀地跌入面前的咖啡杯里,濺起幾滴棕色的咖啡珠來。
「你……」鐘文濤怔住了,本來也預想到了對方會有怎樣的表現,但惟獨這模樣不在他的預料之中,都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上官華碩的這滴淚水一定包含了了太多的東西。
「對不起。」又是一聲對不去,華碩抬起手,擦拭了一下眼角。
鐘文濤還是一臉茫然︰「你到底怎麼了?快說好不好?」
「鐘醫生,我恐怕已經活不久了,我求你好好地幫我照顧馨蕊,那聲對不起,是為了我過去對你做出的不敬而說的。」華碩忽地握住鐘文濤的手,誠摯地說道。
「你在說什麼胡話?」鐘文濤一把甩開了他的手。
「我沒有胡說,也許你還不知道我的病情吧?」華碩沒有介意,依然慢慢地說道。
「我怎麼會不知道你的病情,為了你,我還特意找了你的主治醫生,我甚至還為了你……」鐘文濤又是一陣氣惱,但他還是截住沒有繼續說下去,他跟他說這些做什麼呢?向他買好?向他邀功?他做的這一切不過都是為了馨蕊而已,若不是馨蕊將這個男人愛到了骨髓里,他怎麼會管他的死活?可是這個不爭氣的男人,不想著增加自己的士氣,好好地配合治療,反而說這些沒用的話。
「哦,原來你都知道了。」華碩輕輕地舒了一口氣,不無感激地說道。
「你根本就不用感謝我,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馨蕊,我不想看著她傷心。只要她幸福,我就無怨無悔了。」鐘文濤抒情地說著,完了,又不屑地瞪了華碩一眼,「你也太膽小了吧?醫生沒告訴你已經找到合適的骨髓,你的手術已經放上日程了嗎?」
華碩再一次微笑了,他更加的放心了,鐘文濤真是一個敢愛敢恨又有責任心的人,為了馨蕊,他能做到這一點,真是很偉大了。日後,他在天堂里,能知道馨蕊身邊有這麼一個疼她愛她的人,他真的可以瞑目了。
「謝謝你,鐘醫生,就算你不接受我的謝意,我也要誠摯地向你道謝。我還有一件事求你。」華碩站起身,鄭重地說道。
「有事求我?」鐘文濤覺得很意外。
「是,求你替我照顧馨蕊。因為我已經不可能了,我剛才听周醫生說,那個與我骨髓匹配的人,不肯捐贈給我。」華碩的語氣異常的平靜,仿佛說的那個不幸的人根本就不是他。是呀,最擔心的事情已經有了很好的安排,他真的沒有什麼可害怕的了。只要馨蕊幸福,就算他死了,也真的是無所謂的事情。
「你說什麼?」鐘文濤卻出奇的吃驚,他簡直有點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我剛才去找周醫生,在他門外親耳听到的。」華碩依然沉穩地說道,仿佛說得還是別人的事情。
「怎麼會這樣?」鐘文濤只覺得自己的心忽地就沉了下去,「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現在就去找周醫生問個明白。」說完,他忽地就站起身。
「文濤,你等一等。」華碩連忙站起身一把拉住了他,「請允許我這麼稱呼你,我這樣稱呼你的目的只是想把你當成自己的朋友。我知道你很愛馨蕊,是那種刻骨銘心的愛,我已經不能照顧馨蕊了。我的存在只能給她帶來痛苦和傷痛,所以,我放棄了,馨蕊交給你照顧我很放心。」說完,華碩的眼底閃著晶亮的光芒。
「我……」曾想到華碩會高高在上的對他說話,也曾想到他會氣憤地警告他離馨蕊遠點兒,但鐘文濤就是無法預料,華碩卻要跟他說這樣的話。
「求求你,答應我好嗎?看在馨蕊的份上,答應我吧?」見對方遲遲不肯點頭,華碩唯有再一次誠摯地懇求。
鐘文濤的腦海中一個念頭快地閃過,但繼而就被強烈的否定了。不可以,他怎能這樣趁人之危?他要做的不是答應華碩的請求,而是再去盡力找尋適合他的骨髓。
「我不能答應你。」過了片刻,鐘文濤才淡然地開口說道。
「為什麼?你不是很愛馨蕊的嗎?」這次輪到華碩吃驚了。
「正因為我很愛馨蕊,我才不能答應你的要求。」鐘文濤說得很理智。
華碩沒有說話,而是探尋地望著他。
「我有多麼愛馨蕊,我清楚;但是馨蕊有多麼愛你,我更加清楚。馨蕊不能沒有你,絕對不能。那個捐贈者不肯捐給你,不意味著你就被宣判了死刑,我會繼續幫你找到合適的骨髓的。我一定要找到。」鐘文濤越地加重「一定」這兩個字的語氣。
「文濤,你……」華碩的話說到一半就沒有再說下去,是鐘文濤那堅定的語氣重新又給了他希望,他真的可以嗎?
「我真的可以重新找到適合的骨髓,獲得活下去的希望嗎?」華碩一把握住了鐘文濤的手,誠懇地希冀地望著他。
「會的,一定會的。你要堅強些,馨蕊她受了那麼多的苦,現在好不容易可以和你在一起,你千萬不能再把給她的希望重新收回去了。」鐘文濤也緊緊地握住了華碩的手,這時候,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他的體內升騰著,那是一種偉大的近似于英雄的力量。
是的,對于華碩和馨蕊來講,他鐘文濤就是一個英雄一個不折不扣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