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蕊抬腕看了看手表,現在是下午五點多鐘了,就算華碩不想吃飯,她也決定想辦法給他弄點可口又有營養的東西吃一下。他病得這麼重,不增強體力怎麼行呢?住院部七點鐘就要家屬都離開,她想,能不能想個辦法晚上不走,留在這里陪華碩。
馨蕊忽然就想到了他那副大灰狼似的模樣,若是晚上留下,她豈不是狼入虎口嗎?這麼想著,她的臉上就泛起了一抹好看的紅暈。
她只顧自己想著,卻完全沒有注意到有兩道灼灼的目光盯著她,那個人因為她身影的出現,驚喜地幾乎停止呼吸了。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甚至也設想過倘若她要出現的時候,自己該如何說第一句話,但就這樣看到馨蕊出現的時候,鐘文濤還是不知所措。
馨蕊繼續往前走,鐘文濤看著她滿臉陶醉的表情,心理一陣安然。好呀,只要看見她笑了就好了,那就說明她遇到的困難並不大。
馨蕊就這樣走著,猛然覺得對面投射過來的兩道目光有點特別,這才轉過臉去看,一看就愣在了那里。那個人不是鐘文濤麼?
「文濤,你怎麼來了?」自己離開也快小一年的時間了,她卻沒有過多的想起過他,對于這個男人,她的心里始終存著的只是一種感激而已。甚至她都曾感激過鐘母,要不是她及時制止了他們的婚姻,她現在就不能和華碩在一起了。那沒有真愛的婚姻又談何幸福呢?
鐘文濤就那麼目不轉楮地看著馨蕊,頭腦竟然一片空白,他把剛才坐在這里等待時,設計很多的開場白,但這會兒卻話全忘得一干二淨。在她離開的那些日日夜夜里,他只能在夜深人靜地時候深切地想起她來,而每一次的想起,都讓他的心隱隱地刺痛,但慢慢地就覺得麻木了。或許也是杜新梅多少填補了一些空白吧?然而,當她的身影出現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的世界轟然倒塌了,原來他愛馨蕊的程度遠遠要比他自己了解到的深很多很多。正所謂是情至深處,不能自已。
「文濤,你怎麼了?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這本來是應該鐘文濤問她的話,現在倒變成她問他了。
「哦,我沒事兒。真巧呀,馨蕊。」鐘文濤的肩膀微微抖了一下,強迫自己的大腦迅回神兒。可這話說出來怎麼就那麼綿軟無力呢。
「是呀,真巧。」馨蕊嫣然一笑,若是沒有猜錯的話,他現在應該已經和院長的外甥女結婚了。據鐘母所說那個女孩,也是把他愛到了骨子里的,有了這樣人的關愛,他應該很幸福吧。嗯,他這麼好的一個男人,這麼優秀的一個人,原來就該擁有這樣的幸福的。馨蕊這麼想著,心里便越地坦然了。
「你怎麼在這兒?」沉默了一會兒,兩個人幾乎同時把這句話說出口來。
「哦,我是被醫院派到這里做學術訪問的。你呢,馨蕊,是你的親人生病了?」鐘文濤快地回答並且問著,他必須明確地從她口里得知她一切安然的消息,他的心也才能安定。
「學術交流?不錯嗎,看來你的事業蒸蒸日上呢!」馨蕊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由衷地稱贊著他。在她心里,他應該就是過這樣的生活才對的。
「馨蕊,你過得到底好不好?」對于她的顧左右而言他,鐘文濤顯然有點著急,有點迫切地問著。
馨蕊微微一怔,就是他這急切的語氣,和眼底那涌現出的越來越多的柔情讓她產生了一種不安,這個男人,分明還對她念念不忘啊!
「我過得很好,很快樂,真的文濤。」馨蕊毫不猶豫地一字一句地吐出了這幾個字,還特意地加重了快樂這兩個字的語氣。對于他,她始終是虧欠著他的,然而又確實無法償還。她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讓他放心,甚至讓他徹底的死心,這樣他才能安然于自己現在的生活。這樣對他來說才是公平的,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唔,原來,他的擔心都是多余的,人家一直過得很快樂。鐘文濤的心忽地重重地沉了下去。他听得出來,馨蕊的語氣是那麼的客氣,但卻是一種陌生的疏離。是不是他現在已經沒有權力再關系她了呢?是不是他的關心都會讓她覺得沉重了呢?
「那就好,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他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緩緩地轉過身,忽地又意識到她還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呢。就算她如此排斥他,但他也要盡到自己的那份心,「馨蕊,到底是誰住院了?」
馨蕊看著鐘文濤那一臉刨根問底的樣子,知道今天她要是不說,他怎麼也不肯走了。總是不想虧欠他,可卻又總在不經意間得到他的關心。
「哦,是華碩。我們已經在一起了。」馨蕊垂下眼簾,力爭把話說得輕松。
「得了什麼病?若不嚴重的話,也不需要住院吧?」鐘文濤目不轉楮地盯著她,心中有一種心酸慢慢地升騰起來,難道是因為那一次母親的話深深地傷害了她嗎?難道現在她都不肯給他一個關心她的機會了嗎?
「沒什麼,也不是什麼大病,就是老毛病了,再呆兩天就可可以出院了。」馨蕊言不由衷地說著,眼楮卻一直不敢看鐘文濤。
「馨蕊,為什麼呀?我們為什麼要變成這樣呢?我……」鐘文濤忽然一陣激動。
「文濤,你別說了,求你了。」馨蕊連忙抬起頭,打斷了他的話,這里人來人往的,華碩還在病房里等著她,她真的想快點兒回到他身邊去,可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虧欠了那麼多的。她又不想把話說得太絕了。
「哦,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我們可以到對面的咖啡廳坐一會兒嗎?就一會兒,我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鐘文濤說得那麼小心翼翼。甚至有的可憐巴巴祈求的問道了。
馨蕊忍不住一陣心酸,是呀,愛上一個人又有什麼錯呢?她就算不能給他任何的希望,她也絕不能夠再狠狠的傷他。當初她听了鐘母的話,離開銀江市的時候,雖然心痛欲碎,但對于鐘文濤又何嘗不是如此呢?而且,鐘文濤心底承受的痛苦應該遠遠過了她的。
他對她的那份深情,她至今還能感受那份厚重,和深沉,試想一下,當他看到她那份絕情信的時候,該是怎樣的痛苦?也許她想不到,她也不敢想,這也許就是人們常說的孽緣吧?別人虧欠她,她又虧欠了他,周而復始,循環往復,人世間的痴男怨女們就在這一筆筆算不清的感情債里苦苦掙扎。
「好吧,文濤,我請你喝杯咖啡。怎麼說,你剛來銀江市,也算是一位客人了。我怎麼說也該盡些地主之誼。」馨蕊輕聲說道,並率先走了出去。
鐘文濤心頭一喜,快步跟了過去。有時候覺得自己真是傻,真是傻的不可救藥呀,就是她答應了這麼簡單的一個要求也可以讓他如此地欣喜。愛情呀!它就是一個奇妙的魔法棒,它可以讓任何覺得自己很理智的人都迷失方向。
兩個人在咖啡廳坐下,這個時間,店里沒有什麼客人,顯得很幽靜。
鐘文濤機械地攪動著咖啡杯,看著那深褐色的液體一圈圈地蕩漾開去,忽然覺得這人生就像這杯子里的咖啡一般,很多的時候都由不得自己,就那麼一圈圈蕩呀蕩的,到頭來,都不知道操縱著轉動的是什麼人。而她和馨蕊就像兩個不同方向的人,順著不同的方向一圈圈地轉著,似乎永遠也不會有交集。
「馨蕊,對不起。」又沉默了半晌,鐘文濤才緩慢地說道。
「干嘛要說對不起呢?」馨蕊一听這話,忍不住鼻子一個勁兒地酸,他沒有變,他依然是那個把自己愛在心底,想用盡一切辦法去呵護的優秀男人。
其實,她從來就沒有愛過他,當初答應他的求婚,也完全是因為他給予她的那種強烈的溫暖使然。決定嫁給她,也是她太過孤獨了,太過需要一份家庭的溫暖了。現在想來,還有著一點點出于報復華碩的目的。
她沒有愛過他,但卻可以百分之一百的肯定,這個男人會一輩子把她寵在心間上的愛。如果說有劫數的話,那麼她就是他的劫數。他的母親是多麼的英明呀,及時制止了他們的結合,可是反過來他卻還要對她說「對不起」。
「馨蕊,對不起!」鐘文濤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忽地放下了那勺子,長長的勺柄「當啷」一聲踫在了杯沿兒上,出了清脆地響聲,在這寂靜地環境中顯得尤為刺耳。
馨蕊抬起頭,看到了鐘文濤那張漲得通紅的一張臉,就在她想要開口安慰幾句的時候。他不知怎麼就竄到了她的身邊,不由分說地將她拉到了懷里。
「文濤」然而,後面的話,她還來不及出口,紅唇就被他牢牢地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