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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46章 三件事

夜晚,皓月漸移,無數星辰散落在漆黑如墨的蒼穹中,一明一滅。

瘦弱單薄的小身影獨自靜坐在庭院內的石椅上,左右顧盼之後輕輕地嘆出了一口氣,極為落寞的站了起身,向著自己的屋子走去。

玉芝與嘉威離開盧家好幾日了,這幾日里,冉初見時常會被某種很復雜的情緒所包圍。

來到四方的這幾個月與那兩個小家伙朝夕相處,嘉威雖然偶爾會有點小傲慢和耍皮子,但大多時候還是很討人喜歡的,孩子嘛。而玉芝待自己更不用說,她那麼真誠那麼善良可愛,冉初見只要一想到那名白頭女敕臉身形佝僂的男子便會覺得好生不安,那男子給人的感覺那樣怪異,即使他開口說話都不會牽動臉上的任何一塊肌肉,玉芝就這樣被她劫走,家中大人居然還吩咐不要再提此事……

房間內的小桌上用鎮紙壓著一張宣紙,宣紙旁擺放著一個長方形的瓷盒,瓷盒的蓋打開著,盒內一格一格間隔開來,各種顏色的干彩泥分放其中,瓷盒邊還有幾只尖細的毫筆以及一張調和彩泥與水分的小碟。

冉初見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望著桌面上雪白宣紙再次陷入回想。努力在腦海中捕捉那白頭女敕臉之人暗色袍子上的鮮麗圖案,但每當那圖案的大致模樣在腦海中一閃而現後卻又極快速地變得扭曲和模糊,越努力去想它的真貌越是記不起一絲一毫,接著腦海中的色彩混淆在一團,詭異極了。

靜想了片刻之後頭腦又開始發脹,冉初見手里仍舊握著那支沾了彩泥的細毫筆,仍舊面對著一張雪白的宣紙沒有落下。最後還是放棄了,她靜靜的爬上床榻,這幾日自己沉默寡言,情緒不佳,但修煉還是每日堅持著的,也漸漸有感覺到身體納入的天地靈氣比之前微微增多了一些,吐納比以往更自然,進入修煉狀態的時間比以往更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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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樣過著,耀陽與皓月又交替了幾次,禮靖先生與樹長老也從道元宗送完嘉威回到了盧家。

在禮靖先生回來後的第二日,講堂便恢復了授課,他依舊穿著一身灰色的長布袍,神態依舊與往日一樣慵懶散漫,走上講台將眾學生看一眼,然後開始像一個廣播一樣地授課。

沒有人提起盧嘉威,也沒有人問起周玉芝,同窗們都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先生所說的內容上,听得津津有味。冉初見轉頭看了一眼側後方的莊道人,老人家神情復雜地回了她一個安慰的笑容。

一堂課講完,冉初見依舊心不在焉,盧禮靖先生令學生們自由談論,自己走到冉初見桌旁淡淡地道︰「初見,你同先生出來庭院當中,先生有話和你說……」

…………

…………

輕風撩撥著講堂庭院內的四季青,偶爾一兩片樹葉被風帶落到草坪上,冉初見低著頭,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灌木叢。

「先生知道你因為玉芝的事憂心忡忡,」盧禮靖一改往日隨性淡漠的神情,正色道︰「先生也知道你心智較其它孩子都要沉穩成熟許多,你總是那麼安靜,總會在不經意之間陷入沉思……」

盧禮靖注視著冉初見的小臉,見她輕抿著嘴唇低垂著眉眼,于是繼續道︰「帶走玉芝的人你也親眼見過,他既然能在不被咱家兩位金丹老祖們察覺的情況之下將人帶走還不留下一絲痕跡,他的修為我們猜都不需要猜……」

「……,其實每一個人的人生當中都會遇到很多意料不到的事情,玉芝被人帶走,並不意味著那樣就不好……她原本被人遺棄,我們听起來會覺得是極不好的,但她呆在盧家,她自己也沒有覺得哪里不好……且說如今,若那名高人真是他家人,那麼玉芝同他呆在一起無疑比呆在盧家,到了十幾歲後嫁人會好上許多……」

「可是……」冉初見這才微微抬起臉來,眨著大眼楮小聲回道︰「可是她要走要留,也沒有人問過她,對她來說……很不公平……」

「你說的沒錯,一件事情我們可以用公平或不公平來看待……但公平與不公平卻不是我們能夠做出決定的。」盧禮靖無奈地笑了笑,「你還是太年幼了……知道嗎,在任何地方,任何人一生當中都會遇到三件事……」

「……」冉初見不解地望向先生的雙眸,盧禮靖的目光卻飄向了遙遠的天際。

「這三件事,第一件是做得到的事,第二件是做不到的事……三就是不知道做得到還是做不到的事……」

「……,現在對于先生和你來說,去把玉芝帶回來就是一件做不到的事……而對于帶走玉芝的那個人來說,帶走玉芝就是他能做得到的事……當然,這樣的斷定只是在這一個時段內的斷定……人生的變數有許多許多,修道的人要知道適時改變自己的心態……時間在流逝,我們不會一直是弱者……」

冉初見低著頭想了,而後卻是乖順地朝著先生點點頭。

先生所說的其實沒錯,許多事情都是人們看得見但力不能及的,盧家上上下下二百來口人,盧家的任何一個人現在都沒有能力擋住那個人擄走玉芝,這件事,對于家中兩位老祖來說也可能是做不到的事,他們還有著守護盧家眾人的責任在身,所以……

「初見,雖然你的靈根較劣,但你悟性真的極高的,一定要用心修煉,待你強到了一定的程度,你才可以隨心所欲地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保護自己,保護你想保護的任何一個人……」盧禮靖這番話說得語重心長,而後輕撫了一下冉初見的頭,「進去吧,大家還在談論今日先生講的課題……」

……………………………………………………

琉國以西是鶴來國。

鶴來國再西去幾萬里越過幾個大小不一的帝國便是普琉星球最大的荒原陸地——西里巨荒。

巨荒,顧名思義,橫豎十萬里連綿不絕,地勢險惡,瘴氣聚集,凶獸滯伏,是可謂原始之地。

它還有一個名字,叫做死亡巨荒。

死亡巨荒是凡人們提名色變的地方,巨荒的東部邊緣是普琉球眾多修士築基以後出山歷練的絕佳之地,中部是名副其實的荒地,而最西部卻是幾千年來被普琉球眾修真者稱為「魔域」的地方。

死亡大荒的東北部、東南部以及正西部俱都面臨‘西大洋’,西部魔域更是佔得海洋之中的頗多島嶼設立了魔門。

西里巨荒的西部邊緣有一座巨大的半島,這座半島被魔域的人們稱為「維夢島」,是眾多魔修混居聚集之地,只不過魔域之外的傳言當中它卻被叫做「弒夢島」。

周玉芝已經跟白頭女敕臉之人相處了數日,前幾日的時候還會時常哭鬧,追問原因和去處,但每次自己一鬧別扭就會無緣無故昏迷,幾次下來她也知趣地放棄了哭鬧的方式,乖順了許多。

幾千米的高空之中,玉芝身下坐的是一個可容納三、四人盤腿而坐的木質大圓盤,圓盤上雕刻著大片大片繁密復雜的紋路,色澤很暗淡,圓盤上方倒扣著一個能量防護罩,這個防護罩是抵御高速飛行帶來的罡風所用,白頭女敕臉之人盤腿坐在玉芝身邊,頭發和衣袍紋絲不動,那張很不搭調的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

「我餓了……」周玉芝捂著肚子委屈地道。

「這個……」男子依舊神情淡定,手里遞過來一個玉瓶。

周玉芝看了那玉瓶一眼又要犯暈,都連吃了好幾日闢谷丹了,早在幾個月前,她對闢谷丹的滋味還抱著一絲期盼的,如今卻覺得沒有比這個更難以下咽的東西了。

「你知道嗎?如果你不擄走我,我在家里還可以吃好幾個月的俗食」周玉芝終于再一次癟起了嘴,斜眼看著眼前的怪人,只見那怪人將臉轉過來,淡定的說︰「浮兒小姐,您的家在維夢島,不是在四方界……」

「不要再叫我浮兒小姐了,我姓周,名叫玉芝」周玉芝十分生氣地從那人手中拿過玉瓶,倒出一顆服下,續而又憤憤道︰「你這麼把我擄走,我家人都要急瘋了……」

「不會的。」那人目光望著別處,簡潔無比地回答。

「你都說了一百次不會了,擄我就擄我,為什麼非得在嘉威臨走的前一天……」周玉芝說著眼眶又紅了起來。

旁邊那人如同沒有看見一般,目光仍舊停在別處,口里回到︰「我不是故意的。」

「為什麼以前扔掉我,現在又擄我……」兩行清淚從眼眶滑落,委屈的感覺愈加濃烈,口齒不清帶著哭腔,「我在盧家明明好好的……」

「浮兒小姐,待你回到雍家之後家里人會給你解釋。」那男子說完朝玉芝看了一眼。

玉芝連忙捋起袖子將眼淚擦干,聲音又變得極小道︰「我不哭了,你別弄暈我……」

一旁的男子認真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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