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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章 趕路

莊道人與鬢胡大漢早在馬車處等候了多時,見到從林子里出來的冉初見,鬢胡大漢聲音洪亮地道︰「冉小姑娘,你可去了一刻鐘,要是再不回來,我可是要進去尋你了……」

冉初見有些不好意思,臉迅速飛紅,悻悻地走到莊道人身旁。

「便上車吧,趕緊些時候,晌午的時候可以再休息一陣,填飽肚子……」莊道人說完將冉初見抱上了馬車,自己便也正準備上車。

「那個……」冉初見將才正巧瞧見鬢胡大漢臉上那片胡子中的大嘴著實皴裂得厲害,隱隱還有些血跡。

「還有什麼不妥……」

「駕車時風沙太大,鐵叔叔吃了許多塵土……我娘教過我一個辦法……」冉初見左右打量了番,想找找有沒有什麼可利用之物,瞧見大漢肩上垂著一條薄薄地長汗巾,便接著說︰「鐵叔叔你把汗巾沾些水,輕松地圍在口鼻上,便是吃不到灰塵了……」

莊道人听了這話,心想確實是個好辦法,便是對鬢胡大漢點了點頭,這才攀著車架上了車。

小插曲完了之後,馬車便又帶動著黃塵飛奔了起來,冉初見被顛得頭暈腦脹,莊道人則是在一旁盤著腿閉目養神。

「先生……我們為什麼要逃跑?」冉初見說這話的聲音極為輕細,一怕打擾到莊道人,二是覺得這個問題問不出答案。

莊道人緩緩地張開雙眼,不動聲色地凝望了小姑娘片刻,便是說︰「你還小,有些事便是知道了也無可奈何,跟你說的多了,怕誤了你……」

冉初見想了想,定不會是有好事才要逃跑的,似醒似夢間听到的那些隱隱傳入耳中的哀嚎聲、斥罵聲、求饒聲。

那一片灼熱的火光,那火光中很是艱難地抱起自己的美麗女人……

黑暗中那女人瑟瑟發抖的身子和她極力壓制的嗚咽,以及她冰涼的手……

那當時……黑暗的密室以外到底是怎樣恐怖和絕望的場景……

「我娘沒了麼……」冉初見想象著那些血腥與肅殺的場景,還有那奮不顧身保全自己的女人,心里不禁升起涼意和悲切,眼里泛起珠光,讓人看起來覺得煞是可憐心酸。

莊道人略作沉吟,心想這孩子果然沒有完全忘記的,于是如實說道︰「我去到密室的時候,你娘已經剩下最後一口氣息了……也是受了致命的傷的……」

「可先生不是會法術嗎?」。

「我的那點術法還沒到那個地步……起死回生,那可得是金羅大仙才有的手段……」莊道人邊說邊搖了搖頭,臉上露出無奈與嘆惜之色,心中卻是有了別的想法。「那冉家三夫人,她托我找的人也是琉州內鏡的修真家族中人,她並且知道我這修為進不了內郡,想來她對修真界定是知之甚多,再且當日她那樣堅定地對我保證會有人來接應這小女娃子,並承諾一定會有人許給我豐厚的報酬,說不好她也是家族中人,只是沒有修行潛質罷了……怎麼也想不明白她為何就嫁到如此之遠的鄴州來了,而且還做了妾侍……」

「先生……那我可否知道爹娘的大名?……自那日以前的事情,我真的一絲一毫也記不住了……」冉初見說完,兩行清淚從眶中滑落,她是真的感到萬分悲傷沮喪的,世上有人能為了自己將生死置之度外,有人全心全意將所有重心落在自己身上,那是多麼寶貴多麼值得慶幸的事情,但且不說別人不明白她不是那身子的主人,但她在感受到那種寶貴的重視之後還是覺得貪戀無比,不舍至極……

既然沿用了別人的身體,有些義務,還是需要自己去盡的。

「那是自然……」莊道人點了點頭,「夜里到了峻州境內,住了客棧,便用紙墨寫了給你……」

冉初見點了點頭,窩坐在車廂角落里安靜了下來,莊道人輕嘆了一聲,便是又合上雙眼冥思起來。

「那冉家三夫人,只叫我救這孩子,但也不請我傳達報仇一事……滅這冉家的不過是帝國派駐鄴州的鎮邊將軍,若是冉家與修真界有那番關系,也不至于被滅滿門,就是要了這一介武徒的首級也並非不可……蹊蹺啊,蹊蹺……倒是如若去到琉州,接應之人問起何故,我是該如何講呢……」

「這冉家小姑娘天生聰慧伶俐,真是可憐……但若能走上修真一途,也算幸運……」

……………………………………………………………………

秋陽颯爽,道旁樹木下光影斑駁。

鬢胡大漢心無旁騖地御車奔馳,馬道兩旁的景致里漸漸添了些零散的田地與房舍,不再像起先一般只有山林與草坡。

口鼻上圍系了濕汗巾後確實沒吃到什麼塵土了,嘴唇也不似初先那樣干痛,此時已是中午時分,月復內竟是有些虛空之覺,鬢胡大漢決定再往前百米便靠樹停車。

莊道人與冉初見等車挺穩便掀簾下了車,三人便在車前將油紙包里的雞肉與大餅就著清水吃了,之後休息了片刻,便又是啟程。臨上車時,莊道人又交代一番。

「此處離峻州城南門也就七十幾里路了,不用一個時辰便能到得……入了南門後便沿著向東北的官道走,盡量趕在天黑前到達東門附近,明日便方便出城……」

說起來,冉初見對這個世界的地理還並無什麼了解,東南西北她其實也是不能瞬間判斷的,上了車以後了,她決定試問一番。

「先生,去琉州很多回嗎?」。

「琉州倒是沒去過多少回,其他地方去過不少……」

「我以前看見過地圖,您有嗎?」。

「你識得字嗎?」。莊道人笑了笑。

「不全識得,容易些的字,我娘是教過的……」

「你想看地圖……?」

「可以看嗎?」。冉初見非常期待地抬著頭望著身旁的老人。

「那包袱下邊有一張琉國的地圖,你拿出來打開看便是……」莊道人指了指角落里的青灰色包袱,視線落在壓在包袱下露出一角的土黃色皮紙上。

得到了許可,冉初見便是喜滋滋地去拿了出來,攤開在身前。

這地圖不是獸皮制造的,它的觸感更像是某種經過加工的布料,模起來有些厚度與滑膩,但很軟。地圖上大致的畫下了整個琉國的概局,郡、州、城、郊、以及一些較為人知的山脈與河流,圖上的字跡是用精工細筆刻寫的,看起來頗為細致。

冉初見最先便是在其上尋找琉州的所在,當她找到琉州所在範圍時卻是被蓋了一頭黑線。那琉州所在之處,僅僅是在輪廓里畫上了幾條大山脈……大概三條吧……

她努力的辨別著南北……心里默念給自己听︰「鄴州在南方邊境……往上走越過境外就是峻州,峻州在琉安的南方,琉安的東北方才是琉州……這個帝國原來有這麼多城郡的,普羅、維安、北雀……真的很多呢……還好鄴州離琉州還算是比較近了……」

研究了約有一個小時,冉初見才意猶未盡地將那地圖再次疊好放在包袱下壓好,回頭看莊道人,正一副很感興趣的表情看著自己的所做的舉動。

「看得懂嗎?」。

「看不懂,不過琉國好像很小……」冉初見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蹙著眉,好似這個問題將她困擾得很深一般。

「那是簡略的地圖,琉國可不小的……東有琉東海,南有南琉灣,往西便與‘鶴來國’接壤,往北便與‘州雲國’相交……在這雄雄大陸之上,像琉國這樣的大帝國也不過區區十來個……那還得算上西洋以外的帝國了……」說到此處,莊道人的話語嘎然而止,自己嗤笑一聲後才又說,「我倒是跟你這孩子說這麼細致做什麼……」

「我娘說了,我是小大人……」冉初見听完莊道人的話語,便是裝作很不服氣道。

「是!——你就是個小大人,也不知道你娘使了什麼教法,教得你這丫頭如此聰明伶俐……」莊道人拍了拍袍子上粘著的草塵,便是笑了。

「可是,先生,方才我看地圖時,找是找到了有處寫著琉州,但是卻只有畫三座大山,也沒有點出城池和名郡,您當日就說了,帶我去琉州找人,我們去到那山里找得到人嗎?」。

冉初見說完後,目光垂下,表現得有些沮喪,眼角也不敢偷偷觀察莊道人,就那樣安靜地等了片刻,才听到莊道人緩緩答到。

「琉州那等地域,又怎可毫無遮掩地出現在人手可持的地圖之上呢……那等地方,凡人走到周邊看到的確實除了山脈還是山脈,」莊道人頓了一頓,本想說‘但修行者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等等深理,瞥了眼面前扎著苞苞頭,發絲還透黃的丫頭,于是換了話說,「但會仙術的人看到的世界和凡人看到的是不一樣的……」

「原來如此……」冉初見嘴上漾出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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