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達的軒轅陌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那個縴弱的身影,帶著詭異而妖艷的紅色,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而去,那清淨的絕美的面容,宛若一把刀子,割開了深藏在他腦海里,心髒里被封藏了許久了某種情愫,一幕幕畫面撕扯般涌現。
那是他捧在手里,烙在心頭上的,發誓要好好疼愛的女子啊,他們經歷了那麼多,而他竟然忘了她,甚至無情地傷害她。
他要怎麼才能夠重新擁有那個明媚而憂傷的女子,要怎麼樣才可以重新將她捧回手里。
心被千千萬萬的螞蟻咬噬,痙|攣般的劇痛,不斷割鋸他的血肉。他幾乎用盡全力去抑制心中的恐懼,以極致的速度,一步一步地接近她,妖艷的紅衣幾乎與火光融為一體。
「是辰王……」眾人***動起來。
辰王不是要成親麼,為何會出現在這里茆?
稍稍一聯想,人們想起了先前絡徽城盛傳的小曲和流言,翩翩公子是前辰王妃,亦是辰澤王朝的長公主。
這個結論在眾人心里一下子被扶正。只是不是傳言辰王愛上了異國公主麼,怎麼好像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伊落艱難地支撐著身子,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只是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在牽扯著她一直向前,向前。
火焰在她耳邊叫囂著,全身都被痛意包裹,漸漸地她看到了許許多多的人,一張張模糊的臉,但是唯一可以清晰地感覺到的,便是那張寫滿驚恐和悲痛的清冷面孔。
他將她丟下,他要成親,他奪走了她的孩子,他還要她消失。
這一切都是不是他的本意。但是卻仍然給予了她莫大的傷害和打擊蚊。
此時,他臉上的哀傷和悲痛從何而來?不是忘了她麼,不是要成親麼?不是要打掉她的孩子麼?不是要殺了她麼?
她想質問他,可是話到了喉嚨又咽了回去。
她確切地知道,她不恨他,可是,她心底有著一道深深的刀痕,這一輩子都無法抹去的傷痕。
紫眸漸漸染上了悲切,還有難以言喻的無奈。
她的腳步慢了下來,接著,卻再也無法邁進半步,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如抽絲般,再也沒有任何可以支撐的點。
身子,緩緩下滑。
她忽然輕輕呼了口氣,似乎一下子放下了許許多多的感情的背負。
軒轅陌在她落地之前將那瘦弱的身子攬在懷里,緊緊地,他的手在顫抖,他在害怕。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坍塌,而他只能痛恨自己的無能。
「落兒——」他喚道,連聲音都帶著顫抖,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害怕失去一個人。
濃厚的血腥味充斥著他的鼻間,觸手皆是干涸的血跡,原來這一身衣衫竟是鮮血染就的。
他抱著她的手臂愈發用力,她的身子那麼嬌小,可是卻流了這麼多血。
他吻上了她眉眼,輕輕地傾訴著他的情緒,眷戀,愧疚,悲痛,驚恐
伊落感到窒息般的疼痛,「疼——」
軒轅陌像孩子一樣無措,手臂的力道明顯減弱︰「落兒,哪里疼?」他的手不知道要放在哪里,因為她的衣衫都沾染了血跡。
眼眸注意到她身上的傷口,頓時,目眥欲裂,昔日一貫黑沉的眸子此時布滿紅絲,映著紅光,仿佛來自煉獄的魔。
「落兒,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們走……」
他將伊落抱起,轉身向外走去,他需要大夫。
他想起了早上他給霽月的沉香丸,心頭宛若被生生挖走了一塊,疼痛得無以復加,這一身的鮮血是否染著他孩子的血。
魅聖想上前,卻被南宮臨抓住,「給他們一點時間。」
魅聖直直望向兩人,到底還是沒有上前。
伊落倔強地仰著頭,臉色蒼白得宛如一張白紙,輕薄的身子好像風一吹便輕飄飄地遠離塵世。
她手緊緊抓著軒轅陌胸前的衣服,衣服頓時沾染上了她手上的血,暗紅色的斑點落在大紅色上,格外協調好看。
她想起了前世看到過的彼岸花,也是這般妖冶的紅呢,她是不是很快便會看到了
毫無血色的唇輕啟,細碎的聲音,卻仿佛在軒轅陌耳邊炸響了一記驚雷。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但願,再世不為妃……」
如果有下一輩子,她寧願平凡一世,再不入宮門。她只願一生一世一雙人。
愛情本來就是很簡單的,怎麼可以讓俗世的瑣事玷污
「既已相見,相知,怎可不相戀,不相思……」
伊落唇邊一朵笑靨綻放,紫眸也染上了靈動的光澤,然而,下一瞬,笑容凝固,紫眸緩緩闔上。
軒轅陌就這樣看著她的手從他胸前滑落,「落兒——」哀切悲慟的嘯聲響徹雲天。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就這樣離我而去,怎麼連個贖罪的機會都不曾給。沒有你的世界,我要怎麼辦。
然而,懷中的人,紫眸緊閉,再無聲息,唇邊的凝固的笑依舊那麼絕俗清婉。
仿佛為了響應他的心情,火勢愈發強盛, 里啪啦的爆破聲愈發頻繁。
南宮臨和魅聖呆立在一旁,悲慟的心情絲毫沒有掩飾。那樣一個絕世的女子,他們深愛的女子……
火勢絲毫沒有停的趨勢,火場外的眾人呆愣地看著這一幕,心里也感染了悲哀的氣息,沒有一個人不為那神仙般的兩人感到惋惜的。
此時他們看到的不再是不言苟笑,高高在上的辰王,而是一個痛失愛侶的男人。
軒轅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感覺,只是死死抱著伊落逐漸冰冷的身體,頭埋在她頸窩旁,一行淚融進了她的血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