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遠听到聲音立馬奔到了護欄上面,一柄劍寒光森森的指著正靠在神音懷中的鄯月。
一方寬大的水袖擋住了劍鋒的前進,「請問你這是干什麼,打算挑戰祭司嗎?」
這時的凌絕塵也飛了上來,劍光一閃,徑直的挑掉了徐遠指向鄯月的劍。
隨即四個侍女紛紛上前,保護著祭司和善月的安全。
徐遠接住對面砍過來的殺氣騰騰的劍,一臉氣喘吁吁地樣子,「凌絕塵,你這是干什麼,公然反抗我嗎?反抗徐家嗎?」
凌絕塵听到徐家這兩個字的時候,身子明顯的停頓了一下,但是高手對決,容不得片刻的失神,這一下的停頓讓徐遠迅速的抽出自己的劍,電光火石之間,徐遠的劍就砍向了凌絕塵的額間。
「不。」一聲竭盡心力的呼喊,神音看著懷中的女子好像失心瘋一般的往前沖。
疑惑,無奈,痛苦,釋然……這些神情一閃而過,沙漠之鷹和女帝彼此牽繞,任誰也無法干擾的羈絆,為了自己的命,不惜以這些細小的舉動來試圖扭轉已經形成的命格軌跡,會失敗嗎?不,神音永遠都不會害怕失敗,自從三歲被送入那個高不可測的神塔起,自從被冠上神音這個名字起,他就注定了高高在上,注定了一語成,注定了永不失敗。
凌絕塵听到了那一聲呼喊,便看到了迎面而來的利劍,立即扭過身子,但是那柄劍還是毫不猶豫的砍進了他的肩膀。
一線血珠如紅梅,如罌粟,如芍藥,靜然的落到了地面之上,悄然的綻放出妖異的色彩。
鄯月看到地上的那些血花點點,不知道為什麼,反而還突然地靜了下來,手也不亂舞了,腳也不亂踢了,但是卻讓神音感覺到了一種恐懼,這是一種油然而生,從內心深處散發的。
徐遠哈哈大笑,很快的扯出了自己的劍,看著劍上還殘存下來的血珠,一種自豪感從心中噴涌而出,立馬走到了護欄邊,用劍指著虛空,「你們現在誰對我還有意見的,滾出來。」
原本嘻嘻鬧鬧的人現在卻沒有了一點聲音,因為他們沒有听到徐遠和凌絕塵的對話,只看到了徐遠用手中的劍砍傷了凌絕塵。
頓時場內只剩下站在正北方向護欄旁邊那用劍指著虛空之人的笑聲。
徐遠很是得意的笑了出來,這下自己可是憑著真本事奪得了武林盟主,現在還有誰會不服,有誰會反抗,自此之後,武林,官場,任他遨游。
凌絕塵捂著受傷的肩膀跪在了地上,腦海中滿是回旋著自己當初跪在母親墳前說過的話,一遍又一遍,無窮無盡的死死地折磨著他。
鄯月輕輕地拍了拍神音的手,示意自己現在要下去。
感受到懷中少女那隱忍的怒意,只好放了手,並且示意侍女也讓開了一條道。
從神音懷中下來的她直接摔倒了地上,但是雙手雙腳並用,一步一步緩緩地爬到了那徐徐還在流著血的人身邊。
「絕塵哥,我過來了,梅花簪子在這里,你好好的拿著。」少女把手中的梅花簪子塞到了跪在地上的少年手上,然後快速的站了起來,並且手邊的寒光一閃一閃的。
徐遠在暢游在自己幻想中的世界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背後有一股極其凜冽的殺氣,那樣明顯,那樣霸氣,讓他不禁得渾身冒出了冷汗,剛想轉身,卻被一腳踢了下去。
眾人還在低著頭,暗暗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卻忽然听到了一聲巨響,好像是高處的重物掉落地面的聲音,于是皆是驚異的抬起了頭。
護欄邊上,黑衣少女迎風站立,微微齊腰的秀發向上揚起,此時的少女宛若地獄中的殺神,渾身散發出肅殺的氣味,那雙亮麗黑玉般的眸中從上而下漠然的看著剛剛被自己踢下去的人,傲然睥睨,絕世獨華。
被踢下來的徐遠用著帶血的劍直直的指著上面的少女,眼中的驚恐神色讓他連話都忘記說了,支支吾吾的透漏出此時的驚慌。
那劍尖上的血一點一點的滴落在地上,就好像一把極其細小的刀在劃著她的心髒,是一種無法言語的尖銳的痛意。
在她最驚慌無助的時候,出現的是一雙黑曜石般深邃而又單純明鏡的眼眸,這雙眼眸里並沒有流露出更多的情感,或許只是因為看不下去了,才出的手,但是對于她來說,足以,一絲恩,白絲還;一絲惡,億絲滅,這就是她鄯月,三歲時就殺過人的她毫無畏懼之感,這世間所有的形式規則她都可以視之不顧,但是卻終是因為一些東西壓制住了她的本性,讓她循規蹈矩的生活在這個世界。
徐遠趁著鄯月在發呆的時候,立即滾了幾圈,趕緊的站了起來,左腳已經踏出了台子,但是右腳好像被什麼東西扯住了,隨即整個身子又被扯回了台上。
頓時場中所有人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和尖叫聲,對于揍徐遠的這個想法早已經不知道在當中多少人的腦海中預演了多少遍了,如今能親眼看見,那也是無比的爽氣的,于是趕緊的拍手叫好。
鄯月從上空掠下,一只腳徑直的勾回了正準備逃走的徐遠,然後活生生的把他拖回了台上,手上的寒光一閃,隨即沒入了**之中,再抽出來時,也是血珠一濺,落到了這不知道飲了多少人鮮血的地板上。
徐遠吃痛的叫了出來。
頓時場內一陣唏噓,人家一個少年被你砍了這麼深的傷口,都沒有听到人家吭一聲,你就這麼一刺就出聲了,哎,丟光了男人們的臉面喲。
很多男子對著台上做出了羞羞臉的動作。
這時的神音看出了黑衣少年明顯的有些不對,看樣子應該是陷入了極度的魘之中,立馬的走到了少年的身邊。
伸手點住了幾處穴道,隨即那血汩汩的向溫泉一樣傷口立刻停止了噴血,然後把脈,看膚色,再看看掉落在地上的梅花簪子,想起來了剛剛這個少年每次一打完,眼楮就向上瞄著,當時的他還以為少年是在瞄著他未來的女主子呢,現在看來是這支簪子在作祟,于是做出了一個很大膽的決定,反正那個正在撒潑的丫頭也看不到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啪。一聲脆響,凌絕塵睜開了他的眼楮,看到了眼前一個唇紅齒白,膚色宛如珍珠般那樣的晶瑩的人,立馬向後一退。
神音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氣的舉著自己手上的梅花簪子,然後又指了指下面。
在台上已經抽出了第N刀的鄯月明顯听到了上面傳來的一聲脆響,但是還是面不改色,頸不移動的補上了自己最後一刀。
徐遠死死地握住了自己的,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叫聲,場中有很多不忍直視的人已經用袖子擋住了自己的視線。
剛走了沒兩步,鄯月便感覺到身體有些暈眩,然後就開始天昏地轉。
撲通一聲,摔倒了地上。
再一次沒有及時趕來的某人看到少女再次摔倒了他的面前,然後有些無奈的抱起了地上的少女。
頓時場中所有人鼓起了啪啪的掌聲,如雷貫耳,經久不絕。
但是在同時,闖進了一大批身著黃色盔甲的士兵,有些見過市面的就知道這些是北國的御林軍。
御林軍進場之後,迅速的分成了兩排,露出了中間一條較為寬敞的大道,然後就有一個娘娘腔類的人物騎著馬出來了,手上還拿著一封金色的類似于文書的東西。
于是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鼓掌聲也立即停止了,怒視沖沖看著眼前所來之人。
坐在馬上的太監絲毫沒有在意周圍人的臉色,因為他需要討好的人不在這里面,「雜家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而來的,現在宣布聖旨。」
明亮亮的散發著金色的聖旨迅速展開,即使是再有意見的人也齊齊的跪了下來。
剛剛準備宣讀聖旨的太監突然看到了台上的那兩個黑衣人,眉頭一皺,怒聲呵斥,「你們倆怎麼不下跪,難道是想抗旨不成。」死死地扯著那尖尖的嗓音,令人听了無比的牙癢癢,只想揍人。
凌絕塵好像沒有听見一樣,抱著鄯月徑直的往前走。
這時坐在馬上的太監急了,還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硬骨頭,平日里受慣了皇室家族和各種達官貴人的氣,現在終于有一個撞到自己槍口上的,正好解解自己受了多年以來的氣,剛準備發令的時候,突然傳來一陣悠遠的塤音。
曾經跟隨過現任的皇帝到過神塔祈福的太監,當然知道這個音樂代表著什麼,頓時嚇得臉色發白,險些從馬上跌落下來。
兩個侍女又展開了那匹布,然後布上的兩人,前面一人是個粉雕玉琢的小童子,後面卻是穿著一身極其通透的月牙白的長袍,細細的看去,袍上好像還有著精致的繡花。
踏布而來,隨著那一陣塤音減弱,只見剛剛好像還站在天邊的仙子即刻就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太監立馬從馬上下來,也顧不得什麼解氣了,連滾帶爬的走到了那襲白衣仙子的身邊,但是卻被兩個侍女擋住了道路,于是趕緊的把聖旨揣在懷中,然後俯身跪下。
神音好像沒有看見眼前所跪之人,一邊吹著自己那粉女敕白皙的指甲,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這兩個黑衣人是神塔新請進來的護衛,怎麼,你有意見。」
「沒,沒有。」太監趕緊的辯解道。
「嗯,那我就走了。」話畢,神音幾乎是懸空浮起,掠過了正趴在地上的太監,然後再悠然自得往前走著,「你們兩個,快點過來。」
凌絕塵當然听出了意思,立馬的抱著鄯月走到了神音的旁邊。
跪了很久的太監突然想起來還有份聖旨沒有宣讀,立馬站起來,重新展開聖旨,凡天子領地,唯一可以見天子有關的物體不跪的,只有隸屬神塔的人。
神塔是處于中原四大國家最中心的位置,顧名思義,是一座塔,並且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塔,那是與神靈最近的地方,有著歷代祭司居住在神塔的最頂端,然後與天上神靈進行溝通。
神塔祭司還負債天下諸國的國號,以及給各國的皇位繼承人賜福,如果哪個國家的皇位繼承人沒有被神塔祭司賜予福祉的話,那麼那個國家必定得重新選定皇位繼承人。
傳說中每任的神塔祭司醫術都是超絕,但是卻又很少替人治病,這是個令人費解的迷,有無數的人曾經去挑戰過過這個迷,但都是失望而歸。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辛聞此次的武林大會在北國展開,朕甚是欣慰,特別想要見識一下奪得武林盟主的人,並邀其共聚御花園飲酒作樂。」太監念完之後,環顧了一下四周,只看到了一個要死不活的人躺在了台上,並沒有見到其他的人,「請問各位,現任的武林盟主在哪里呢?」
在場的人都很一致,沒有出聲,誰都知道這看似好像是北國的皇帝敬仰武林盟主的英姿,但是識內情的人都知道,現在的北國岌岌可危,東北邊境時不時有著少數民族的侵犯,而北國境內也是由于北國的戀童帝的原因,都怕生孩子,一瞬間導致整個北國上下人口銳減,兵力一年不足一年,還好朝廷上有著一個大將軍司馬岩,擅長帶兵打仗,市井上經常有著說書人吹著若是沒有司馬將軍的話,北國早就亡了,現在北國皇帝趁著武林大會結束,卻來頒發了這道聖旨,看起來應該是為了防止徐遠失手準備的第二招。
太監看著場上的人都不說話,隨手往後招了招手,頓時看台的邊緣之上站滿了弓箭手。
如果實在得不到,就毀去,這是來之前皇帝和他說的話,雖說北國皇帝的名聲不大好,但是管理整個國家卻是有一手。
尚還跪在地上的武林人士看到四周被包圍了,臉上出現了幾分擔憂的神色。
甚至還有些膽小的被那些亮閃閃的箭頭嚇破了膽,立馬抱著頭蹲到了地上,還有的人準備沖上前去告訴那個太監,打敗了上屆的武林盟主的人是誰,但是卻被周圍的人給制住了。
馬車剛剛轉個身,準備往前走的時候,鄯月突然醒了。
頓時車上的兩個人臉上露出了歡喜的表情。
神音還伸出手模了下鄯月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燒之後,才放開了自己的手。
凌絕塵則是愧疚而又自責的望著懷中的鄯月。
「雜家再給你們半刻鐘,要是還沒有人說的話,那就放箭。」弓箭手得到了命令之後,將弓深深的往後拉了一下,那樣緊繃的聲音在這些武林人士的心中響了起來。
鄯月听到這句話,立馬的跳下了馬車,沖到了台上,然後振臂高呼,「我們干嘛要怕,是江湖人的,就給我站起來,現在正是實踐檢驗我們武藝成果的時候,這是一次真正的絕佳好機會。」
還是一襲黑衣飄飄,站在台上高聲吶喊的少女在此刻深深的刻在了場上所有人的心中,這一刻的她絕世傲然,睥睨天下的眼神中**果的是對他們的告誡。
看著台上的那個黑衣少女,听完那一段話,正在地上哀嚎的人站了起來,正準備告密的人也停止了掙扎,對啊,我們是江湖人,為何要去怕這些最骯髒的官場人士,死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啊。想到這里一個個的眼中開始冒出了熾烈的光芒,那時屬于他們江湖兒女的榮耀。
「殺。」不知道是誰喊了這麼一句,于是所有的人都拿起了自己手中的武器,沖向了那些趴在最邊緣的弓箭手,有的弓箭手沒有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拖了下去,然後就是被一頓猛打。
站在台上的太監看到身旁這個突然躥出來的少女,明明平凡無奇,卻讓他感到壓力倍增,並且引起了這一場暴亂,心中一頓怒火,轉身對著身後的御林軍就是一陣大喊,「你們快點給我殺了這個女的。」
于是騎馬的御林軍紛紛從馬上下來,持刀劍的走向了還站在台上的少女。
鄯月感受到四周傳來的殺意,頓時雞皮疙瘩上身,她想在此刻向天哀嚎,實在是沒有力氣再打了啊。
但是跟著後面的凌絕塵迅速的沖到了鄯月身旁,為她抵擋著殺氣沖沖的御林軍。
神音示意了下侍女趕車,然後自己撩開車簾,看了一眼那正站在台上的黑衣少女。
無奈的鄯月只好又撿回了自己掉在台上的匕首,原本是懶趴趴走過去的她,在拿到匕首之後,宛若殺神附體,迅速的就沖到了凌絕塵的旁邊,利落的用刀柄砍暈了好幾個人。
在一旁的太監眼看形勢不對,立馬趁著亂哄哄的時候,悄悄地溜了出去。
突然一個淡綠色服飾的女子掠到了鄯月的身邊,鄯月抬頭一看,哦,原來是情敵來幫忙了,然後立即將匕首插進了褲腿,站在一旁看著情敵和情人雙劍合璧,斬殺眼前的御林軍,嗯,突然覺得耍的好好看啊,就像街邊的賣藝的,對,賣藝的。
想到這里,鄯月的心情立馬的變得無比的愉悅。
正當這時解決完了頂上的弓箭手的武林人士也紛紛到了看台之上,陸陸續續,臉上或多或少有著鮮血,但是每個人都是高興的。
徐遠本來只是武當派一個小小的弟子,不知道後來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娶到了北國皇上的妹妹,然後從此一路高升,升到了現在的武林盟主的位子,整個武當派的人早就看他不爽了,但是一直苦于沒有辦法對付他,並且整個江湖在他的帶領下就好像活在一種很憋屈的情況下,而且時不時的就得幫北國朝廷跑腿,現在好了,終于有人打敗了他,瞧著徐遠還在地上申吟的狗樣,大家都是無比的欣悅啊。
等到人員都到齊之後,那個身穿淡綠色道教服飾的女子率先走到了眾人面前跪了下來,「我等願意追隨這位少女,請少女告知我等你的大名。」
然後一片片的人都跪了下來,聲音洪亮的重復著剛剛那個淡綠色道教服飾少女說的話。
鄯月站在一群俯首稱臣的人面前,心里想著或許能利用這批人去救自己的母妃,而且自己也沒有做好事不留名的習慣,「鄯月。」
凌絕塵站在一旁看著身旁的少女負手站立,淡淡的昏黃光線打在她的臉上,頓時現在的她有著一種神聖無法侵犯的氣勢,就好像那君臨天下的帝王,是那樣的令人生畏。
「恭迎鄯盟主接受武林盟。」那些原本跟著徐遠的人站了出來,從開始到現在,這些人一直都只是站在正北的尊位旁邊看著,直到現在才出手。
鄯月看著那些人捧著一包好像衣服樣的東西走了過來,走到她的面前,然後一抖,一件銀色織錦大氅在日光下閃閃發著耀眼的光芒,
其中一人上前,把那件大氅小心翼翼的披在了鄯月的身上,然後那些人也隨之跪了下來。
在霞光遍布的天空里,身披銀色織錦大氅的女子靜默的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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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關于新任盟主上任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北國,並且還像周邊持續蔓延著,但是大家在熱傳不是新任盟主上屆的事情,而是新任盟主在武林大會打敗上任盟主徐遠的盛況,還有人給當天的事件規定了一個題目,叫做沖冠一怒為藍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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