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氣,仿佛是下了決心一般,緩緩開了口︰「裴煥,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我再也不能生孩子了,這樣的盛夏,你還會要麼?」
她說完,幾乎不敢去看裴煥臉上的表情。
也許在其他國家,不能有孩子算不得什麼大事,但是在中國這樣的地方,娶妻生子,傳承香火,幾乎是所有中國家庭必走的一條路。
她已經不是一個完整的女人,而這一份殘缺不比其他,是永遠不能,也沒有辦法去彌補的。
她不能那麼自私,不能憑借著裴煥對她的真心去害他一輩子眭。
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她幾乎都在煎熬中度過,拒絕裴煥,對他的傷害顯而易見,但是不拒絕他,依著她現在這般模樣……
她更是不忍心再連累他。
裴煥沒有說話,短暫的沉默,在盛夏的心里卻是一萬年那麼長,她的心里仿佛在一點一點的溢出苦澀的情緒,而那情緒,這麼快的就傳遍了全身贈。
她感覺自己沒有一丁點的力氣,甚至連一點苦笑都那般艱難。
她轉過身,聲音里帶了一抹暗啞︰「算了,我說這些做什麼……」
猝不及防之間,她單薄至極的身軀忽然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中,盛夏一怔,天旋地轉之間她方才發覺,竟是裴煥從她背後緊緊抱住了她。
他的手臂那麼有力,那樣的力道,似乎是想要將她整個人都鐫刻在自己的骨血里。
她心口里驀地一熱,眼淚就緩緩落了下來︰「裴煥……」
「我說過的,不管你是什麼樣子,不管你做了什麼,不管你變成怎樣,我對你的心都不會改變。」他說著,將她在懷里轉過身來,要她望著自己的眼楮。
夜幕之下,他的眼眸明亮的像是最亮的星,他望著她,那星光里只有她一個人的投影。
她感覺自己的心一點一點的熱起來,她整個人也仿佛重新活過來了一般,她的眼淚無法控制的直往下落,她不是鐵石心腸,她也不是言情小說中被男主角傷的體無完膚還死不悔改的傻女人,如果這樣的男人還無法在她的心中留下一絲漣漪,那她真是活該被顧亦寒這樣的人渣折磨至死。
「如果不能與你在一起,我也不會勉強自己去娶一個不喜歡的女人,那樣對彼此都不公平,是不是?」
他捧著她的臉,帶著薄繭的手指一點一點輕柔無比的將她臉上的淚痕擦去,「你想,如果我不能和你在一起,這輩子怕是就要單身了,不要說孩子,我可能連老婆都不會有,但你若是嫁了我,至少我有一個家,有了喜歡的妻子,說起來,還是我賺了。」
他嘴角揚起,那樣的口吻讓她眼淚掉的更凶,她哭的像個孩子,抽著鼻子含淚望著他︰「可是,你那麼好,裴煥你那麼那麼好,我,我怎麼配得上……」
「愛情里不講究配不配得上,重要的只是喜歡還是不喜歡,這世上好的女人很多,可我就是喜歡你,所以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夏夏,你不該這樣妄自菲薄。」
他的額頭輕輕抵在她光潔無比的額上,低沉的聲音在也夜風里似乎讓人沉醉︰「他們不知道你有多好,而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女孩,不管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的心還是那樣干淨如初,我喜歡你,你只要知道,我裴煥的浪客中文心里只能裝下你,別的我什麼都不在乎,就足夠了。」
她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靠在他的懷里無聲的哭泣。
哪怕是一只小船漂泊的太久,都會想要找一個港灣停靠一下,更何況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本來就極度的想要溫暖和安全感的女人。
也許她現在還不愛裴煥,但是她的心已經在改變了不是嗎?
從前的盛夏,眼楮里除了顧亦寒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從前的盛夏,像是一個執迷不悟的傻子,在錯的路上越走越遠,可是幸好,她遇到了裴煥,就像是絕路上忽然出現的柳暗花明,也許,這就是她人生的轉折。
不知這樣默默的哭了多久,只是知道他自始至終都那麼緊的抱著她,他的心跳聲,像是溫暖的召喚,要她整個人漸漸的安定下來。
「裴煥,我們一起去雲南吧,我們離開這里,好不好?」
她將臉貼在他的心口,那里那麼的暖,那麼的熱,而這些溫暖,都只是專屬于她,永遠都只屬于她一個人。
她再也不用患得患失,再也不用害怕失去,再也不怕,這世上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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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少爺是胎里帶來的毒,如果我的醫術沒有錯的話,顧夫人當年懷著四少爺的時候,被人在飲食里放了夾竹桃的花粉。」
阮素問聲音清淡,一雙眸子卻是銳利如劍,他掃了已經呆若木雞的顧老爺子一眼,又想到父親為了岑若涵這一輩子的郁郁不樂,不禁話語里更是有了幾分的冷寂︰「日積月累,到了臨產的時候顧夫人已經是十分的虛弱,但因為平日里下毒的人十分謹慎,用量都十分小,因此才沒有被人察覺出來,顧夫人生產的時候十分凶險,想必顧老爺子您當年也只認為是她身子太虛弱的緣故。」
顧老爺子聞言點頭,蒼老的臉上已經是老淚縱橫︰「若涵當初和我在一起之後,就一直悶悶不樂,也因為如此,她的身體越來越差,我怎麼都沒有想到,會是有人對她下了毒手!」
顧老爺子說到此處,幾乎是捶胸頓足︰「下毒的人是誰,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父親。」顧亦寒的聲音忽然從門外沉沉響起。
一直沉默站在顧老爺子身邊伺候茶水的謝蕊,听到這個聲音忽然就顫了一下,她抬起頭看了一眼走進來的顧亦寒,而這一眼,幾乎讓她魂飛魄散——顧亦寒的目光,正越過廳內的眾人,直直落在她的臉上。
謝蕊只覺得心跳驟然的快了起來,她幾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斟茶的手,茶水從杯子里濺出來一點,幸而顧老爺子只顧著激動,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
謝蕊稍稍的松了一口氣,卻忽然有一聲輕佻帶著譏誚的男聲突兀的響了起來︰「謝女士,你斟茶的手怎麼有點不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