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溪鎮,一條清澈的小河由南向北緩緩流淌,岸邊楊柳依依,河上沙鷗點點。я思路客я
距離河邊不遠處有一排磚瓦房,瓦房盡頭,還有一座在當地比較氣派的院子,雖顯破敗,卻比四周的民宅要強上許多。
一個胖胖的少年正蹲在地上玩泥巴,鼻涕邋遢,衣服又髒又舊,嘴里嘟嘟囔囔說著什麼。
「傻子,吃飯了。」一個婦人端著一碗飯食從屋里走出來,看著地上玩泥巴的胖胖少年,沒好氣道︰「成天就知道吃,什麼都不會做。養頭豬過年還能殺了賣錢,你呀,就是豬都不如的廢物。」
那婦人年齡不過二十來歲,言語極其刻薄,對地上的胖胖少年極盡羞辱。
地上的少年停止了嘟囔,低著頭一聲不吭。
「吃吃吃,就知道吃,吃死就清淨了。」婦人罵罵咧咧將一碗飯菜放在地上,然後又腳踢給那少年。
飯菜及其簡單,一碗雜糧做的稀粥,粥面上飄著幾片爛菜葉。再富人家中,這是喂給豬吃的東西。
「不吃……大寶不吃你的東西。」
「呵,你現在有骨氣了啊?平時怎麼不說,是不是指望你二弟回來接你去享福啊。我告訴你,你就死了這條心,拿回來一百兩銀子,就以為自己發達了?我看他一定是把自己賣了,還別說,你們兄弟二人長相都不錯,定能賣個好價錢……」
「大寶很乖的,小寶會回來接我的,原哥對我說了,你別想騙我。」名叫大寶的少年嘟了嘟嘴巴,仰著髒兮兮的胖臉,瞪著婦人。
「喲呵,你還敢瞪我?不知死活的廢物……」那婦人說著,抄起牆邊的竹條掃把,揚手就打。
「嗚嗚嗚……」
大寶臉上被竹條刮破了皮,一道道血跡觸目驚心。哭泣著四處亂跑。
那婦人下手極狠,追著大寶一通猛打。
「看我不打死你……」
院子里追打還在繼續,院門外不遠處正有兩個人朝這邊走來。一人手里拎著一壇酒,另一人腰間掛著一把刀。
「柴大哥,這一次多虧了你幫忙,否則小弟我就交不了差了。」拎酒的人笑呵呵的說著,推開院門,便看見了院子里慘不忍睹的一幕。
「砰……」的一聲。
一壇子酒摔落在地,隨即愣住了,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大寶趴在地上哭泣,背上的衣服被竹條劃破,隱有鮮紅的血水滲出。那婦人高高舉著竹條掃把,看見來人之後,也是一愣。
「刷」的一聲,另一人二話不說,拔出腰刀,喝罵道︰「你這潑婦竟敢如此對待沈公子的大哥,今兒老子若不把你就地正、法,老子回去交不了差,也是一死。」
言畢,縱身一躍,一刀砍向那婦人。
「 !」
婦人手上的掃把被一刀砍刀,就在柴姓大漢準備揮舞第二刀的時候,發愣的漢子此時已驚醒,一把抱住柴姓大漢,叫喊道︰「柴大哥,使不得啊,再怎麼她也是我妻子。我會給我三弟一個交代。」
柴姓大漢一想也對,畢竟是他們沈家的家事,我是派來保護沈寶,卻出了這種事情,叫我如何交差啊,肖公公若是知道了,定不會繞了我。
這人正是沈睿托肖公公派來照看大寶的護院,名叫柴旺。那婦人是沈睿的大哥沈原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堂嫂,一向尖酸刻薄,心腸歹毒。對親人尚且如此心狠,可以說是狼心狗肺也不為過。
「好,這是你們的家事,我一個人外人不好插手。但是我領的差事是照看沈大公子,你們卻是這般狼心狗肺。」柴旺指著地上的飯碗,氣得渾身哆嗦,道︰「老子行走江湖,見過無數喪盡天良的家伙,還從未見過你們這般豬狗不如的東西,沈公子交給你們一百兩銀子,你們就給大公子吃這些豬食。什麼都不用說了,你們兩口子現在跟我回南京,是死是活由沈公子決定。」
沈原很少回家,一直在衙門里听差。也多次勸說妻子對沈寶好一點,前幾天還專門回家轉告她,沈睿生發了,今非昔比不同往r 了。還把一百兩銀子交給她,讓她買點好吃的做給沈寶吃,哪里想到,這婆娘喪心病狂到了這般地步。
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對不住堂弟以及亡故的叔父嬸娘。撿起地上的半截掃把,將妻子按在地上,一頓猛打。王氏也不是吃素的,拼命反抗,與之廝打在一起。
「沒出息的東西,連自己的婆娘都收拾不了,你他媽還有什麼用。」柴旺氣得哇哇大叫,恨不得拔刀砍死這兩口子。
沈原動了真火,不再顧忌夫妻之情,下手極狠,兩三拳就把妻子打得不省人事了。
「帶上你的婆娘,跟老子連夜趕往南京。老子被你們兩口子害死了,能不能過這一關還真不好說。」柴旺想起回到南京生死未卜,暴虐地叫嚷道。
…………
南山道長和徒弟小童忙的不可開交,為了早一r 進宮而努力著,南山道長可謂使出了吃n i得勁,終于煉成了一爐丹藥,丹藥的賣相不錯,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大牛一干「藥人」也來到了南京,住在香水作坊里,藥人的身份是去掉了,又成了作坊里的苦工。忙是忙了點兒,沈睿對待員工還是很好的,工錢多,伙食好,就是工作時間長了點兒。
即便如此,對于大牛他們一干藥人來說,已經是天堂了。
南山道長也不知道那根筋搭錯了,一狠心,自己吃了一顆,這是為了前程拼上老命了。
小童現在成了作坊里的工頭,每天負責很多事情,後勤伙食,采購r 常生活用品,以及安排員工上班時間,諸如此類的事情,簡直就是大管家。沈睿對他很放心,給他找一個事做,他就不會成天胡思亂想。對沈睿,對他都有好處。
半個月,小童就瘦了幾圈,每天比雞起的早,比狗睡的晚。萬幸的是,他對此並無怨言,而且感到生活非常充實,孜孜不倦,樂在其中。
這天中午,沈睿脾氣暴躁的來到作坊,看見什麼都不順眼,動不動就發脾氣,吃個飯差點兒把桌子掀翻,不是埋怨菜咸了,就是埋怨菜淡了。嚇得廚娘委屈的要哭。一句話,他今兒心氣不順,喝涼水都塞牙。
他不明白心中那一股莫名的躁動與心髒的刺痛,痛得不行,好像心要碎了一般。
小童從來沒有把他當成大名士,別人怕沈睿,他不怕。直接走進沈睿休息的房間,頓時屋里雞飛狗跳,時不時傳出沈睿的呼救聲,可悲的是,無一人進去幫忙,一個個都成了聾子,默契不言。
「菜挺好吃的,睿哥兒今天是怎麼了?發這麼大的脾氣?」大牛抱著一碗飯菜蹲在門口,听著沈睿的慘叫,自言自語道。
「大牛哥,你少說幾句,睿哥兒一定是遇見了煩心事,他以前從來不發火的。不知道是誰把他氣成了這樣。」另一個少年神s 緊張地說道。
大牛想了想,點頭道︰「我想……一定是個女人。」
少年不解,問道︰「為什麼一定是女人,男人就不行嗎?」
大牛憨厚地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如果是男人,以睿哥兒如今的地位,誰敢惹他生氣,那不是找打嗎?所以一定是女人,而且是睿哥兒喜歡的女人。」
少年不明白男女之間的感情,大牛也不懂,只是憑感覺瞎猜的。卻讓猜中了,沈睿的確是因為女人而生氣發火,但也不全是。他即將離開南京,想把「仙露居」交給顧道芯管理,萬萬沒有想到,顧道芯一句不願賺黑心錢的話,直接拒絕了沈睿一片真心。
無論是好意,還是惡意,顧道芯一並擱置不理。嚴重傷了沈睿的心,他如此拼命的賺錢,並非只為自己。
顧道芯的拒絕只是令他感到憤怒,卻不會心痛,那一股心痛y 裂的感覺愈發明顯。
「小童,我心痛啊。」沈睿情緒極其低迷,整個人無j ng打采的躺在床上,甚至有種想哭泣,想流淚的傷感。
小童教訓了沈睿一頓之後,被他那股濃濃的抑郁心傷的情緒所感染,他走過去,手指搭在沈睿的脈搏上,片刻之後,訝然道︰「你……你到底怎麼了?脈象如此虛弱,似心焦成疾的癥狀……」
沈睿搖頭,緩慢地說道︰「不知道啊,起初心里有一股躁火,非要宣泄出來不可,最後就是心痛。記得上一次心痛是我娘去世……」
「啊,這麼說你家人有難?」小童是孤兒,從小被南山道長收養,不明白逝去親人的感受。
「估計……可能……」沈睿猛地坐起身來,神情凝重地說道︰「不行,我要回家。可能是大寶出事了。」
「現在你也趕回去家,還沒到家天就黑了,晚上怎麼趕路?不如等明天一早我隨你一起回家,路上也有個照應。」小童勸說道。
古代沒有路燈手電之類的照明物,僅憑一盞燈籠想趕夜路,那是不可能的。沈睿也知道趕夜路很危險,但是他心焦的厲害,權衡再三,明天一早就回家。無論如何都要把大寶接回來親自照顧,不讓他再受一丁點兒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