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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道觀中忽然響起一陣琴聲。

琴聲之美時而像彩蝶翩飛,流連花叢。時而像山間小泉,叮咚脆響。時而像晚間彩霞,含羞半邊的天。時而像心中的弦,亂了心中的悲傷。

「芯兒,你的琴技又有所增進,不禁讓為父想起了你的母親……」說話間,中年道士神情黯然,仿佛再回首傷心的往事。

「你不是答應芯兒不再提母親嗎?事情過去這麼多年,芯兒早已看破。」

六角亭中,一張琴台,一爐香,一盞燈,一杯茶。

一位年方二八的青衣道姑,玉手輕挑銀弦,琴聲宛然動听,宛如天籟之音,過了許久,結束了這首曲子的彈奏,緩緩站起。

這少女容貌秀麗之極,當真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

中年道士見女兒起身y 走,無奈嘆息道︰「哎!你何時才能原諒為父?」這句話似自言自語,又似詢問。

那如同畫中走出來的仙子沒有任何停留,折縴腰以微步,朝著不遠處的閣樓行去。

來到閣樓,忽听見里面有人竊竊私語。

「婉兒姐,你不要命了,敢偷仙姑的糕點,若是被人發現,我們都會被打死的。」

「噓!琴兒你小聲點,我……我不是為自己,睿哥兒為了救我身受重傷,正需要糕點補一補身子。」

「噢,是為了他啊。」琴兒神情一怔,輕聲道︰「這兩天一直听你念叨他,那人長得俊嗎?

「你……莫要瞎想,我和他是清白的。」婉兒聞言,滿臉羞紅地解釋道。

琴奴是道芯仙姑的侍女,從未見過沈睿。

因婉兒識字,便被安排伺候仙姑,至于其他人則沒有這麼好的待遇,只能淪落為打雜的奴僕。至于大牛這些少年則被關起來當藥人。

「你們在干什麼?」

她們二人正值少女懷ch n的年紀,男人是最吸引她們的話題,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仙姑的怒斥聲,嚇得二人雙腿發軟,一癱坐在地,驚慌地跪在地上磕頭認錯。

「奴婢錯了,奴婢該死……」

「哼!沒有一點規矩,管那藥人死活作甚,若有下次,休怪本仙姑不講情面!」仙姑冰冷的聲音充滿殺意。嚇得婉兒與琴兒嬌軀一顫,猶如身陷冰窟一般萬念俱灰。

待仙姑離去,婉兒滿頭冷汗,惶恐不安的從地上爬起來,俏臉發白,毫無血s ,淚水在眼眶中轉來轉去,忍住不讓淚水落下,扶起身邊的琴奴,說道︰「琴兒妹妹,我差點害了你……」

「婉兒姐,你不用害怕,仙姑雖然喜歡使小x ng子,但是對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還是挺不錯的。」

「那你剛才……」

「只是南山道長的脾氣就……」話說一半,琴兒不敢再言,緊張的望了望四周,沉吟道︰「千萬不要惹南山道長生氣,否則後果很嚴重,你要記住哦。」

南山道長正是中年道士的號,他姓關名海,字清之,浙江寧波人,因科考失意,又與花魁顧盼兒愛恨纏綿,最終放棄功名,隱居和縣,又因早年喪妻,以至于x ng情大變,脾氣十分古怪,因一些小事被下人惹怒,便要打要殺,道觀里的奴僕見了他就躲著走。

此時,南山道長正晃晃悠悠的去了關押藥人的石室,道童提著燈籠在前面引路,南山道長跟在後面,一路走來,听見石室中隱隱有鼾聲傳來。隨即想起沈睿服用丹藥前的一番嘲諷,不禁一笑道︰「這小子還真是一個有趣家伙。生死未卜之時,還能睡得如此香甜?真是奇了。」

走進一看,果不其然,沈睿撅著 溝子,鼾是鼾屁是屁的,睡得那叫個香啊。

「叫醒他。」

「快醒來,我師父有話問你。」

沈睿伸了一個懶腰,隨口吟道︰「大覺誰先醒,平生我自知。」

這兩句詩配上他隨意而灑月兌的動作,頗有幾分高人風範。只是下一句話卻道出了他裝逼的心態。

「凡夫此來,意y 何求?」

瞧見他那副故作高深的樣兒,南山道士面s 一凝,心中感嘆道︰這小子故弄玄虛的本事不小,不當神棍可惜了。

「凡夫所求無非問道,什麼是道?請小哥指點迷津。」南山道士心中暗笑不已,覺得沈睿這家伙甚是有趣,是個妙人兒,于是順著他的話問道。

沈睿見他上鉤,立刻打起j ng神,起身來到鐵柵欄,負手仰望夜穹,靜靜地沐浴在月光中,沉吟片刻,道︰「練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我來問道無余話,雲在青天水在瓶。」

這是……李翱的問道詩。

哼,裝的還真像,拿李翱的問道詩糊弄我,若是一般不學無術的山野道人,還真讓他蒙混過去了。

這小子果然有幾分真本事,看來是個讀書人,只是不知他是否進學?

南山道長乃浙江寧波關家子弟,關家在寧波也算得上名門望族,詩書傳家,族中出過幾個進士,在當地頗有威望。

他更是有功名的秀才,豈會不知這首流傳百世的問道詩。

哎媽呀!脖子都酸了,這樣一直仰著頭,只怕會落枕啊。

為了裝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沈睿是豁出去了,能不能忽悠南山道長就看此時了。

南山道長平時在道觀中除了煉丹就是看書,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見此時的沈睿著實有趣的緊,便動了心思,搖頭含笑道︰「人小鬼大,欺貧道沒讀過書嗎?

《宋高僧傳》卷十七記載︰「(翱)初見儼,執經卷不顧,侍者白曰︰‘太守在此。’翱x ng褊急,乃倡言曰︰‘見面不似聞名。’儼乃呼,翱應唯。曰︰‘太守何貴耳賤目?’翱拱手謝之,問曰︰‘何謂道邪?’儼指天指淨瓶曰︰「雲在青天水在瓶。」

「小子,貧道可有說錯?哈哈哈……」望著沈睿有苦難言的表情,南山道長揚聲大笑,好不快活。

沈睿低下了頭,揉了揉發酸的脖子,撇嘴道︰「這妖道竟能說典故?得換一個方式忽悠他。」

「你說什麼?」南山道士眉頭一皺。

「我說道長才高八斗,古往今來無所不知,簡直就是人間的活神仙。」沈睿漸漸適應了如今的身份,滿臉崇拜道︰「小子雖讀過幾年書,但是悟x ng不佳,本x ng疏懶,哎,不提也罷。論起當今第一才子,世人只知張居正5歲識字,7歲能通六經大義,12歲考中秀才,13歲時就參加了鄉試,16歲中舉人。23歲考中進士。但是在小子看來,張居正不如道長遠甚。」

「哦,你倒是說說張叔大為何不如貧道?」南山道士笑意更濃了,自古文人相輕,基本上都是互相看不起對方,有道是文無第一,憑什麼你作兩首歪詩就能博一個才子的名頭,不服,就是不服。

「道長飽讀詩書,學富五車,其才情不在張居正之下,此其一。」

南山道士撫須含笑,微微點頭,算是贊同了他的說法。

「道長看破世間名利,跳出三界之外,悟天地至理,為天下人解惑,其志之高,聖賢亦不過如此,其境界更是令模爬滾打于紅塵之中的張居正,望塵莫及……此其二」

「其三……」

老張,對不住啊,小沈也是身不由己啊,見諒見諒。

不管出于什麼目的,虛與委蛇也好,胡言亂語也罷,總的來說沈睿說的如牛黃清心,似木香順氣。講的人熱情如麻黃發汗,听的人如點了白內停,鼻涕倒流,老淚縱橫……

這番言論將南山道士抬到了聖人的高度,揭開了讀書人不甘于人後的自傲心態。

「呃……其志雖我所y 也,但與聖人的境界還有所差距。」南山道士老臉一紅,謙虛地說道。看他紅光滿面,須發無風自動,顯然激動莫名,十分受用。

若不是他與沈睿之間有隔閡,此時非要抱住沈睿大哭一場,高呼‘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沈睿也’。又或者山無稜,天地合,相親相愛,共奏一曲高山流水……

「無恥妖道!」沈睿低估了道士臉皮的厚度,心中暗罵不已的同時,也松了一口,這次忽悠總算是成功了。

待心情平復之後,南山道士看向他的目光有所改變,不再像以前那般冰冷,隱約中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緒。

這是有……基情啊!

沈睿心頭大駭,下意識退了一步,右手悄悄移向背後,捂住了菊花。明朝風氣開放,喜孌童之人比比皆是。然而沈睿年齡十四,正是一個粉女敕粉女敕的小正太。不得不讓他腦中j ng鈴大作。

「那什麼,咱們有話說話,請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不用害怕,從現在起你不再是藥人,貧道書房缺一個書童,並無多少事情要你做,平r 里陪貧道說說話解解悶,若是你有心考取功名,貧道閑暇之余也可指點你一二。」

我這是被包養了?為何沒有一點幸福的感覺?

「我……我能拒絕嗎?」

「你猜呢?」

「我猜……」

南山道士臉s 一沉,一副不容拒絕的表情。

沈睿絕望地低下了頭,仿佛看見了自己每天以淚洗面,那副場景猶如「正太添香夜讀書,哥正惆悵他y 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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