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通一聲跪下,當即紅了眼圈,眼淚不要錢的落了下來,「母親、父親,哪家有這樣的道理?我傅紅豆就算是個外室之女,就算再卑賤,好歹也姓傅,算是這府中的半個主子,這青姨娘不由分說,便以找貓為由,不進院子里找,卻帶著一大群丫鬟婆子們闖進我屋子,就要搜查……還讓我打開箱櫃,給他們檢查!母親,哪有這般作踐一個沒出閨閣小姐的?這哪里是在找貓?分明是在打我的臉!」
听見這話,傅元敬有了幾分心虛,可依舊不依不饒,輕哼一聲,「就算這樣,你又如何下了狠手,居然打姨娘的大丫鬟?!分明是你小小年紀,心思惡毒……」
「父親明察!可是青姨娘身邊的大丫鬟牡丹,動手打了我身邊的大丫鬟。」紅豆倔強的抬著腦袋,梗著脖子,「只因我大丫鬟不容他們翻我的箱子,便動手打我的丫鬟……這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傅元敬被嗆得沒話講,氣哼哼的拍了拍桌子,開始蠻不講理起來,「你還敢狡辯!你姨娘的貓不見了,你不想著幫忙找,不過是翻翻你的箱子而已,你居然推三阻四,莫非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藏著?」
「父親,女兒倒是不知道,這偌大京城里,哪家姨娘能帶著一群下人去翻小姐的閨房?!」紅豆冷笑,「不去找別人的,偏偏來闖我的閨閣,還翻我的東西,莫非只因女兒是個外室之女,便可以如此作踐唾棄不成?」
紀氏放下茶盞,唇角間掛著一抹淺淺的微笑,「罷了,依我說,要不然,我們帶上人手去看看紅豆那丫頭的點石院里,是不是有青姨娘的貓……若是貓在那里呢,紅豆就給青姨娘道個歉,若是沒貓,就讓青姨娘給紅豆道個歉,如何?」
傅元敬捋了捋美須長髯,「這倒是個好主意,也罷,就按夫人所言。」
紅豆狹長的眸子輕輕的眯縫起來,手……不自覺得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恐怕,他們解決糾紛、找貓是假,想翻自己的屋子、搜找財物,這才是真!他們只是做了青姨娘想做、但是沒做成的事,而且,——理由還這麼光明正大!
不過,自己手上有錢財的消息,到底是怎麼泄露的?
呂嬤嬤會意,帶上了一群素來細心的丫鬟們,跟著傅元敬和紀氏,便浩浩蕩蕩的走向了點石院。
這麼一大群人來到點石院的時候,卜姑姑面露異色,看了一眼跟在傅元敬身後的紅豆,心下了然,走上前來,福身一禮,「見過老爺、夫人。」
紀氏微微頷首,目光掃視了一眼卜姑姑那張平凡無奇的臉,淡淡的道,「去把九小姐所有的箱子、櫃子和妝奩都打開,青姨娘的貓丟了,我們要找找。」
「是,夫人。」卜姑姑心中冷笑,笑話!找貓找到自家小姐鎖著的妝奩箱櫃里了?
傅元敬和紀氏坐在點石院的那顆巨大梧桐樹下,眼看著一大群訓練有素的丫鬟們迅速走進屋子,翻箱倒櫃的開始查找起來,連枕頭被褥都被拆開搜找一番,總算在紅豆的妝奩里,找到一只成色不錯的翡翠鐲子,遞到了紀氏面前。
青姨娘仿佛抓到了紅豆的把柄一般,「夫人!這是我的鐲子!分明是九小姐偷我的!您要為婢妾做主啊……」
紅豆冷笑不已。
傅元敬再次拍起了桌子,應合的道,「畜牲!枉你是我傅家小姐,居然做出這種腌之事,手腳不干淨的去偷姨娘的鐲子。看起來我是留不得你了,來人啊,把這畜牲拉出去亂棍打死……」
紀氏皺了皺眉頭,無奈的揉了揉眉心,「老爺,這只鐲子……是我前幾天賞給紅豆的。」
額……青姨娘傻了眼。
傅元敬臉色一青一白的坐在桌邊,恨恨的瞪了一眼紅豆,再沒了話。
紅豆表示很無辜。
很快的,又有丫鬟在梳妝鏡的背面,找到三張百兩的銀票,遞到傅元敬面前。
紅豆淺笑著揶揄道,「青姨娘快看看,這是不是丟的銀票?」
青姨娘狠狠的瞟了一眼紅豆。
「孽畜,說!你哪來的銀子?」傅元敬終于找到了話茬,開口怒罵道,「小小年紀,你哪里來的幾百兩銀子?莫不是偷……」
卜姑姑站在紅豆身後,輕輕福身,面無表情的道,「老爺慎言,這是夫……姨娘臨終前,給奴婢的銀子,奴婢見小姐手頭吃緊,這才把銀子拿出來給小姐應急。」
青姨娘立刻出言譏諷,陰陽怪氣的大叫道,「笑話!她親娘不過也是老爺的一屆外室罷了,如何能打賞一個下人幾百兩銀子?你撒謊連草稿都不打呢……老爺,這銀子定然是九小姐偷的,您可要好好懲處九小姐才是。」
紀氏吃著茶,卻沒做聲,只是抬眼掃了一眼自家老爺。
卜姑姑翛然抬起頭,那張平靜的臉上眼眸明亮,神情里還帶著譏誚之色,冷笑道,「笑話!這區區幾百兩銀子,還能被姨娘放在眼里?姨娘去世之前,到底有多少銀子……恐怕老爺和夫人是最清楚的吧?畢竟,姨娘去世之前,可是把產業和財物都給了老爺的呢。」
傅元敬輕聲咳了咳,不悅的掃視了一眼青姨娘和卜姑姑,「都閉嘴!」
呂嬤嬤緩步走了過來,沖著紀氏和傅元敬福身一禮,「老爺、夫人,九小姐再沒什麼‘可疑’的東西了。」
「可是仔細搜了?」傅元敬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呂嬤嬤苦笑不已,「老爺,已經搜了三遍,連老鼠洞都掏了掏。」
紅豆笑得純良,拊掌而笑,「可真稀奇,青姨娘那麼肥的一只貓,居然能跑進那麼小的老鼠洞里。」
噗,紀氏的茶水都笑噴了出來。
傅元敬似乎有些不甘心,將視線放到卜姑姑身上,忽然開口道,「去搜搜幾個下人的房間。」
呂嬤嬤斂衽稱是,立刻又派人去搜。
搜了幾遍卜姑姑和綰綰三人的房間,只找到幾兩銀子,全都放到傅元敬面前的桌子上。
紅豆繼續純良而笑,「父親,可找到那只‘貓’了?」
傅元敬生氣的瞪了一眼紅豆,隨即撿起桌子上那三張百兩的銀票,揣進自己的衣兜里,「罷了,你小小年紀,要這些銀錢也沒什麼用,省得還學壞了,這三百兩為父便先替你收著吧,等你日後出嫁再給你。」
說著,傅元敬帶著紀氏和眾多丫鬟婆子們,揚長而去,徒留下桌子上的幾兩碎銀子。
而院子外,相思院子里的女乃娘文嬤嬤,也恨恨的看了一眼屋子,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