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在殿堂之上,尹書凡既能說出立她為後是太後的懿旨,想來不會是妄言。而洛安庭听聞之後,更是黑沉著臉色沒有再說話。
立後這件說小可小,說大可大之事,既有太後做主,又是皇上一心願之,身為人臣自是不好再多說什麼。
到了第四日,兩道聖旨駕臨書韻宮。
其一是封君駱白為太醫院左原判,官從四品。
其二是封穆氏語柔為後,大婚定在一月之後。
語柔遠目如干涸血跡般的暗紅高牆,只在數尺之外就被擋住了視線再也望不到寬廣天空。離開京都三月有余,她自軒王府的院牆躍出,又跌進另一個比之還要高還要深的宮牆中。
幾只寒鴉落在飛起的檐角上,咕咕聲鳴之如哀。
她伸手接過明黃錦帛,緩緩起身。終于將唇角勾出一絲淡然笑意。
她再次告訴自己,這一次,是她心甘情願。
大婚定在一月十七,宜嫁娶,忌遠行。浩越帝王迎娶帝後這件事恰好處在兩國交戰的當口,臣民無不議論紛紛。
這議論之聲猶如冬日里的凜冽寒風,一路刮過了國界,刮到了蒼澤的朝堂之上。
彼時戰事膠著,眾大臣們正冥思苦想應敵之策。鳳子墨一向對兵法戰術無甚研究,左顧右盼了半晌,終于緩緩道出幾日前听來的一樁趣聞︰「听說浩越的德淑帝要迎娶皇後了。」
一時靜寂的大殿之上忽而議論紛紛,大臣們交頭接耳︰「不知德淑帝在此時迎娶皇後是何意?」
「是啊是啊,听說他登基數月都未立後,為何偏將立後大典放在此時?」
「莫不是有什麼陰謀?」
「在這個節骨眼上娶個皇後會有什麼陰謀,定是娶了誰家將軍的女兒來安穩軍心罷了。」
竊竊私語之聲如潮水涌來,就連立于首位向來在朝堂之上並不多言語的軒王也微微側目。
龍椅高坐的鳳軒吾聞言漾起一絲無奈的笑意,隨口問了一句︰「不知這新立的皇後可有什麼來頭?」
鳳子墨偏頭想了半晌,聲音中帶著些許困惑︰「仿佛也並不是什麼名門之後,從前也從未听聞過。也不是宮中的舊人,似乎是一舉封後的。」說到這里,朝堂之上的議論之聲更甚。浩越德淑帝竟迎娶了一位平民百姓做皇後?這當真是聞所未聞,難怪墨王爺會說是一樁趣聞。
鳳子墨略略咳了一聲,又成功的將目光重新吸引回自己身上,才滿意的繼續道︰「只听說一樁事,這位神秘的新後,似乎姓穆。」
話音剛落,原本略有些吵雜的大殿中驀的被一聲清脆的碎裂之聲驚得鴉雀無聲。
眾臣心中俱是一凜,瞧著漢白玉石階下方立的筆直的軒王腳下的一地碎屑,更是嚇得不敢多言。不知是如何惹到了這尊神發怒,竟將手中的玉板捏的碎成數塊。
鳳軒黎身形一晃,又堪堪穩住,也顧不得將玉板捏碎之事著實有些大不敬。忽而走到殿中單膝跪下,微微垂眼不仔細听根本听不出他聲音有些顫抖︰「臣自請帶兵三十萬,前往兩國交戰處,不退敵兵誓不還朝!」
這與方才留言根本不搭邊的話語讓眾臣均怔在原地,只有座上的鳳軒吾凝神想了半晌,緩緩吐出一個字將眾臣的心思拉了回來︰「準。」
鳳軒黎聞言略略松了口氣,可下一瞬卻將眉頭皺的更緊。語兒,我找了這樣久都找不到你,是你麼,你竟去了浩越,要嫁給他做皇後了麼?
雙手驟然攥緊捏出森白骨節,不,我不會應允。語兒,我再不顧及其他,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比起鳳子墨不明就里的神色,陸枕濃卻是劍眉微皺,能讓黎這樣一改往日沉著冷靜而這樣失態的,難道……
***
哪怕已經入冬,景引宮此時卻熱鬧的堪比初夏繁華。
語柔淡淡瞧著宮中各人喜上眉梢的忙碌身影,心中不知為何就生出了退卻之意。
她咬咬牙,逼著自己忍下眸中的霧氣。暗暗告訴自己,挺過這一時,就好了。
自君駱白被封為太醫院左院判,尹書凡就給了他一道可以隨意出入書韻宮的旨意,明面上是說平日里來請平安脈方便些。其實語柔心中明白,他是怕自己在宮中無趣特特讓師兄可以隨時來陪自己。
這時的君駱白捧著一盞青釉蓮紋的茶盞飲茶,才飲了沒兩口就對一旁抱著手爐的語柔瞥去一眼,施施然道︰「有一樁事,關于他的,想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