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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萬里經年別此後(下)

()豁然抬眼就撞進那雙神色復雜的眼眸中,微蹙眉頭分明帶了一絲疼惜。語柔一愣,還是將之後的話說出口︰「這仇,無論如何我都是要報的。」

君駱白直直看著不知是因病還是因恨微微泛白的臉,沉吟了半晌,才若有所思的開口︰「你究竟是因為太過恨他,還是,太過愛他?」

瞬間面無血色。

「愛也好,恨也罷。如今你既然離開了,就別再想著復仇了,師兄帶你去闖蕩江湖好不好?不是你一直以來的願望麼?」

被道破心事的窘迫微頓,耳邊縈繞的都是那沉沉話語。

闖蕩江湖?自己又何嘗不想,但如今,還能拋開一切不管不顧麼?

還未開口,君駱白似乎已將她看破,在昏暗燭光下旖旎出一汪嘆息︰「仇恨就如同戰爭,殺敵一萬,自損八千。害人又害己的事,語兒,你可要想清楚。」

話音未落已被接過話頭,是一字一頓的鏗鏘之聲︰「哪怕玉石俱焚,我穆語柔在所不惜。」

「那你想好,要如何做了麼?」

語柔茫然搖頭,耳邊鬢發似風吹過般浮動。

若再回軒王府,只怕殺他不得,反而自己先被擒住。況且,一絲疑惑始終縈繞心間。她,當真對他能下的去手麼?

但又若說不回去的話……之瑤還在王府中。念及此,面上閃過一絲痛色,手指攥緊又松開,逃出軒王府那一日記得分明。自己萬念俱灰重傷未愈,雖是想拼盡一切回身去救之瑤但終究是沒有辦法。之瑤,之瑤她……忽的又搖搖頭,不,之瑤該是安全的。不然,他就再沒有拿捏自己的軟肋。

不知是為了讓自己堅定信念還是如何,旋即輕笑一聲︰「他既能對我痛下殺手,我又有何不可?」

君駱白眉心微皺︰「這段時日的事我倒也听師父說了不少,但總覺得太過蹊蹺。語兒,你好好想想。」

喉頭仿佛被一雙大手緊緊扼住,每回想一次都如同將已結好的傷疤生生掀開,一片鮮血淋灕,是說不出的痛。就在這樣的痛苦之中緩了半晌,才道︰「不需要想了吧。或許就這樣以為著,以為是他要殺我,我才能夠狠下心來。」

說到最後只剩低低囁嚅,和著窗外呼嘯風聲織成一段低訴。

君駱白緩緩站起的身影被燭光拖得老長︰「罷了,當務之急先把傷養好。這些事容後再商議。」已走到門檻復又頓住,仿佛對著門外的一片蕭索涼涼說道︰「只是語兒,你若走出這一步,就沒有退路了。」

忽然而至的風將燭火吹的搖擺不定,就在最終要熄滅的那一刻木門被及時關上。

語柔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退路麼?

早就沒有退路了。

開到花期的月桂終于凋零,連山風都日漸轉冷。

語柔終于好的利落。而南宮煥和西陵谷郁也于數日前告辭,臨走之前一再叮囑一旦身體爽利就要即刻動身去金陵找他們。

她點頭含笑應允。

秋意泠泠,一雙素色軟底銀絲長靴踏過滿地落花。來到星宿宮正殿前,無量老人遙遙而坐。見她到來一個閃身跳下座椅,捻須笑道︰「丫頭,傷好了?」

語柔頷首,瞧著走進的師父若有所思。星宿宮既被譽為魔宮,那宮主無量老人若不是能在頃刻之間奪取生殺大權仿佛就會辜負了這魔宮的名號。

可師父全然不是世人口中的嗜血妖魔,水眸瞥去,而是一派和藹可親的神色。

念畢走到下首處落座,一絲疑惑困于心間良久,今日方得機會問出口︰「師父,語兒有一事不解。」見無量老人揚揚下巴示意她說下去,這才滿臉困惑的繼續說道︰「為何我的預念之感現在會時靈時不靈?」

無量老人皺眉在殿內踱了幾個來回,踱到語柔心中  打鼓時,這才站定神色復雜道︰「那是因為你從前心中空無一物,又得修行之法,所以才能料事如神。而如今——」如鷹般犀利的目光在那凝神傾听的面頰上掃過,又說道︰「而如今你有了執念,就會動搖你心中駐扎的根本。凡間之事相擾,心上被紅塵蒙蔽,自然不會事事都有預念之感。」

一席話說的語柔深深皺起眉頭。那人就如同日光下的影,自從離開王府之後幾乎事事都與他有關。不管她走到哪里都隨處可見,根本無從遁形。

肩上的傷痊愈了,心中的痛好像也消失了。但也許是埋在深深沙土之下,不去挖掘,就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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