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冠一怒為紅顏。
陸枕濃將這話說與鳳軒黎時語柔恰好在一旁。這半真半假的傳言讓座上那渾身肅殺的玄色頓時將手掌緊握成拳,露出條條青筋,索性被寬大的袖擺遮掩了下來。
不由得回頭看向那亦是錯愕的素淨面頰,神色復雜。
「淑太子,登基了?」
鳳軒黎重重嗯了一聲,嗓音沉悶︰「如今該稱一聲德淑帝了。」
彼時一片靜寂無聲,殿內三人各懷心事,或坐或站。
語柔緊抿雙唇,定定的盯著青玉案上幾乎堆成小山的奏章,不用看也能想到必是各地的戰報。
那張溫潤如玉的書生面孔在腦海中清晰浮現,謙和如他,怎生忍心讓自己的子民忍受戰亂之苦?
更何況,還有那不知是否屬實空穴來風的傳言。是有人故意散播,還是……
倒是鳳軒黎先沉不住氣,轉首向語柔問道︰「你如何看?」
語柔回眸,見他面色黑沉,不知是因為哪一樁事情煩心。沉吟半晌,才說道︰「我倒覺得所謂的緣由不能當真。」
「哦?」
「那日我初遇淑太子時他遭人追殺,後來從他的話語之中我猜測那欲至他于死地之人必定是為了皇位之爭。而此番他剛剛登基,可謂江山不穩,只怕其余皇子內臣都是虎視眈眈。貿然與蒼澤開戰,估計是想轉移各人的著眼處,好讓他有空暇坐穩江山罷。」
卻將那日畫舫便得見尹書凡,和在桃花園中不期而遇,得知他撿了自己數月之前丟失的香囊避之不談。
鳳軒黎何等聰明,若是將諸事和盤托出,再加之那不知從何而來的無稽之談,只怕又會讓兩人生了嫌隙。
鳳陸二人听罷,均是若有所思,語柔也凝神苦想,繼續皺眉說道︰「而且我雖與淑太子接觸不多,可總覺他並非是冷漠無情的好斗之人,此番這般做,只怕另有隱情。」
話音剛落,就聞鳳軒黎不輕不重的冷哼一聲︰「你倒是對他信任良多。」
語柔抿了抿唇,索性垂手不語。明明是他先問自己的見解,如今說出來,卻又不滿意。
一時間空氣如凝滯了一般,只覺周身氣溫愈來愈冷,顯然座上那人已然是到了發怒的邊緣。卻也不知他是因了政事棘手,還是因了其他而面色不善。
陸枕濃輕咳一聲,打破了這略顯尷尬的氣氛,可接下來的話語卻讓一坐一站心思迥異的二人都是一愣︰「那樓蘭的鄯善公主……」說話間只用余光打量語柔的神色。雖然心知此時談及這件事不大應景,可蒼澤終究不若前段時日那般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致了,此事也不得不再提起。
心髒猛地露跳了一拍,語柔瞥目向身前看去,那人只是將雙手支于下頜上,靜默無語。可那緊皺的濃眉卻透露出他此時的心事。
忍不住暗暗思量,此事如今可是事關重大。若是激怒了樓蘭,雖說他一國不足為懼,但若是與浩越聯手,那蒼澤可就是月復背受敵了。
太陽穴突突直跳,手中攥緊了復又松開,如此反復多次,才終于似下定決心一般,輕輕吐出一股濁氣︰「不然——」
話未畢,卻已被鳳軒黎揮手打斷︰「此事休要再提。」
「黎——」陸枕濃面露擔憂,本想再勸,可見那面目黑沉的臉色和另一張略顯凝重的素淨臉龐,終究再也是說不出話。
而門外的一陣腳步聲更是將一室的心緒繁復打斷,緊接著便是大門豁然被推開的「吱呀」一聲。
「三哥,那樓蘭公主,我娶了。」鳳子墨氣喘吁吁的看著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而听到他的那句話,神色更是又疑惑轉為錯愕。
鳳軒黎更是在案幾上重重一拍,聲音頓沉︰「子墨,休得胡鬧。」
「三哥,我沒有胡鬧。」鳳子墨兀自說著幾步跨進殿中,沒想到眾人都在此,不由得愣了一愣。見三人神色各異,又輕輕一笑,繼續說道︰「我本就到了該納妃的年紀,不過是心不在此,所以一拖再拖。此番樓蘭公主前來和親,雖是點名要嫁予三哥。但三哥府上姬妾眾多,此番娶來也只能是側妃。終不如我孑然一身,嫁我當作正妃也算是兩全其美。三哥,你說是也不是?」
話音落後,許久靜默。
鳳軒黎眉頭緊鎖,而殿中直直站著的人卻是昂首傲立。明明是一副散漫的模樣,可眉眼之間淺淺流動的黯然,終究是泄露了那份無可奈何的心事。
猶記宴席上的一番話,子墨,是羨慕軒吾與凌雪嫣的。
可——
微微側頭,便看到那始終立于自己身側的一抹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