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柔朱唇輕啟,已是不帶任何感情,輕的如同天邊的一抹流雲︰「愛之深,恨之切。」
幾字一出,剛剛緊繃的神經這才完全松懈。四肢仿佛已不受控制一般月兌力而墜。月復部此時才隱隱作痛,腳下一個趔趄,卻已被南宮煥及時扶住,緩緩坐了下來。
不待坐穩,又再度問出心中的疑惑︰「你怎麼來了?」
南宮煥听得語柔如此問,這才緩緩道來。
原來那日桃夭宮無故失火,自己與谷郁又走得甚急,心中甚是擔心。前兩日,夜夜前來,卻都未見語柔,心中疑慮更甚。
今夜前來,卻見桃夭宮周圍守衛甚多,便已知曉是出事了。只得悄然進殿,未曾想語柔亦是不在。無奈找到之瑤問了,才得知語柔來此,便腳下不停的趕了過來。
語柔哦了一聲,方才的疑惑才緩緩溢出︰「只是不知這蘭若卿既是來自西域無雲教,此番又來到京都數年所謂何事?」剛進府中就已听鳳子墨說過蘭若卿是數年之前被鳳軒黎所救。既然她是樓蘭國教中人,莫非,與兩國有關?
還有那人——究竟是否知曉?
腦中似有成百上千的蜜蜂嗡嗡作響,震得自己頭痛欲裂。冰涼的指尖輕按住額角,方得稍稍緩解。
「多謝你,又救了我一次。」
南宮煥見她疲憊不堪,面上本就閃過絲絲擔憂。如今又听她這般感謝自己,不由得皺了皺眉︰「我早已說過你對我不必如此客氣。」
語柔抬眸輕輕向他瞥了一眼,又極快的垂下羽睫︰「你三番兩次救我,道謝是應該的。」
卻見他神色愈加陰暗,不由得口中幽幽嘆息一聲︰「你這又是何必。」
南宮煥忽然伸手將她單薄的肩膀擒住,微一用力便將她面孔扳到自己面前。
「嘶……」突如其來的力道無意中扯到了腰間的傷口,語柔下意識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南宮煥見她娥眉微蹙,身子僵硬的極不自然,再瞧她細白的指尖輕按于覆上。腦中似有電光閃過,口中急道︰「你受傷了?」
說罷就要拽開她手臂察看傷勢。
語柔本因體力透支微微泛白的面頰上此時卻流過一點殷紅,微微一掙便躲開了他因習武略帶粗糙的手掌︰「不過是皮外傷,不妨事。」
原是心中太過焦急,一時間竟忘了男女有別,此番見語柔白璧無瑕的肌膚上微微泛紅,心中便已明了。又好氣又好笑的收回手去。
夜風輕撫,語柔將下巴擱在蜷起的雙膝之上。本是听得府中流言四起,且處處如利劍直指桃夭宮。加上平日的猜想,這才遣了絕去品茗軒,讓暗衛扮作品茶的路人,言談中透露軒王府的奴婢似乎惹怒了王妃,本是被關在了地牢,然而承蒙軒王大度,此番竟然放了出來。
若是筱卉真的將她供出……
其實此話根本就經不起細細推敲,賭的便是蘭若卿對鳳軒黎的一片真情,在自己心愛的男子面前,不管真假,任誰都想成為一個柔情似水的姑娘吧。
筱卉根本就未放出來,所以自己才潛入夜庭宮,扮作筱卉臥床而睡。
可從蘭若卿的種種手法便已知曉她必定心思縝密,便特特在床榻四周灑下牛血,便似身受重傷溢出的血腥味了。
如今,既已確定種種是非均是她所為,下一步,又該如何做?
雙眸飄忽望向那流光四溢的墨色辰空,心中如被萬千藤蔓緊緊纏繞,亂作一團。
忽的一張冷毅的臉在腦海中閃過,似笑非笑的瞧著自己。不知是得意還是諷刺的唇角微微勾起,仿佛在用無聲的唇語不住呢喃。
再也控制不住,豁然起身。衣角似翩然起舞的蝶翅,風忽至,發絲如絮紛飛。琥珀水眸又如以往般清冽。
「南宮煥,你先回去罷。待此事一了,我去尋你與谷郁。」
南宮煥忽然這般,也站起身,抿唇看著她迎風而立,半邊面頰孤傲而決絕。可那般堅毅卻如萬般錘煉的精鐵,哪怕用最鋒利的劍都劈之不破。
雙眸漸漸柔軟起來,似有風刮進,星星點點的疼︰「再也強撐不下時,來找我。」
風聲獵獵,破曉之前是最濃稠的夜。語柔睫毛輕輕抖動了兩下,點點頭。
長吁一口氣,回首對南宮煥抱歉一笑,便踏風而去。
其實他的心,她未必不懂。只是,不能說,也不願說。若是將那層薄薄的紙捅破,那她以後,還能繼續與南宮煥這般無所顧忌的相處麼?更何況,還有一個谷郁……
終究,是自己太過自私了罷!
仿佛置身于雲霧中,此時胸腔中陣陣跳動的那顆鮮紅,才是唯一的歸宿。
千萬重屋檐在眼中急退,細密的風這才將心中的情緒片片吹散。再也迫不及待的要見到那人,要從他口中听到這一切。
今夜,就做個了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