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柔從未想過,孩子,對自己而言是何概念。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雖鳳軒黎不如鳳軒吾般因了外臣的壓力,將傳宗接代看的極重,可也畢竟是當今聖上的同胞哥哥。
不知是天不作美,還是造化弄人。軒王府無數姬妾,卻是一個孩子也無。或者說,是沒有一個孩子能順利生下來。
那晚衛雙兒什麼都吃不下,即便吃下了也盡數嘔吐出來。本以為是晚膳吃的不合適吃壞了肚子,便宣了太醫來診脈。
卻不想,這一診之下,便是懷了近兩個月的身孕。當即喜不自勝,馬不停蹄的遣了寶芝去臨華殿請了鳳軒黎前往。
自己不在近前,所以鳳軒黎當時的反應自己無從看到。可從那綿延不斷的賞賜、宮中的太醫幾乎將軒王府的門檻踏破來看,他必是高興的罷。畢竟衛雙兒懷的,是他的親生骨肉。
細細算來,便是南下前不久,就已懷上了,到了如今才得發現。
這一日晨省方畢,無雙閣的人便遣了人來,說是自家的主子隱隱覺得身子不適,似乎是小世子在不安分的胎動了,遂不便前來請安。
饒是語柔才值碧玉年華,也曉得這懷有身孕不足兩月,如何能有了胎動?此番必是恃寵而驕,便是撒個圓滿的謊也不願了。卻也不願再生事端,若是將她懲治了,必會在闔府引出自己「善妒」的留言。索性微笑著讓那宮人告退,以示知曉。
這幾日語柔都未曾見過鳳軒黎,而他更是無暇分身來顧及自己。
況且,語柔也不知該以何種心情去面對他,恭喜他得子麼?自己也確實沒有半分喜的心情。
也不知,蘭若卿得知此事,會是何種反應?鳳軒黎也未曾給她名分,她的地位,許是比現在的自己更為尷尬吧。
語柔坐在窗邊,瞧著一院的綠樹繁茂,靜靜的發著呆。
「之瑤,我想江南了。」
之瑤放下手中繡著的針線,走到語柔身旁執起案上的團扇,在語柔身側輕輕扇著。似要扇走她周身的愁緒,略帶涼意的微風趕走了消夏,蕩起了一根根極細的發絲︰「主子若是想那江南煙雨,何不去找南宮公子?」
南宮煥——
語柔似月兌力一般將身子靠在椅背上,眨了眨眼。自從上次他潛進軒王府說要帶了自己走,似乎許久不曾見過他了。
那一抹江南煙雨,染盡了多少人的風骨,又是道破了多少人的愁腸。自己之于其中,也不過是那萬千水霧凝成的一點,轉瞬就已不見。
提及江南,便又想到一人——畫舫之上,兩人隔江而立,衣袍獵獵作響,似是看盡萬千繁華。
「我去取廣陵散的琴譜。」那日尹書凡曾答允,要借琴譜給自己一閱。听聞他這幾日已住在京都會國館中,想必是親衛已跟來,再住在皇宮是以不便,于是搬了出來。
之瑤點頭,這次卻沒有出言告勸。這幾日自家主子的一舉一動,自己都看在眼里。自己雖是極其重視「規矩」,但如今主子還是……出府散散心的好。
語柔也不願再掩飾,便直接換了常服,朝大門走去。
軒王府門口只是站了尋常護院,見語柔一身常服緩步而出,不由得一愣。腰板一立,手中的劍便被帶著「吭啷」直響。躬身對語柔請安︰「王妃!」
語柔斜睨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抬步便跨過了一尺高的門檻。
那護院見語柔這般,心中不住的打鼓,也模不準這王妃白日里換了常服要去往何處,自己也未曾听到吩咐王妃要出府。正值猶豫之際,眼見語柔另一只細足已要跨過們去,索性一咬牙,搶上幾步攔在語柔面前。
語柔見他神色中頗有決絕之勢,暗自好笑,卻也不欲讓他為難。便站住腳步,歪著頭睨著他。
那護院被盯得滿面通紅,像是做錯了事情一般將眼楮別開,垂著頭不敢再想面前這人看去,似乎只要自己再多看一眼便是褻瀆了這宛如神祇般的女子。
雙手不自然的微微握著,口中喃喃道︰「王妃……出府……不知所謂……」
卻听得「撲哧」一聲,原是語柔輕笑出聲。那護院見得如此更是不好意思,將頭低的更深。
「是王爺讓本宮出府去辦點事情,若是你信不過,不如去請了王爺來問問?」語柔這一番話雖是笑語吟吟,但其中竟是夾雜了一分強硬逼迫之勢。
那護衛听得如此,心知請了王爺來,若王妃真的有事,那自己則是此番有罪了。但若是王妃所言非實……登時心中猶豫不絕,口中卻也不敢妄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