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書凡點點頭,面上依舊一片謙卑。瞥目看到室內並未如尋常府邸中富麗堂皇,而是各色陳設素雅異常,禁不住四下打量起來。
只見房內干淨的無一絲塵埃,想必是極其細心的被打掃過。臨窗擺著一個青玉石案,上面散落著幾張竹簡。一張美人塌立于西首,軟墊有細微的皺褶,恍惚中似能看到美人橫臥于上的美艷畫面。
室內用一抹銀白色紗帳懸著,只在邊角處繡著一片片花卉碧草,栩栩如生。擋住了一室的旖旎,猶如美人猶抱琵琶半遮面。
「象床玉手亂殷紅,萬草千花動凝碧。妙哉,妙哉。」
語柔听罷,略帶詫異的側目瞥向尹書凡,見他全然不顧及自己的遭遇,竟還有心情在此吟詩。
這人,倒向個呆子。不禁抿唇一笑,轉身出了門。
卻不想這笑落在尹書凡眼中,卻是攪亂了一池春水。周遭的素樸風韻全然淡出視線,只剩這一抹語笑嫣然。竟呆愣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臨華殿。
「什麼?!」只听「啪」的一聲,鳳軒黎一掌拍到面前的紫檀案上。上面的明黃奏折被震得微微抖動,一陣陣余波在殿內不住回想。
今日听得這女人竟主動來臨華殿求見。心中不禁微微動容,將手中的政事至于一旁,忙宣了她進殿。一連數日未見自己,首番前來竟就是帶了個男人回府,還帶到了自己的閨閣中?!
語柔縮了縮脖子,看著鳳軒黎鐵青的面色,禁不住抿住雙唇,一臉無奈。這人,又因何而怒?
「阮語柔!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是何身份?!男人也隨便往自己宮里帶?」
站在廳中的語柔撇撇嘴,這人是不是忘了,自己救的可是鄰國的太子,無形中避免了兩國戰亂啊!
不說便罷,一提及身份「二字」,似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將自己緊緊攥住。
「語柔知道,語柔,現在,還是軒王妃。」
語氣極輕,而那兩字「現在」卻咬的極重。鳳軒黎雙眸微眯,周身氣息頓冷。現在是?那代表以後還會不是麼?!
冰涼的氣息穿過空蕩的大殿一下一下掠在語柔的身上,饒是初夏,卻仍是起了一層細細的疙瘩。不願再忤逆他多添是非,只得退了一步,口中嘆道︰「罷了,王爺打算如何處理?」
卻見那人豁然起身,衣袍極快的摩擦著座椅沙沙作響︰「你隨本王去桃夭宮。」
鳳軒黎一路走得極快,語柔步子本就沒有他大。無奈暗暗用了輕功,才跟了上去。
一路沖至桃夭宮,不住的有宮人駐足行禮,鳳軒黎鐵青著臉,全然不理會。到了房門口,「 」的一聲猛然將房門推開。大步跨進這個自己都未曾來過幾次的香閨。
尹書凡正坐在圓桌前發呆。听聞這一聲響豁然抬頭。身後的默離已將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待到看清來人後緊繃的神經才松懈下來,吁一口氣︰「軒王。」素問蒼澤的軒王爺手腕鐵血,驍勇善戰,且氣勢迫人,面目極美。又為蒼澤皇帝的左膀右臂,此番見一人這般霸道的在軒王府中隨意出入,想必就是他了。
鳳軒黎一雙冷眸掃過默離的手,回眼看向尹書凡,語氣生硬︰「本王倒是不知淑太子已光臨弊都。」
浩越太子賜號淑,因了與「書」同音,又有淑質英才之意。
尹書凡朝默離遞了個眼色,默離隨即將手緩緩垂下,低頭立于一旁。
「是小王太過貪玩,便撇下隨行的部隊先行兩步,沒想到竟遇到了此等事情。」
鳳軒黎微眯起雙眸,似是漫不經心道︰「事既出在蒼澤,皇上與本王必然會給太子一個交代。」
尹書凡輕輕闔上眼,斂去了一汪嘆息︰「不牢軒王費心,小王已知行刺者是何人了。」
說話間將頭垂了下去,聲音越來越小。最終如室內最後一抹靜謐的空氣,消失不見。
語柔面上閃過一抹動容,方才在巷內他說的話,自己也都听入耳中。此番又見他這般神色,想必是因為皇位才惹得如此追殺。被自己的……親人痛下殺手,內心應當是極其難過的罷。
尹書凡好歹也是在吃人的皇宮中一點點長大,雖是極其實在的性格,可個中心事哪里那般輕易的就透漏出來。只一瞬便已恢復如常,沖著語柔作揖再次道謝︰「多謝軒王妃出手相救。」
這情景落到鳳軒黎眼中,登時射出兩道寒光,冷了神色。這女人,當真是同情心泛濫麼?自己的事還應接不暇,竟然有心思去操心別人的事。面上不由得怒氣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