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更替,語柔睡了兩天兩夜,鳳軒黎亦守了兩天兩夜,用膳,處理朝政,全在臨華殿。事已至此,卻是換了王府眾人的一聲嘆息。
鳳軒黎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這樣,想必是因為她的能力對自己還有用,亦或是她替自己挨了一掌心存感激。
榻上的人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昏迷中的她像是卸下了全身的防備,猶如一只受傷的小獸,縮成一團。見過淡然如她、冷漠如她、堅毅如她,就是未見過這樣……脆弱如她。伸手撫上語柔微皺的眉,卻如何都撫不平。鳳軒黎輕嘆,像是對著她說,又像是對著自己說︰「女子柔弱一些不好麼?為何要如此強勢……」
欺身上前拿了帕子,笨拙地替語柔擦著額前的冷汗。面前這人卻是極其不舒服的模樣,眉頭微皺,身子向後縮了縮,竟像是在睡夢中躲著他。
該死,連睡著了都這麼麻煩。雙手按住語柔的面頰,卻生出一種奇怪的觸感。心下疑惑,拿起擦過汗漬的帕子反復查看,帕子上卻呈現出一種淡淡的肉白色。鳳軒黎面色陰晴不定,命人拿了熱水來,沾濕帕子向榻上尚且毫不知情的人臉上擦去。
鳳軒黎眉頭越皺越緊,直至眼前出現了一張精致地小臉。全然不似之前的清秀,而是一種動人心魄的美,仿佛是……仿佛是美的不屬于這凡塵俗世。不點而朱的唇微張著,鳳軒黎震怒,臉色陰晴不定地看著榻上的人。
這時門口傳來張德的聲音︰「王爺,七王爺來了。」鳳軒黎收回了手,神色如常道︰「讓他進來吧。」
鳳子墨跨進屋內,一眼就瞥到屋內金漆彩油的雕花大床上有一女子靜靜地躺著,眉如翠羽,肌膚勝雪,自己的三哥坐在床榻上,倒像是……在守著她?這倒是奇了。
當下了然道︰「恭喜三哥又得佳人,」只是這佳人眉宇間卻好生眼熟,細細想了,卻不記得在哪里見過。罷了,若是見過驚艷如此的女子,自己怎會不記得,「難怪四哥吩咐你今日啟程去暗查賑災銀兩的事,你現在都未動身呢。」
鳳軒黎皺眉看看床上的人,沒被吵醒。這才安心起身,對鳳子墨道︰「出去說。」
門外侍女們安靜的候在一旁,張總管吩咐過,王妃在屋內養病,讓大家都輕聲行事。見軒王和墨王出來了,微微福了俯身,復又站好。
鳳軒黎一揮手,眾侍女依次退了下去。
被鳳軒黎推出門,鳳子墨更加迷惑︰「三哥,這到底怎麼回事?」
鳳軒黎抿唇,想了半晌,方答道︰「子墨,去回了皇上,由你代我去暗查。」
鳳子墨驚訝的瞪大了眼楮,三哥向來以國事為最重,如今竟然委托了自己去?」難道是因為屋內那女子?三哥,紅顏禍水呀,況且,你不是剛得了王妃,就算自己不喜歡,也不能這般不念舊情啊。何況,我倒是覺得那人很好呢。」想著這話,不自覺就說出去了口。
鳳軒黎面露一絲尷尬,別過了頭,別扭地開口︰「她便是阮語柔。」
鳳子墨愣住了,像是在慢慢消化這一系列的事情,極慢極慢的開口︰「那之前在桃夭宮看到的是誰?」枉自己白白喊了半天三嫂。
鳳軒黎微冷了神色︰「她易了容。」
繁復的宮道上不時有宮人走過,蜿蜒如此更是像極了誰的心思。遠處隱隱傳來鐘聲,鳳子墨這才從驚異中回過神來。「那三哥打算……」以三哥的個性,斷不會留如此神秘之人在身邊的。
而鳳軒黎只是淡淡道︰「不急,再看看罷。」
隔了許久,就在鳳子墨覺得軒王已經怒極之時,卻听鳳軒黎說道︰「只是家、國、天下,所以這次我讓你代我去,是想好好看看這日日呆的軒王府!看看平日里是否是我太過仁慈了!」冷哼一聲,復又開口︰「此次路程遙遠,你定要小心,我估模著,這次的來的刺客與這事月兌不了關系。」
卻听著內室一個聲音悠悠說道︰「王爺若是不去,語柔豈不是小命不保了。」
鳳軒黎愣住,身體卻已不由自主像內室疾步走去。推門進去,只見語柔斜倚在床上,一手扶著雕花的床沿,青絲泄了滿頭,一張素淨的小臉卻微微泛著白,眼波流轉處隱隱讓人含了幾分心疼。
心中的萬千頭緒似是被什麼輕輕壓住,就像是一雙溫熱的手捂化了千年的寒冰。
鳳軒黎不自然地輕咳一聲︰「你醒了。」語柔點點頭,看著軒王問道︰「刺客呢?」
一提起刺客鳳軒黎臉上浮現出一抹惱怒地神色,走入屋內坐下,抿了抿唇,道︰「死在地牢了。」
語柔輕輕哦了一聲︰「可是問出什麼了?「見鳳軒黎搖頭,語柔了然︰「能派來如此程度的刺客,想必思慮也是萬分周全的,必然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
鳳軒黎冷冷一笑,是根本沒拷問,直接折磨死了。刺客牙里藏了劇毒,早在捉住他們的時候就已經把他們的牙拔了。
卻見語柔笑的如同四月和煦的春光︰「軒王府當真是名不虛傳,連地牢這幾日都熱鬧的緊。」瞥了一眼軒王難看的臉色,掀開錦被就要下床︰「我要回去了。」
殿外,張德听說王妃醒了,連忙喚來之瑤,讓她拿了藥進屋服侍。畢竟是自己的主子,還是跟在身邊的丫頭貼心些。
之瑤滿心歡喜,小心地端了藥,腳步卻匆匆向內走去。進入殿內,看到語柔要起身,趕忙去將語柔扶著躺了下來。手觸及之處,卻是骨頭擱著手生疼。幾天不見,人都清瘦了一圈。心下一疼,這才看見殿內的軒王和墨王,才想起來請安。
正欲拜下,鳳軒黎卻揚手道︰「來的正好,服侍你主子喝藥吧。」
像是看到什麼嫌棄的東西似的,語柔嘟了嘴︰「我不要喝藥,我已經好了……」
之瑤不語,只是默默地把藥遞了過去,見語柔不接,才又道︰「主子,您才剛好,這幾日又滴米未進,為了自個兒的身子好歹喝了罷。」
鳳軒黎看著這一主一僕僵持不下,當即上前霸道地搶過碗,用指尖勾住語柔的下巴,無不邪魅地道︰「王妃,可曾听過以口渡藥?現在這般抗拒,是想要本王親自喂你麼?」
听著門口鳳子墨幸災樂禍地笑聲,語柔的臉騰地紅了。之瑤也偷偷地笑了,看著眼前的兩人,輕輕走出屋,關上了門。
只可惜自己大病初愈用不上內力,不然當真一掌劈過去。語柔一把奪過碗,一揚頭將藥汁飲了干淨。恨恨地瞪了軒王一眼。
鳳軒黎滿意地勾了勾唇角,看著語柔道︰「皇上前日下了旨讓本王去民間暗訪。」
語柔面色不好地嗯了一聲︰「語柔幾日前就告訴過王爺了。」
鳳軒黎面無表情道︰「本王要你同去。」
偏頭想了一會兒,語柔柔聲道︰「臣妾才大病初愈,不適宜遠行……」不過是欲擒故縱罷了。
听著語柔略帶了諷刺的聲音,鳳軒黎上前,一手撐住床沿,將眼前這人扣在床榻和自己的臂膀之間,鼻息間全是淡淡的幽香與藥香︰「王妃現在這張臉,本王當真是愛的緊呢。」看著語柔眼中一閃而過的錯愕,鳳軒黎似是無意的又向前湊了湊,語柔感到自己的面頰擦著這人的發,微微生了癢意。一雙手輕輕撫上軒王繃緊的雙臂,不待軒王做出反應,張口便咬了上去。
鳳軒黎身子一震,身子微微離開了眼前這人。語柔抬了眼眸,卻感覺手中一片濡濕,攤開手來,暗淡的紅色便入了滿眼,宛若一朵朵開敗了的薔薇。
不知為何眼中竟然流露出驚慌的神色,就要挽起軒王的衣袖。鳳軒黎卻抽回了手,低垂的眸子辨不出喜怒,只是替語柔輕輕掖了掖被角︰「你才剛好,現下別亂走動了。「
語柔呆呆地問道︰「明明我咬的不重,如何會出血了?」鳳軒黎又好氣又好笑道︰「阮語柔,你腦袋里面到底裝了什麼,漿糊麼?」聰明時竟能對朝堂之事運籌帷幄,蠢笨時……鳳軒黎黑了黑臉,看著語柔又不安分的探出手,牢牢抓住自己的胳膊,輕輕掀起了袖子。
內里的襯衣已經染紅了一片,皮肉微微外翻著,只有止血用的繃帶草草地纏繞著,卻是因為動作過大而微微錯了位。
語柔恍然大悟︰「那日刺客傷的?為何不做處理?」
見軒王沒有答話,便對門外喚道︰「張德,叫太醫來,王爺傷到了。」
門外張德答應著,正要去傳,門內卻又傳來聲音。
「不必,」鳳軒黎靜靜放下袖子,「小傷,叫涯來處理就好。」
張德不放心道︰「還是叫太醫來瞧瞧的好,都三日了,不曾听聞王爺受傷。」
「三日?我昏睡了三日?」語柔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