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之瑤看著語柔換了一身夜行衣,驚訝道︰「主子,這麼晚了,上哪去?」
「去瀾泫閣看看。」語柔想起衛雙兒和顧秋月白天所說的話,既然兩人都希望自己去那地方。哪怕是羊入虎口,卻也是能夠尋著些蛛絲馬跡了。
「主子,你忘了上次被王爺抓了個現行……」看著之瑤一臉擔憂,語柔卻毫不在意道︰「無妨,這次我有準備,自己小心些,未必就能被發現。況且這次我不出府,就算被軒王知道想必也不會降罪于我。」
幾步越上牆頭,一路小心地看著周圍是否有侍衛巡夜,向瀾泫閣疾奔而去。
夜里一片寂靜,瀾泫閣內卻亮著一盞暗淡的燈,語柔跳上房頂,細細听著,屋內仿佛是有人在自言自語。這麼晚了,是誰還在此處?不知這瀾泫閣究竟是尋常不用的廢棄宮殿,還是哪個姬妾的居所?
帶著疑惑,輕輕揭開一片瓦,向屋內看去。
不過是極其尋常的宮殿,殿內擺設卻很陳舊,不像是經常住的,可是一桌一幾都是極為干淨的,想必是宮人們每天打掃。感覺哪里奇怪,語柔向牆上看去,牆上掛著許多畫,都是出自一人手筆。
正想細看,卻感到眼前一閃,一把匕首夾雜著凌厲的風破空而來。
「不好。」語柔暗道一聲,極快地躲開,反手抓過匕首,翻身下了屋頂。殿門卻在這時 的一聲被踢開,一道掌風朝著自己攻來。語柔側身避開,轉身欲走,卻感覺一絲冰涼已橫上了自己的頸項。
心中不由得大驚,好快的身法。
「你是誰?」鳳軒黎冷冷出聲,手中軟劍又向前近了半分。語柔心下略略松了一些,既然是他,想必不會為難自己吧。
鳳軒黎見眼前這人只是垂首而立默不作聲,卻見他的身形並不若尋常男子高大,心中微覺疑惑。手中軟劍繞著她的脖頸打了個圈,自己已從背後轉到他面前。伸手拉下他的面罩,瞬間瞪大了眼楮。
「阮語柔!」
語柔吞了吞口水,這下,雖說自己定是性命無憂,可自己又該如何解釋?
「你好大的膽子!半夜三更穿成這樣,來瀾泫閣翻牆掀瓦麼?」
看著鳳軒黎慍怒的臉,其中竟夾雜著絲絲……殺氣?語柔索性不再沉默,一字一字頂了回去︰「王府哪有不能去的地方?況且臣妾並未違禁,只是——」只是好奇心害死貓罷了。
鳳軒黎冷笑一聲,周身浮起一股狠厲︰「這瀾泫閣,是府中的禁地,無人能涉足,別告訴本王你不知道。」
語柔一愣,禁地?自己還真就不知道。這偌大的軒王府,為何會設有禁地?
沒想到如此小心還是落入了圈套。語柔暗嘆,看著面前這人的神色,索性又是一言不發。如今,自己當真是百口莫辯了。
鳳軒黎見語柔不語,心下更怒,面上卻仍舊冰冷一片,抬手撤了軟劍。
語柔見此,不由得心下一松,以為他不會怪罪自己。正想告退,卻見鳳軒黎一揮手,從暗處飛身躍下一黑子男子,單膝跪地,道︰「主子。」
鳳軒黎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冰冷地說道︰「涯,把她壓入地牢。」
千想萬想也未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坐在地牢里,暗無天日。空氣潮濕地緊,地上無一處干淨的地方。只得用發了霉的稻草堆在一起將就著坐下。不知道鳳軒黎要關自己多久,在這種地方想必是睡不著的了。
空氣中隱隱彌漫著一股血腥味。語柔皺了皺眉,自己果真還是太容易輕信他人了。不知道那瀾泫閣里究竟有什麼東西,自己無意間的暗闖,竟能讓軒王如此震怒。還有那畫中的人,究竟是誰?為何軒王會如此緊張?
清冷的月光透著鐵制的柵欄斑駁的灑了滿地,語柔凝了眉,低頭盯著地面一時間思量無限。
「哼,有時間在這里想別的事,不如先擔心擔心你自己。」衛雙兒濃妝的臉上滿是得意。一身水紅色的蜀繡錦裙,在這地牢中分外刺眼︰「還穿著夜行衣,王爺沒有一刀殺了你,算你走運!」
語柔抬頭瞥了一眼,心下冷笑,果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王府的消息當真是傳得快。面上卻還是一臉淡然,回過頭去,繼續靜靜的發呆。
衛雙兒見語柔對自己置之不理,臉上的幸災樂禍瞬間被憤怒取代,扯著尖細的嗓子對語柔叫到︰「阮語柔!你三番兩次讓本宮在眾人面前丟臉,如今在這地牢,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本宮要你好看!」
眼中閃過一絲狠辣,轉身對身後的侍女說︰「寶芝,替本宮掌她的嘴!」
「是,奴婢遵旨!」寶芝巴不得馬上出這口惡氣,要知道王妃將主子禁足之後,主子可是將氣全撒在自己和身邊的丫鬟身上,現下正是報仇的好機會。
冷眼瞧著衛雙兒喚來獄卒打開了牢門,語柔這才緩緩起身,一雙素手負于身後,周身散發出凌厲之氣,不急不緩地開口道︰「本宮還是王妃,輪不到你來教訓本宮。」
寶芝被這氣勢震得渾身一抖,剛邁出的步子便猶豫了。回頭看著自己的主子,不知是否該繼續向前。
「你!」衛雙兒氣的咬牙切齒。心下卻生了懼意,還是強裝鎮定說道︰「愣著做什麼,給本宮打她!」
寶芝只好硬著頭皮上前,抬起手剛要向語柔面上摑去,手腕卻被這看似嬌弱的王妃牢牢箍住,任憑自己使勁掙扎也無法撼動半分。
語柔瞧著寶芝一臉驚恐,淡淡地勾了唇角,一雙杏眼卻毫無笑意。回眸瞥向衛雙兒,微微勾起唇角,一雙梨渦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下越發向兩顆璀璨的寶石,直教人移不開眼︰「本宮說了,你不配。」
見方的石室中一時間空氣瑟瑟,冷成一片。
「若是本王要她打呢?」這突如其來的一聲打破了一室僵局,落在在眾人耳中,登時激起各種心緒。
語柔轉眸瞥向遠處大步跨來的人,心下冷笑,來的倒真是時候。
衛雙兒看著軒王走到近前,卻全然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心下一喜,雙手便攀上了軒王的手臂︰「王爺,雙兒本是好心來看看王妃,沒想到卻遭到王妃奚落……情急之下反駁了兩句,沒想到王妃卻要動手打臣妾……寶芝看不過去了,才出手阻攔的。」
語氣又嬌又媚,語柔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鳳軒黎卻是面無表情,抽回了自己的手,道︰「菱妃,這地方不是你該來的。先回自己宮里去罷,本王晚些時候再去看你。」
衛雙兒不滿地嘟著嘴,看到軒王冷了神色,才訕訕道︰「那王爺可不許食言,雙兒告退。」狠狠剜了一眼牢中的語柔,才不甘心的離開。還未走到門口,語柔冷眼瞧著,沉了氣息,清亮的聲音聲聲入耳︰「我阮語柔,向來有仇必報。你傷我一分,我便還你十分。」
衛雙兒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卻不敢再回頭,扶著寶芝匆匆離去。
此時牢中只剩下對峙的兩人,雙雙對面而立。鳳軒黎首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本王說麼?」
語柔瞥了一眼眼前的人,也不請安,只是又坐回地上,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輕輕開口說道︰「語柔說什麼王爺都不會相信的,是麼?如此還需要再浪費口舌麼?」
鳳軒黎怒氣更甚,連與自己解釋都不屑麼?跨上前去俯身緊緊捏住語柔光潔小巧的下巴,語氣宛如怒騰的江水︰「阮語柔,別以為本王不敢殺了你。」
語柔皺眉,感覺骨頭要被捏碎了似的,卻還是固執地對上軒王似要噴火的眼楮,冷冷地開口︰「王爺若想殺,早就殺了,何必等到現在。」
這話听到鳳軒黎耳中,更是激起了層層怒意。卻是怒極反笑,松開了手,慢慢將臉貼近面前的人,換了一副慵懶的神色。仿佛是覓食的貓在逗弄著自己的獵物,邪邪地勾了唇角︰「馬上便是七日之約,到時若你說的話沒有兌現,你對本王便不再有用。知道對于無用的東西本王怎麼處理麼?」
看著眼前的人微微一凜,鳳軒黎滿意地放開了手,喊來獄卒道︰「好生看著王妃,若有任何閃失,提頭來見。」說罷,抽身欲去。
語柔站起身,縴縴五指一動,扯住軒王的衣袖。略帶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順著汩汩的血液流遍全身,就如同面前這人的心一般。鳳軒黎一頓,面上的慍怒之色漸收,回頭問道︰「王妃可是想通了?」
語柔卻放開了手,遞上一把匕首,清冷的聲音听不出情緒︰「物歸原主。」
鳳軒黎緊緊地抿了唇,抽過匕首,不帶一絲猶豫的大步離去。
走出地牢,鳳軒黎輕輕開口道︰「涯。」眼前瞬息間便多出一人,跪在自己面前︰「主子,有何吩咐?」
鳳軒黎閉了閉眼,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去查,這幾日王妃都見過些什麼人,還有,她的本事都是哪兒學到的。」
「是。」涯領了命下去。鳳軒黎在漆黑的夜色中,慢慢踱回臨華殿,阮語柔,但願本王沒有小看你。